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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开斯顿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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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轻柔却频繁的敲打,鼓面泛起春雨般绵密的节拍,衔引短笛那快活热烈的音色穿行过起舞的宾客,一巡舞跳罢,便有嘹亮晴朗的单簧管高吭其间,提醒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怎么样,萨米拉女士?管弦乐可比三角架有意思多了。”
  “噢,亲爱的,你总能想到这么有趣的主意,宴会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你喜欢就好。”
  如蓝宝石般清澈漂亮的双眸带着笑意,环视一圈热闹的周遭,最后落定在娇媚泛红的脸庞,男子搂紧怀中娇柔的恋人,轻吻着用银首饰和白绸带装饰的金色长发,对方则依偎着丈夫的身躯,仰起脸生涩地回亲了一口,新婚宴会的两位主角对视、微笑,将彼此以外的一切抛诸脑后。
  厅堂内,华丽烛灯光焰跃动,壁炉里炉火正旺、木柴噼啪作响,大厅以外则燃烧有成千上万的火炬,将宅邸内外映得明亮如白昼。火焰持续释放出热量,驱散开冬季的寒意,向宾客们夸耀着主人翁的财力与地位。
  客人们咀嚼着用炭火保温的香嫩肉食,不时举杯相碰,高呼“祝福兰开斯顿”,然后痛饮红紫色的醇厚美酒。新娘的亲族们听了以后点头嬉笑,深感自家觅得了一位金龟婿,盘算该怎样花销婚约带来的慷慨馈赠。
  宴会边角的一个帐篷内,体格壮硕的男性正在侍从的协助下更换礼装,五官坚毅如烧炼出的钢铁,身高十六个克吕尼的男子脊背直挺、昂首挺胸(一克吕尼合十二厘米),络腮胡经过梳理后更添威严,若非鬓角上的白霜,完全瞧不出壮汉的年纪。
  “上次穿这种衣服是什么时候的事?”
  猛汉立在试衣镜前,扯着不习惯的华丽袍服,活像头打扮起来的棕熊,但在旁的老仆还是强忍笑意,一边替主人系上腰带,一边回忆往事。
  “还是在小姐成年那会儿呢。”
  “这一晃的功夫,女孩就成了新娘,我俩也都变老了。”
  即将做岳丈的男爵不无感慨。
  “老爷这话说的。”
  “可不是吗,再等上几个月,我就该过五十岁的生日了。”
  “上了年纪的也只有老爷一个人,咱离四十还差着远呢。”
  侍从拍了拍刚绑好的绳结,带着几分戏谑答道
  “滑头,三十九和四十不就差了一岁!”
  即将做岳丈的男爵瞪了对方一眼,随即咧嘴大笑,这对主仆相处超过二十年,曾一起面对千军万马,将后背托付彼此,私下互开玩笑是习以为常的事。
  “说真的,岁月不饶人,你头回跟着我上战场是十八年前,那时萨拉才刚开始识字。”
  提及女儿的昵称,再想到女儿马上就要改姓兰开斯顿,男爵止不住叹了口气。
  “那时候是塔姆家的混账要造反,还找来了一群骑马的蛮子,朱庇特在上,大几万人的阵仗对着你冲,光是想想就打颤。”
  “不都挺过来了嘛,我们还是先锋,是最早和他们交手的人。”男爵振振有辞,回忆起峥嵘岁月,“我就那么把马上枪往前递,手一松开,就有个倒霉鬼飞上了天......”
