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按1930年代的东北风俗，正月十五前，饭店一般是不开门儿的，大过年的谁家也不会跑外面吃饭，否则一年里都会没饭吃。就算以往石后站有旅客上下车，也顶多是在小摊上吃碗面条、羊汤或者杂粮煎饼之类的，最多吃几个肉包子就很了不得了。所以站前饭店一直到昨天才刚开门，但赵汉东林书义刚一掀开棉布帘子，就是一股肝尖的味道。此时的站前饭店里面已经有了三桌客人了，看来喜欢这家饭店里溜肝尖这道菜的人真不少。
而随着两兄弟进门，不知道是因为掀帘子带来那道冷风的影响，还是其他什么别的，本来小声说话的两桌人都停了下来，反而是那一桌大声说着自家事儿的人没受什么影响。
“看来全镇的人都在议论我们林家呢！”林书义虽然心知肚明，但仍然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跟着街坊们打招呼，还一边对老板说：“先别说别的，溜脚尖是一定要上的，其他的…….”
“放心，放心，我就知道大家好这口，这不是过年吗，家里杀猪的人多，肝尖管够，可劲造！”老板乐呵呵地说，显然他为生意没受太大影响而开心，这几天一直到今天早上开业前，他心里还都是忐忑着呢。
站前饭店不大，甚至连个单间都没有，赵汉东与林书义两个人找了那张离店门最远的大号桌子坐了下来，一边点着菜，一边跟另两桌熟悉的人打着招呼。但显然平时都聊得很熟的人今天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每句话都要斟酌半天才吐出口。
老板给兄弟俩上的菜很快，与其说是看他们是老顾客更不如说是希望他们早点吃完早点离开，兄弟俩在这里老板也不是那么自在。
林书义这时候也就没有了边吃边聊磨蹭小半天的勇气，只想早点吃完早点离开，甚至有点后悔这个点儿来这里，反倒是赵汉东悠然自得毫无影响。
但还没等他们菜上齐，门帘再次被掀开了，这一回进来一大群人，由王警长打头，掀着帘子让着村田队长、东田军曹，还有两个老警察一同进来了。
见到鬼子进来，不仅赵汉东，林书义一哆索立马站了起来。就连其他几桌的客人都站得笔直，用眼睛盯着地面，连头都不敢抬。
“你们继续吃，不要管我们。我当年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娘就带我在这里吃过去奉天前的最后一顿饭，我还记得这里的溜脚尖那可真是一绝，这二十多年过去了，还真是没变啊，我闻着就是这个味道。书义老弟也在这里啊！这么巧，我本来还打算让王警长请汉东大哥、书义兄弟跟我们一起吃饭呢，没想到，你们提前到了。”村田六岁离开石后站的时候，老板还是一个刚刚从BJ流亡到这里的年轻厨子，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只是年龄大了些、胡子白了，背驼了，但人还是那个人，一提到那个孩子，甚至他还记得当年赵老太太带着的那个孩子点菜时的情景。
饭店里桌位不多，正占着最好一个位置的那座客人正要将自己位置让出来，却让村田给拒绝了，他直接走到赵汉东林书义那个桌子……坐下……从旁边的筷子筒子拿出了一双筷子，先夹了一口溜肝尖送到嘴里，还一边说：“今天我们就坐这里了，我跟汉东书义是兄弟。你们也坐，这位是……”村田挥手让其他四个人也坐，可这样一来凳子就不够了，不用老板动手，林书义立刻从隔壁桌位拉了几个过来。
“大家都坐，正好今天六个人，这个桌子正好。”村田又夹了一片子溜脚尖，有些沉醉这股味道。
其他人纷纷坐在了周围，林书义兄要将自己占的位置让给其他人，但都被拒绝了。而其他桌客人看到这种情况，就开始打退堂鼓，但却被村田给叫住了。“今天谁也不许提前走，给我一个面子！”所有客人吓得只好继续坐回到自己桌子前，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都很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老板也很害怕，甚至将别人点的那盘溜脚尖，以及其他几道硬菜都直接给端到了这一桌，还直说，这都是我们店里的特色菜，太君请尝一尝！这两道菜真不是别人点的，是林书义警官点的，我上这桌绝对没有错。”看着老板恳求的目光，林书义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点头称是。而店里那桌被截了菜的客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心只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东田军曹也喜欢这道菜吗？”村田一边吃一边还关心地问了一下东田。
“队长取笑了，我一个女孩子是不可能喜欢吃内脏的。不过这道菜一闻味道就很好吃。”东田以往说话的味就不像一个东北姑娘，有点嗲儿，今天也是如此。而赵汉东也好林书义也罢，又都不止一次看到过当年的李绢偷偷自己来店里点过这道菜，但这时候谁又会点出东田其实是在说假话来呢。
“今天这是第几次见东田了，怎么这么倒霉！”林书义觉得送了一次弟弟，似乎将这点霉运都过继到自己身上了，但也就敢心里嘀咕一下而已。
村田吃得很快，因为他是真来这里吃饭的，跟其他客人不一样，吃饭一方面，聊天能聊一个下午。不过十分钟时间，村田他们一行就已经吃完了，然后起身结帐，不管是老板坚持不要钱，还是林书义坚持这一桌是他们请的，都不能挡住村田结帐的决心，甚至扔到了桌上五块大洋，而这一桌子饭菜那值得了这么多钱。最终老板拿着菜单，一项项的解释，一共只肯收一块半大洋。这时村田拍了拍老板肩膀：“你的，做生意有良心。这屋子里的人，今天点的菜，都算我身上。”然后往外走了出去，东田则跟在村田身后离开，此时赵汉东林书义也不敢再呆在这里了，连忙跟在王警长身后离开的饭店。今天这顿饭，他们一点也没吃好，但至少一个月内，至少林书义是没脸再来这个饭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