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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封闭的回廊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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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白理香去到二楼临近的洗手间用清凉的水洗了把脸。在酷热的夏天,冰冷的触感如涓涓细流般传遍全身,让她精神焕发。也许是受了学姐的话的鼓舞,她现在整个人斗志昂扬,誓要在属于自己的主场击败凌澜。
  可《人性记录》究竟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真是个奇怪的念头,白理香挥手将它驱散。
  等她回到休息室,凌澜正端着一杯茶在沙发前面来回踱着步,他不断地用右手掐着额头,思考得出神。见到白理香进来,他将她的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并整理了一下。
  “白理香,坐。现在我要讲我的第一个假说。”
  凌澜还是一如既往地焦躁,他脑袋转得太快,以至于将其他重要的事一并甩了出去。白理香一面回味着刚刚学姐说过的话,一面镇定地观望着自己的对手。“你也是天才”,她是这么说的吧?还是怎么说的?
  这时凌澜已经在自己的沙发上坐下,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说。
  “我不得不说,这次的题目非常棘手。刚刚我又仔细地读了几遍这篇《封闭回廊(上)》,大致总结出了以下的关键点。”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用一支笔在上面做着记录。
  白理香凑近观看,总结要点向来是凌澜的长项。
  “首先,是小说的女主人公在‘放学后’的时间‘来到了这里’。那么一个自然而然的问题,就是这里是哪里?从后面的情节来看,我们的女主角似乎被困在了一个封闭的回廊里,光线非常暗淡,就像标题所说的那样。那么首先要明确的是,这样的结构会出现在什么建筑里?好,这是第一个问题。”
  凌澜顿了顿,继续说道:
  “紧接着,我们读到这里,女主人公面前有一扇门。她想要打开门,却发现门是上了锁的,于是她转身向后去探索。看来我们的主角希望逃离这个封闭的空间,正在寻找一道通往外界的门。后来她经过一番搜索,找到了回廊另一头的门。这时我要提出第二个问题:那声‘尖叫’是谁发出的?或者是什么发出的?第三个问题:她为什么会摔倒?是被尖叫吓到了吗?还是另有原因?”
  他放下手中的笔。
  “我们需要同时解答这三个问题,而且这还没完。有更多的问题正等着我们去回答:为什么作者拒绝透露真实姓名?既然不愿意实名,作者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强调小说里所有内容都是事实?”
  白理香摇摇头。“确实奇怪。”
  “需要解释的疑点太多了,这使得今天的题目格外棘手。我的思路经常被种种不合理的因素影响,导致想问题变得更加困难。”凌澜承认道。
  “可能是见到美女之后小鹿乱撞了吧。”白理香直言不讳。
  他一摆手。
  “你瞧,你说哪去了。美丽的皮囊常常绑定着丑陋的内心,这是波洛常说的话。”
  “喂,喂。你在说于晓杨学姐吗?”白理香不满。
  “你好像很中意学姐啊。”
  “我——还好。话说回来,你的假说呢?”她赶忙转移话题。
  “对了,假说。我尝试先从最本质的问题入手,作者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他又为什么不公开自己的身份?我觉得这个问题相对好回答一些。”凌澜清了清嗓子,“无论作者是谁,他希望通过文章向某些人传递某种信息。”
  白理香思索着。
  “有没有可能作者太过于内向,不愿意让大家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上报作者的信息是文学社的工作,也是学校的要求。作者完全可以将姓名透露给文学社中的某个人,并叮嘱此人不要声张他是作者的事情。”
  凌澜抬起头看了看她,随即又说道:“除此以外我还想到一种可能性。作者并非隐藏了自己的姓名,只是文学社的编辑误解了。‘向日葵’,这个所谓的笔名,有没有可能是真名呢?”
  “这是很荒唐的。如果这所学校里真的有人叫‘向日葵’,至少会有很多人知道,毕竟这个名字太富有记忆点了。偌大的落雨文学社,怎么可能没有人意识到呢?”