  仆人眼瞧男爵兴奋得手舞足蹈,不禁头疼起来,衣服虽已换好,但仍需要穿长靴、戴帽子、披皮草,按规矩还必须在手臂和脖子缠上绸缎。为了让这位赶上自家女儿的婚礼,只好把话题岔开,以让对方镇静下来。
  “初一听这门婚事,咱还担心过呢。”
  男爵一楞,总归是放下了高举着的手。
  “现在看来,小姐的运气真好,这位姑爷虽然是做生意的,但贵气是一点不缺,而且咱能看得出来,他疼着咱小姐呢。”
  “萨拉下嫁给他,真要说也是他的运气。”
  男爵边嘟囔着,边配合着伸出了腿,以便仆人套上鹿皮靴。
  “两边都得了朱庇特神的佑护。”
  仆人笑着打哈哈,三下五除二替男爵收拾好装束,及时来到婚礼现场。
  洁白婚纱下的女主角俏丽迷人,更兼出身高贵,身为白金汉男爵膝下独女,她的出嫁将为夫婿的家族融入高贵的血、大量的地产以及强有力的后援。
  白金汉的发迹史可追溯至西塞罗历的第八个百年,这家人在山间筑造石堡、募集私兵,一度作为强盗贵族横行乡野,后被都铎家族许以重利招揽,逐步成为约克领地的显贵。时任白金汉男爵按母系血缘算来,正是约克公爵阿伯特·安·都铎的表兄,其名下记有四十处庄园、两个城堡、一个港口以及一整座金山,更是以英勇善战著称的战士。
  但勇猛和高贵可不能用来结账,买卖向来是认钱的,男爵家的收入近些年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金山在他父亲那一辈还多少有些产出,可等到这位继承家业后矿脉便彻底枯竭,家中收入锐减至原本的六成,支出却是有增无减,只能是寅吃卯粮。最终,年复一年的入不敷出导致了巨大亏空,令男爵饱受债台高筑之扰。
  男爵作为传统的武人,应对策略就是多打胜仗、获取封赏,结果闯出了赫赫威名却发现打仗开销超出所获,债务雪球越滚越大。这倒也不怪封君吝惜赏赐,实在是约克公爵也没多少余粮,或者说,整个约克地方就没几家有余粮的。
  约克领这些年头持续歉收,冬天也比往常年景要冷,饥寒交迫之下,农夫和矿工铤而走险,奋起反抗暴政的义举此起彼伏,武力抗税让领主们元气大伤。镇压叛乱不比对外远征,抢不到钱粮,可作为同处一地的庄园主,贵族们在武装平叛这一点上又必须互帮互助,否则叛乱的火苗蔓延全领可就祸事了。
  白金汉男爵的军事生涯中,过半战斗都是这种不讨好的平乱,靠打仗创收的幻想自然破灭得一干二净。到头来,他欠下的债款约合八万枚约翰内斯金币,每年还需偿还本金十分之一的利息。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男爵,此刻面对欠账唯有焦头烂额,几乎要走上变卖祖产的不归路。
  就在这时,名为塞缪尔·兰开斯顿的年轻商人如及时雨般出现,用他的经济才干和大批现款帮助男爵解决了燃眉之急,条件则是,家中的独女下嫁此人,领土将由萨拉与塞缪尔共同继承。
  虽说心有不甘,但男爵是一位秉持荣誉感的骑士领主,在债务危机解除后还是兑现承诺,允诺了婚礼事宜,塞缪尔也出手大方,不仅为老丈人献上一万枚约翰内斯金币的现款,男爵的不少亲族也收到了厚礼。在族人面前有了脸面,白金汉对于“售出”女儿一事宽心不少,等到盛大的婚礼结束,眼见女儿女婿举案齐眉,年过半百的男爵隐退,塞缪尔·安·兰开斯顿和夫人萨米拉开始主持家族事务。两年后,兰开斯顿夫妇的长子出生,起名威廉·安·兰开斯顿,以纪念其外祖父,这件事也宣告升格贵族的过度期平稳结束,旁人对兰开斯顿的正当性再不能有半点异议。
  如此,伴随着婚姻与继承,兰开斯顿对领地的支配开始了。两百余年后,新任约克大公将凝视家族的谱系,感慨这只远方飘泊来的幼狮如何筑巢、狩猎与繁衍,历经十个世代,将权杖交至自己手中。
  而在此刻,尚未收到账单的人们仍未知晓,举凡轻松拾取的获得,必有超出劳苦的代价附于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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