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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无尘隐隐知道他是谁了。
他就是当朝的大将军也是姐姐曾经的恋人——寒月。
只是记忆中的寒月是那个懵懂瘦弱的青涩少年，和眼前这位坚实健壮的汉子判若两人。
“施主可是姓‘寒’”
那人征了一下，目光在他身上聚集，那道光越来越深。
“你，，这是......”他嘴巴嚅嚅道。
他长姐姐一岁，姐姐又长无尘八岁。
他当初见到的是那个天才般聪颖的孩童。
眼前这位穿着灰色的僧衣，头发高高束起，消瘦脸，未褪的稚嫩，两只大眼睛熠熠生光。
“无，哦！如玉走的时候可说了些什么吗？”
无尘又回到了痛苦的深渊中，那段时醒的片段又在脑子中闪放。
“没，没有”，他看到的尽是姐姐眼中对他的不舍和牵挂。
“你，现居何处？”寒月冰冷的声音问道。
“寺庙里”无尘无奈地说道。
“走吧，边走边聊。”他蓦地伸出手去拍着无尘的背。
一路上无尘也对寒月这么多年的行踪有所了解，谈话内容有涉及到军密的就简单地带过。
十年前，也就是檀紀年一六四年。
十四岁的寒月刚参军，第一次去边境打仗。
檀国，东接大国汤，北邻兰国，西靠大梁国。
大梁国和汤国为争夺兰国，彼此大动干戈。
檀国作为汤国的附属国，按契约是要为汤国的战马之往来，供其乏困的。
旗鼓相当的两国的争斗有了檀国的加入，胜败似乎已成定局了。
行军之时准备的两年多的粮草，由于兰国半路杀出，让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
原本只攻不守的汤国现在只能半守半攻，这段时间持续了很久。
那些年也是不巧，天降大旱。
檀国粮食歉收，自己的臣民都需要靠往年囤积的粮救济，根本没办法即时补给军需。
停停休休地，战争打得非常艰难。
大梁国没有绝对的制胜法宝能一举吞并汤国，何况中间还隔着个檀国，也只是以战止战。
“取用于国，因粮于敌。”势均力敌的两国，因梁趁了地势之便，汤国根本无法从其那里补充军粮。
汤国不得不撤回大部分的主力，当时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寒月看到回师的一丝希望，他激动得泪都流了下来。
也可能是这么多时日里紧张的情绪得到舒缓。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昔日的战友死在箭雨里，死在长枪下，死在沼泽里，死在无人的大野荒。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是同样的结局，他不敢再往下想。
以前最害怕看到尸体的寒月，在刚开始的一个月里见识到了森森白骨。
军中禁止讨论战事的相关话题，他的紧张和害怕也只能在无人处对自己诉说。
只要他想到如玉还在檀城就觉得还有希望，就命令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两个月后，他渐渐不再害怕尸体，甚至可以在尸堆里若无其事地饮食。
血，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睛。
每一次冲锋时，他的耳际就想起主帅的话：“两军对垒，敌人不会处处让你准备好的，勇者无敌！”
当他敢于率先拔起刀往敌人头上砍去时，热血顿时也洒上了他的脸。
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害怕，相反有些享受。
多杀了些敌人后，他爱上了杀戮的感觉，有了一种“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看着那没有头颅的尸体和半嵌着的脑袋摇摇晃晃，像极了一件未揉捏好的艺术品。
他，变得更加勇猛了。
在几次大的战役中杀敌最多，自然也受了些奖赏。
可他内心最期盼的还是回到熟悉的地方，看看想见的人。
眼看归程有期了，那天他兴奋了许久。
第二天未明时，只见上级带走了大部分的人，只留下一支分队，鉴于他的勇猛就让他当了伍长。
说是此战没有取得相应的战绩得留下些人马侦查梁和兰国的动静，这也将是下一次获胜的关键。好歹可看出是出了力的。
他们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点粮食，要他们轻装上阵。
大部队撤退后，寒月看着眼前这十五个东倒西歪的病秧子，心冷到了冰点。
是怕他们成为拖累才把他们留下的吗？
自己在怨恨的同时也思考了下他们眼下怎么求生的问题，好在自从投军打仗，根本就没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他作为伍长，更要镇静下来。除了他，余下的是第二批临时征来的兵，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他率先鼓动起来：“各位！而今，吾等能活着，已是幸事！他们此次回朝也未见能升官发财，毕竟这次征战没有取得陛下想要的战果。吾等留在这里为他们递信，也是要事。从今而后，大家要共进退，争取早日立功。”
说着就把自己获取赏赐的吃食也拿了出来，那些脸部浮肿的饿鬼们两眼冒着绿光。
他和这些饿鬼们一起吃了起来，只听得咬碎食物的声音。一顿狼吞虎咽后，更有勇气来面对眼前这一切了。
他指挥着将剩下的吃食和饮用水都聚集起来，他来看管，若有偷食者，军法伺候。
现下里大家先稍作停息，三人轮班，等到天黑再摸回战场看看是否还能找点可用的口粮。
夜晚再去探探周遭的环境，看看附近是否能找到水源。
他们躲在林子里直到天黑，大家分散着坐着，躺着。
忽而林子里发出“呼嗤呼嗤”的响声，大家都屏气凝神，把心提了起来，手里抓住自己的兵器，沿着密林往发声处探望。
过了一会儿声响似乎远了，可惊疑的心还不能恢复平静。
寒月用刀首轻扣树干一声，小兵们知道了是前进的信号。
月亮慢慢爬起来了，如华的月光也洒遍了整片林子。只映得倒影丛丛，一行人轻轻往出探。
“啊！”一个小兵惊叫了一声，随着他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他后面的那个也吓傻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做。
寒月眉头一皱，又用刀首在树干上敲了两声，小队立即停留在原地。
寒月拨弄着两边的灌木往那声呼喊处移动，原来是藤蔓绊住了脚，他弯下腰顺着藤蔓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小兵。
使劲把小兵往外边拽，拽了半天感觉没怎么移动。
他往深处打量了一下，原来小兵有一半身子掉进了坑里。
寒月原想是附近的猎人挖的深坑，待他把小兵拔起来后隐隐觉得洞内闪着点点银光。
出于谨慎和未知，他也不想吓着这群小家伙，只好往前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