  凌澜点点头。
  “没错。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作者刚改过真名,而新的名字就叫‘向日葵’?”
  白理香摇摇头。
  “我不相信。且不说这个名字起得好不好,就算是改名这点小事也一定会传开的,况且还改成了如此奇怪的名字。”
  “很好。”凌澜边说边给白理香倒了一杯茶,“那你认为作者是男生还是女生?”
  白理香毫不犹豫地答道:
  “女生。以‘向日葵’作笔名的人,怎么想也不会是男生吧?举个例子,如果我取笔名,也会叫‘百里香’。”
  “可我也许会叫‘铃兰’。”他提醒道,“我对这一点持保留态度,‘向日葵’既可以是一位先生,也可以是一位女士。总结下来我目前得出的结论只有一点:作者希望通过自己的小说向某些读者传递某种信息。也只有这一点无可辩驳。”
  她歪着脑袋。
  “这番推理我可以接受。”
  “那我们继续。”凌澜向前探了探身子,“作者既然希望传递信息,我们就有必要弄清楚这个信息究竟是什么。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文本入手。”
  白理香默契地将校刊递过去,他小心地翻阅着。
  “告诉我,白理香,这篇小说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晦涩难懂。”
  凌澜注视着她。白理香马上纠正道:
  “我想,晦涩是第二印象。我看到它第一反应是——好短啊,这篇小说真的好短。”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凌澜点点头,“文笔方面呢?”
  “实在欠缺雕琢,像是赶工赶出来的。”
  “很好,和我想的一样。”他向后靠了靠,“接下来我尝试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我尽可能回避着小说的内容,因为它实在太过晦涩;但就整体读下来的感觉而言,这是一部什么类型的小说?”
  “也许是灵异小说。”
  “更准确地说,是恐怖小说。文章里出现了闹鬼一样的叫声和脚步声,同时着重描写了女主人公的畏惧心理。这些要素无不说明,作者在构思这部小说时脑海里的画面是惊悚的。于是我问自己,这样一部恐怖小说,为什么不投稿到恐怖专栏,而是投稿到悬疑推理专栏?这篇小说的悬疑体现在什么地方?”
  白理香想了想。
  “也许体现在最后那一句话上:‘所有情节均为事实’。”
  “如果这句话不存在呢?是不是就可以作为一部恐怖小说发表在恐怖专栏里了?当然!于是我整合了一下现有的信息:一篇很短的小说,疑似赶工,本可以发表到恐怖专栏却最终发表在悬疑专栏,声称所有情节均为事实。我们还知道,这一期校刊的悬疑专栏仅有这一篇文章。”
  白理香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知道了!作者为了让校刊的悬疑专栏不至于一篇文章也收不到,所以才赶工写出了《封闭回廊》!”
  凌澜耐心地啜着茶水。
  “至此,我便完成了推理的第一步。我断定《封闭回廊》的作者之所以写出这样一篇不明所以的文章,必定是情急之下的举动。他不希望五月份《积雨云》的悬疑专栏消失,这才匆匆写下这样一篇草率的文章。现在的问题是,作者究竟是谁?首先,他必须能够得知悬疑专栏没有人投稿这一事实;其次,他对悬疑题材的创作必须有热情。凭借着两点几乎可以肯定,作者要么是悬疑栏目的编辑,要么是这个编辑的熟人,且同样对悬疑小说感兴趣,要么是文学社更高层的人。”
  他放下茶杯,继续道:
  “我们来逐一排除,首先是文学社的高层。若作者是文学社高层的骨干,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赶工写出《封闭回廊》这样一篇小说,他可以选择更好的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举例而言,社团骨干可以推迟编辑截止收稿的时间,来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创作时间。事实上,他甚至有可能推迟校刊的发放时间。就算他不愿意这样做,也可以在编辑审稿结束以后,当所有文章汇总到手中的时候偷偷将自己写的《封闭回廊》混入其中,事后再声称自己收到了匿名投稿邮件。因此,我断定此文不是出自文学社高层之手。”
  “同意,”白理香点点头,“况且于晓杨学姐就是代表文学社的高层来委托我们帮忙的。”
  “好,接下来考虑作者是编辑的熟人的情况。很遗憾,这种可能性我无法完全排除。事实上,既有可能是我们的编辑同学在截稿日临近时凑了一篇文章,也有可能是他向某位熟人提起了此事,这位熟人写下了《封闭回廊》,通过邮件发送给编辑。总之,我们的作者不满于悬疑栏目的冷清,决定自己出马写下一篇文章。”
  白理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么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既然是赶工出来的作品,为什么还要冠以‘上篇’的标题呢?作者如果只是想要给校刊凑一篇悬疑小说,为什么要分上下两篇呢?”
