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从来没有李绢这个人

　　赵汉东从村田宁的会客厅出来，一直走到车站前，那里尸体还要摆上几天，主要是立威，反正现在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是不用担心尸体腐烂的，反倒是贴在车站前的布告写得很明确，里面专门提到了王大麻子杀死李副站长夫妇及其独生儿子的罪行，至于李绢这个人，应该是从来就没有这个人，既李氏夫妇根本没有这个女儿，更没有这个叫李绢的人曾经出现过在石后。
　　至于这一次消灭王大麻子的战功，是一位叫东田幸子的关东军军曹，她是跟随村田同时来的石后，并在村田上任之时带着手下，悄悄在石后镇周围打听消息，经过几天的时间终于打探到王大麻子带着手下在离石后站仅仅15里远的城隍庙村“猫冬儿”。得知这一消息村田立刻带着20多名鬼子兵以及50多名护路队员趁着大年三十儿这天一举偷袭了城隍庙村，将王大麻子及五个手下当场打死，并俘虏了十多名土匪。为了表彰东田的战功，关东军宪兵司令部还特意表彰了东田，并提升她为军曹。
　　事件就这么简单，至于李绢跟林书侠订婚这件事儿，赵汉东听了村田的解释后，就再没有提过，只是对村田说：“林书侠兄弟也马上20岁了，赵老太太有意为他订一门亲，还希望到时候村田队长与东田长官能够赏个面子光临。”听到赵汉东这句带有试探意思的话，村田哈哈大笑：“书侠是我兄弟，我这个哥哥到时候一定送一份大礼的！”
　　话到了这一步，赵汉东也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就没有意思了，于是起身告辞。村田也没有挽留，反而命令一直等在会客厅门口的东田军曹替他送一送赵汉东。虽然这个东田已经换掉了沾满鲜血的军服，换上了一身新军服，但此时的赵汉东从东田身上仍然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气。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最近这些天都遇上了什么事情，变得这么狠，或者她本来就这么狠。
　　“见到东田长官，赵某真是万分有幸！”赵汉东拱手向东田致敬，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一样，但不像见到村田那样伸出右手行握手礼而改用了拱手礼，而那个东田似乎也没有还礼的样子。她将手里一个红布包裹递给赵汉东。“这里是从王大麻子土匪窝里剿获的一些物品，听那些小土匪说是林家存在李副站长那里的，你拿给赵老太太，让她看一下是不是这些。”
　　赵汉东将包接到手里一沉，显然里面都是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赵汉东甚至都没有打开袋子看一下，就能猜得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他道了声谢，并表示这就拿给自己的姑姑看。还再次表示，自己的表弟，近期要订亲，请东田太君一定要赏个面子。
　　东田则回复：自己近期工作繁忙，就不参加了，祝福林书侠林二公子婚姻幸福美满。
　　话不投机，赵汉东一直走出宪兵队，趁着看布告之机，才总算平复了一些那忐忑的心情。
　　赵汉东拿着那个红布包裹，又回到了林家，街面上仍然冷清，一直走到林家大开的大门前，看到本来坐在门房里烤着火的林义武拿着那只老套筒出来，心里才算踏实下来。
　　赵汉东跟林老叔打了一个招呼，就直接来到了全家人都等着他的正屋。一进屋儿，他感觉到了一股热气，这时候才想起，今天外面温度足有零下二十多度，自己居然没有戴棉帽子，难怪耳朵感觉痒痒的。
　　“姑儿，你看一下这些东西，这是东田军曹说是从土匪那里缴获的，是咱们林家的东西。”赵汉东将包裹直接放在炕上，然后一把扯了开。
　　包裹里面有几样黄金的首饰、一百块现大洋、还有几套衣服，这在石后镇已经算是很丰厚的订亲礼物了，也就林家能够拿得出来。
　　赵老太太看着它，反问：“这是他们给你的，东儿，你跟他们提了李绢的事儿？”
　　“姑，你就放心吧，我没提，村田更没提，他只说东田军曹是跟同时奉宪兵司令部来到石后的，一直在追查王大麻子，根本没有来过石后。”说完了这句话，赵汉东又补充了一句。“无论是布告，还是村田的谈话，李副站长从来就没有一个叫李绢的女儿。我还专门提了一句，大姑您要给我二表弟定一门亲，我还特意邀请村田队长与东田军曹参加订亲宴，村田说自己一定要来，还要送大礼。至于东田则说自己没时间就不来了。这个包裹还是她亲手给我的。大姑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些东西。”
　　“就是这些东西，唉，义儿啊，你拿这几件首饰找个机会就给换成银元吧，这个东西我们不能再给新媳妇作订亲礼物了。至于这几件衣服……”赵老太太拿着它们就如同一件很要命的东西，犹豫一下，然后直接走到外屋的灶台前，将它们一并塞进了灶台里，又拿起烧火棍子搅了几下，一直看到它们烧成了灰烬才放心回到屋里。
　　“好了，这件事儿咱家算是了了，以后谁也别提李绢这个名字了。看见东田军曹，只能称东田太君，如果谁要敢嚼舌根，你们直接大嘴巴扇他。”赵老太太又爬上了炕头，坐正了方才对赵汉东说。“东儿啊，你说你跟两个田太君说咱家要给书侠订亲，这还是件麻烦的事儿，要马上办才好，我得想想订谁家闺女好！唉，不知道那家敢在这时候把闺女订给咱们家？”
　　面对愁容满面的姑姑，赵汉东则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其实有没有人家把闺女订给书侠兄弟不要紧，咱们家只要表示出这个意思就行了，村田也就是要咱们家有这个态度，他根本不想让人知道东田的过去，更不想提东田这段时间如何，我们把姿态做足了，就没事儿了…….到是书侠兄弟，我觉得他最好离开石后镇一段时间……咱们家，我姑夫在的时候，不是在锦州城里置过两个店面吗，这些年一直由我二叔在那里看着，我二叔年纪也大了，还是让他回家养老吧，让我书侠兄弟去接手，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也免得有林家旁支再说三道四。”
　　“东儿，你这个主意有道理。你二叔今年因为兵荒马乱的大过年也没回家，等市面上安定些，我就让书侠去锦州，先让你二叔带他一段时间，至于生意干得好坏，这世道只要不赔太多就行了。”赵老太太连林书侠的意见也没问，就直接定了下来。然后转身对自己的大儿子说：“你去找镇上的李媒婆，就说我要给书侠找个媳妇儿，你让她给我往好的找。这十块大洋给她，告诉她，这是赏她的，不管成不成。如果我满意，另有份大礼相谢。”林书义接过大洋，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门，整个过程没有人询问林书侠的意见，就跟他根本没在一样。而已经从炕上坐起来的林书侠，对这件事儿也是毫不在意，只是问了赵汉东一句：“汉东哥，我是不是现在要写一个辞职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