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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雾气覆盖了卢比孔河的两岸，视线所及全是一片灰白。这种一离开身边就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偏偏不停地听见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对于身居后方的统帅来说，这可谓最考验定力的时候。
“不愧是陛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常态。”
举起皮革水袋啜饮一口啤酒，老人的眼睛闪现出更甚于平日的精光。
一举夺下了渡桥以后，蒂利子爵虽然当即派出了先锋部队继续突击，本人却返回到刚刚设置好的营地，耐心地等待消息。
“常态......勉强算是吧。”
偷偷看了看旁边坐立不安的某幽灵，“作者”尴尬地鼓了鼓笑肌。
这家伙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结果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就这么不靠谱......明明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来着。
算了，自己这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战马喘息长嘶的声音渐渐接近，看样子是传令兵带回来什么消息了。
“前锋部队遭遇敌人，正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具体的情况究竟如何？”
女皇听到局势不妙的消息，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军在北面沿河的地方发现了敌军的阵地，交手以后敌方聚集起了相当的兵力，陷入混战的我军不得不暂时撤退。”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欧古斯特！”
坐在靠近营帐门口位置的中年男子应声起立，高大的身材和小麦色的健壮肌肉瞬间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此刻只穿着胸甲的男子伸了伸盘坐已久的双腿，顺手把头盔戴好。
“陛下还有老爷子，第三军团和我欧古斯特愿意听从调遣。”
“虽说是我军的先锋，但到底是由佣兵组成的部队，现在这样子混战下去难保士气不会出现问题，你就带领部下先行前往接应吧，接下来正式展开阵地战以后，还要劳驾你们作为前锋。”
“如果这里遇上的就是敌人主力的话，恐怕不是第三军团就可以解决的吧。”
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忽然响起。
“哟，你这山羊脸，可不要低估我家小伙子们的实力。”
“再怎么样，两千人就是两千人，余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两千只老虎和两千只老鼠，你敢说没什么区别吗？”
“余会担心的原因，正在于不知道哪边才是老鼠啊。”
“第四军团的山羊脸，你可以再说一遍试试。”
欧古斯特脸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
“够了，阿尔希特还有欧古斯特！当着陛下的面这样争吵，不觉得有违臣下之道吗？”
“哼。”
“余知道了，为了陛下和蒂利阁下，就暂且装作看不见这莽汉吧。”
“放心吧，你们接下来不会一起行动的，准确点说，我不放心把你们两个军团放在一起。”
子爵揉了揉太阳穴，稍微舒缓了头疼。
“诸位，这附近的地形正如这地图所示，在河流的对岸，在茂密森林与河川之间只隔了不大的空地，这种地形同样不利于我军的展开。此外特别需要注意的，就是这森林了。”
“会出现伏兵吗？”
阿尔希特侧着脸，长度平齐脸颊的蓝色头发跟着晃动。
“这就不是老朽所能确定的事情了，总之警戒侧翼的任务就托付给你了，阿尔希特。”
“余断不会有违陛下和您的期待。”
“嗯，老朽会再调遣一些诸侯的部队作为支援的。”
蒂利将军说完这句话后离开了位置，面朝着女皇的主位行礼。
“老朽会带上包括第五军团在内的七千兵力过河压阵，阿尔希特那边大约需要四千人的部队，算上欧古斯特的第三军团和之前的先锋部队，还会有五千左右的兵力留在陛下身边。”
“以留守的兵力来说，会不会有些太过浪费了。”
“无论是树林还是狭窄的地段，骑士团都难以发挥作用，就把他们留在陛下身边吧，这样老朽也能够放心地在前方指挥作战。”
“朕明白了，那么就有劳卿去击溃碍事之敌吧。”
“陛下的意志。”
回答的人不止有老将，全体需要出战的将领异口同声，洪亮的声音压过了外面的嘈杂。
聚在营帐里的武将们一个个走了出去，就连随军出征的侍从和文员也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除开女皇以外，只剩下齐丽娅卫队长，还有右手边首席位置的年轻骑士。
不，或许应该说是年幼或许会感更加贴切一点。总之，年仅十三岁的男孩朝女皇的方向伏下身子，以请求的姿势说道：
“欧仁妮陛下，我以教廷军主帅的身份请求您，还望陛下容许我也一道出战。”
正因为你是教廷派来的人，所以才决不可以让你去战场上送人头啊，少年。
“克劳斯卿，朕能理解你作为骑士的心情，可是，卿身上也肩负着教廷的荣誉。卿身为克莱蒙德霓下的代表，同这面朗基努斯之旗一起稳坐本阵是十分有必要的。”
“可是，骑士不上战场的话，又谈何荣誉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作为一军的统帅，便要有宛如山峰般沉稳屹立的气度才是。”