  “也许是上中下三篇。”白理香提醒道。
  “也许是这样。”凌澜表示同意,“我的理解是,《封闭回廊》一文至此仍不算结束,作者已经有所准备要发布他的第二篇《封闭回廊》。我的第一反应是,悬疑栏目在近几个月逐渐没落,投稿人数逐渐变少。作者希望接下来每个月的校刊上都出现一篇《封闭回廊》,于是将小说分篇来写。”
  见白理香没有说话,他继续道:
  “但我转念一想,这是不成立的。如果作者希望校刊的悬疑栏目继续存活几个月,他完全可以每个月投稿一篇独立的悬疑小说,没必要拘泥于《封闭回廊》。我似乎被之前的思路绕进去了,无法再继续深入作者写这篇文章的动机。于是我又回忆了一下文章的内容,就在这时,我发现文本里有一句话非常重要。”
  他一指小说的最后一行。
  “校园开放之日,便是恶鬼降临之时。只有上篇没有下篇的小说,以这样一句话结尾,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下集预告?”白理香不解。
  “那么下一篇《封闭回廊》会写些什么?”
  “既然是悬疑小说,下篇应该要揭晓谜底了。”
  “所以我认为,这句不明所以的结束语是一个提示,用来提示《封闭回廊》的答案。”凌澜笑了笑,“毕竟不给提示的悬疑小说都不合格。”
  白理香使劲点头,她坚决维护古典推理小说的某些创作规则。“线索必须在谜底揭晓之前向读者和盘托出,让读者和书中的侦探拥有均等的机会破解案件。”
  凌澜满意地望着她。白理香知道,他对于古典推理小说的执着远胜过任何人。
  “继续我的假说。在校园开放日当天,恶鬼将会降临,那么恶鬼又是什么?如果我们把‘恶鬼’的概念和小说的内容结合起来看,也许指的是将女主人公困住的东西。这种东西既有可能是某个人,也有可能是某个现象,某个物品,我们都说不好。因此总结下来,‘恶鬼’必须于5月19日校园开放日降临,且必须导致小说中的女主人公被困。我问自己,什么样的东西符合这些描述?”
