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国庆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冷空气席卷了这座城市。林屿来街角的咖啡店和李然碰面，这一次没有坐往常那张小圆桌，她们在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到现在林屿仍清楚地记得那天李然憔悴的脸，但她无法描绘那张脸上的复杂神情，看着这样的她，林屿如鲠在喉。
　　想要劝人勇敢，但自己并不身处其中，不知该怎么算。不管怎么说，这两人在一起，在林屿这里已经是成为了习惯的东西，这习惯已经形成了七年，林屿甚至没法想象两人分开的样子，所以更没法劝她放弃。
　　但林屿也明白，自己要说的的，恐怕早已经在李然早已经想过无数遍了。
　　七年前的开学第一天，李然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到了第三天，他们就已经形影不离——李然是形，她是影。李然总说个不停，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出不完的主意。林屿于是放心地亦步亦趋。然后在某一天，她越过李然的背影，第一次见到了陈佁。
　　林屿的高中生活从那天起不再是先前的公转。陈佁的形象和角色似乎与李然相同，又似乎有所不同。而这不同，林屿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回想起来，林屿总会觉得自己看向她们的脸的次数甚至要多过看向自己的手。那么，成为首先发现这两人之间的细密情丝的那个旁观者似乎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林屿就是那时候开始明白，李然在翘课上勇敢不假，但在到了面对感情一类的大事时，她总变得胆小，优柔寡断。陈佁则和她不同，他似乎只是拿不准李然的心思。意识到这一点的林屿迫不及待地想化身鹊桥：牵红线、当月老，对于任何一个同样年纪的高中生来说都是难以抵御的诱惑，更何况牵起的是两个自己最好的朋友。于是一个中午，她找到陈佁。
　　“有什么好犹豫呢？”坐在空旷的教室，林屿在心中问自己。当窗外烈日灼烧，当从林屿鼻尖走三厘米到陈佁脸颊，当林屿透过一滴汗珠看见望见骄阳。“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如此质问着自己。
　　没什么好犹豫的，她传递那份衷情。
　　林屿本以为，她会在合适的位置上和大家一起欢笑。此刻凝望呆立的陈佁，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到面前的这个人痛苦，林屿也渐渐不能呼吸。仔细阅读陈佁的眼睛，林屿明白了，不应该是自己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林屿想。
　　可现在需要有一个人在，就当只是恰好在。她把最后一道菜放上餐桌“先吃饭吧，你肯定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