说得好，不过刚才伸长脖子往外面探的，又是哪位幽灵呢？
遗憾的是，眼前天真的少年并不清楚女皇的真实面目，只好不怎么甘心地接受了建议。
“知道了，我会乖乖呆在本阵的，就像陛下这样镇定自若地等待捷报。”
千万别误会了，你口中的这位陛下可不比你冷静到哪里去。说起来，这家伙居然跟十三岁的小男孩是一个级别，果然又一次地突破了下限啊。
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作者”继续扮演和颜悦色的大姐姐角色。
“守护本阵也是十分重要的使命，克劳斯卿愿意在敌人出现的时候为了朕挥剑吗？”
不过有了欧仁妮的脸蛋和皮肤白皙的身体，只要不胡乱颜艺，倒的确不容易形象崩坏。虽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类的警句数不胜数，人们还是泯灭不了对于美的盲目信任。
“为了陛下......我知道了，如果本阵附近出现敌人，我一定会冲锋在前的。”
“嗯，就是这股气势，克劳德卿，为了这重要的使命，就麻烦你先回去养精蓄锐吧。”
“陛下的意志！”
被漂亮的大姐姐开导了以后，男孩干劲十足地告退了。
“真是年轻过头了啊。”
“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这样的。”
“哦，对了，齐丽娅你先出去一下，休息也好，在外面值岗也好，总之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担心会有人借此机会行刺。”
“营帐之外都是亲卫队的成员，只要刺客不是隐形人，就绝对没办法靠近朕的身边。”
“说到隐形的魔法，属下的确有听说过。”
“一下就好。
“是。”
齐丽娅撩开鹿皮制成的帘子，从帘布之间的缝隙穿过，束成马尾的黑色秀发也被皮革挡在了视野之外。
“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朕说吗？”
“不然我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支出去？”
“那就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吧。”
欧仁妮环抱着胸口，心不在焉地应答。
“首先，能不能尽量减少这样会让我觉得尴尬的工作啊。”
“尴尬的工作，你是指什么？”
“就像刚才那样，特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随随便便就......”
“活用作为自身的魅力，这是君主应该具备的天赋吧。”
“所以为什么我要来做这些？”
“所以为什么朕的身体会被你夺走？”
“我才没有夺走你的身体，我也不想这样子啊。”
“朕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可是利用男性的妄想来实现目的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对于朕会存有各种各样的幻想，最后反而因此被朕利用，这也是咎由自取。况且，就算只是表象，朕也多少回应了他们的期待。”
欧仁妮叹了口气。
“不得已的时候也就罢了，可是对那些无关紧要的角色就没必要这样了吧。”
“朕什么时候让你演过没必要的戏？”
“比如前几天，你还专门让我去问那个骑士的名字。千万别跟我说你忘掉了。”
这下子，欧仁妮是真的愣住了。
“还真的忘掉了啊。”
“不，朕忘倒是没忘，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计较这样的小事。”
“知道是小事就好。”
“朕只是单纯觉得那个骑士身上的味道很奇怪，顺口就叫了一声，你总不能让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他，你身上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味道吧。”
“......”
原来只是这样的小事而已，“作者”吐出来一口气。
等下，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安心了的感觉。
“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只是你这家伙在吃醋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欧仁妮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吃——吃醋，你在说我......怎么可能——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才叫他。再说了，身上有那样味道的人不是很多吗？”
“很多吗？”
“这是当然的，你不是也知道敌人一直有在晚上施行火攻吗？”
“用那种雨天也可以燃烧的奇怪液体？”
“那种液体的味道就是很冲啊，沾上了以后很难洗干净，军中很多人的身上都有这种味道。”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你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和朕商量吗？”
“没有了，我现在是真的想要一个人静静。”
“那朕也出去一下好了，雾气指不定等下就会散掉。”
心思被战事牵挂着的幽灵也正好不想再呆在这里，一溜烟穿墙而过，把疲惫的某人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