  “下沉式礼堂!”白理香抢答道。
  “没错,就是下沉式礼堂。因为这几天布置舞台和安装支架的缘故,下沉式礼堂暂时是不允许进入的。在开放日当天,这里才会对全部学生和家长开放,也就是‘恶鬼’的降临。而就在最近,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去过装修中的下沉式礼堂,并被困在了那里,这就是《封闭回廊》背后的秘密。”
  “那锁着的门和尖叫声怎么解释?”白理香问道。
  “这是我的推测。顾名思义,下沉式礼堂和学校的地下是连通的,从礼堂中可以通过侧门进入地下二层。”他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我们的女主角在放学后来到地下二层的走廊里,那里一片漆黑,她逐渐迷了路。这时她找到了一扇门。本以为能从这道门逃出迷宫一般的地下建筑,不料门后竟是正在装修的礼堂,装修工人都在里面忙活。这道门后也许被固定了一架梯子,正有工人踩在上面作业,总之门是无法推开的。这时她听到的脚步声便是工人在门的另一侧走动的声音。紧接着,她便摸着墙往回走,试图找到廊灯的开关,但没有成功。注意,现在是夏天,而工人要在闷热的礼堂中作业,他们为了降温可能会打开一整层的空调,而空调开久了就会出现漏水的问题。在昏暗的走廊中,我们的女主角由于看不清脚下的情况,在另一道门的旁边踩中了一小滩空调水,她当即滑倒在地。滑倒前她所听见的所谓‘尖叫声’,便是沾水的鞋底与光滑地面的摩擦声。当然,她最后还是找到一条路逃了出来,那一束白光就是回到地面以后所看到的落日余晖。”
  凌澜顿了顿,继续道:
  “接下来的假说完全是我的猜测。本文《封闭回廊》的作者看到校刊上悬疑一栏的供稿一期不如一期,也意识到该栏目的消失不可避免。可能过不了多久,悬疑栏目将会永远地成为落雨文学社的历史,成为这所学校的历史。于是,在五月份的校刊中,他用这篇《封闭回廊》作为悬疑小说的谢幕,与整个落雨文学社进行了最后一次侦探游戏。为了引起整个社团的重视,他隐藏了自己的真名,以‘向日葵’的身份发表了文章。名为《封闭回廊》的小说,将以谜底的揭晓作为收尾,文学社的一整场闹剧,也将以作者真实身份的公开画上句号。作者的游戏规则,也许是引导文学社的人去推理谜底,而一旦有人得出真相,他就会公布自己的身份;如果没有人得出真相,他将以凶手的姿态逍遥法外,成为落云中学历史上永远的一个谜。不论是哪种结局,都是悬疑推理栏目最完美的一次谢幕了。”
  白理香一面听着,一面点头。凌澜的假说一如既往地透露出他对本格手法的热情。尖叫声、恶鬼、脚步声、白光,一切诡异的要素都能够得到完全真实的解释。
  “我很喜欢关于空调水那一段的推理,”她赞赏般地说道,“既符合常识又能解释小说的情节。最后关于作者动机的推理我也能够接受,很好,这个假说我通过了。”
  当然,白理香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凌澜为了隐藏实力凑出的第一个答案,他的一系列假说总是有层层递进的结构。谁知凌澜却说道:
  “这次的题目也许更适合你。越是离奇的事件,越能够暴露出纯粹的演绎法的弊端。我期待你的下一个假说。”
  白理香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来到窗边,下午的阳光让她感到些许疲倦。操场上三五成群的学生正在进行各样的活动,她却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懒散而产生什么负罪感。白理香向窗外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远处几个正在练习长跑的学生,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像点缀在五线谱上的音符。
  “我们要不要把刚刚的假说写下来给于晓杨学姐?”她问道。
  “不需要,毕竟那是假的。”凌澜用慵懒的语气回答着,“你觉得真的会有作者出于这样的动机匿名投稿吗?”
  “不论你怎么想,我觉得这个动机很有趣。”白理香转过身来靠在窗台上。
  凌澜掐着额头。
  “我也觉得这很有趣,”他马上指出,“但正是因为很有趣,才鲜有人去做。越是有趣的事情,越是少数人才会刻意为之。如果是很多人都在做的事,就会变得很无趣。”
  白理香一脸迷惑地看着他,那样子滑稽极了。
  “比如说,”他补充道,“我们爱看推理小说,是因为凶手和侦探的模式很有趣。你想,现实中可不会发生那些非常戏剧化的连环杀人案,也不会有战无败绩的名侦探。你向窗外看看,银杏树另一边的同学都在做些什么,就更能印证推理对决很有趣。”
  白理香“哼”了一声,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褐色的卷发经过她这样一摇,显得更乱了。她闭上眼往沙发里一陷,白皙的脸颊在阳光下有些泛红,一只修长的手臂从沙发外侧耷拉下来。她本人简直就是“懒散”一词具象化的体现。虽然长着一副清秀而略显单薄的面孔,可她面孔之下的小脑袋里总是生产着一些常人猜不到的主意。
  “有了,我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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