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睁眼，看见纯白，陈佁就这么陷在床里面。翻身，身体正对着的是他和李然在家居店一起挑的一个叶绿色的床头柜。说是一起挑的，陈佁不喜欢那个颜色，总觉得偏黄像屎绿。但李然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床头柜，说和窗帘的颜色很相配，后来还把床单和枕套一并换成了那个颜色。陈佁嘴上应和着，心里暗暗计划哪天有机会一定要把它换了。
　　这个床头柜最下面一层抽屉里压了一张switch游戏卡，是李然藏的。她知道陈佁很少打开这个床头柜，更不常往里面放东西，于是趁陈佁不注意把游戏卡藏进去没告诉他，那段时间他游戏打太疯了，她怨陈佁打游戏占用了太多陪她的时间。其实陈佁早就知道了，后来他故意问李然：“我那张游戏卡呢？”，李然装作不知情，于是他说：”正好想玩，又找不到了，干脆我们去逛街吧！”他记得李然那天很开心，一定在得意瞒过了自己吧。
　　床单枕套到现在也没换掉，这一刻陈佁看着它，心想它和窗帘的颜色确实很相配。
　　书架上摆着高中时期他们互相交换着看的书，不少书上还有当时李然记的随笔。他还记得第二层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夹着一张琴谱，是《牧神午后前奏曲》，李然弹给他听过。当时陈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自己就成了曲子里在仙境邂逅维纳斯的牧神。他坚持将来结婚后一定要在他们的新家里摆一架三角钢琴，必须是白色的，李然就可以天天都这样为他弹琴。李然向他笑：“那也太占地方了”，陈佁回答说：“不会。”想了想又说：“那也值得。”
　　并不是什么失去才懂珍惜，但陈佁确实从未如此迫切地想买一架钢琴，哪怕摆在餐桌上。陈佁下了床，他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他要去同她商量这件事，现在。
　　声音的来源是厨房，厨具碰撞的声音很有节奏感，乒乒乓乓敲出了诱人的香气，陈佁上一次进食是在二十多个小时前，现在迫切想要进食，哪怕还没想明白李然做饭为什么会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