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th 翡冷翠战争 七

　　神圣帝国的南疆一直延伸到特里亚半岛的上半部分，而翡冷翠则是最靠南的一块大领地，这也是领主头衔被命名为边境伯爵的起因。
　　伊休斯山脉贯穿整个半岛，也是多条河流的发源地。其中，发源于山脉上半段的大川名为台伯河，出海口正是帝国军起兵的费拉拉。在德绍稍加修整并且流下了驻军以后，帝国军开始了攻略比萨的部署。
　　现如今，顺利进军至翡冷翠南部的帝国军，已经快要抵达源自伊休斯山脉的另一条河川——卢比孔河。
　　比萨城恰好横亘在卢比孔河的中游。拜这一点所赐，帝国军也就有了不同的选择。既可以直接兵发比萨城下，也能够选择先绕个圈子，往东南前进，降服余下的小领主，在彻底孤立比萨之后再调转枪头。
　　单纯从快速结束战事的角度思考，似乎直接进军比萨的斩首战略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慎重行事的蒂利将军选择了后者，归根结底，先把比萨所有可以指望的潜在盟友都摆平，给自军留下一个较为稳定的后方才是循序渐进的上策。
　　降服小领主的过程十分顺利，在没有发生哪怕一场战斗的情况下，所有的市镇和城堡都实现了无血开城。
　　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帆风顺。
　　“敌袭！”
　　“西南方向，发现敌方的骑兵！”
　　“东边也有！”
　　听到四处都响起了警报声，已经对这一切有几分的麻木的“作者”托着腮帮子，随口抱怨起这些宛如苍蝇般讨厌的敌人。
　　“又来了啊。”
　　“朕姑且提醒你一句，现在终究还是在打仗。”
　　“虽说也知道战争是超级无聊的事情，但是这些如影随形的骚扰，还真是恶心到想要呕吐啊。刚吃完晚饭来一次，要睡觉的时候又来一次，早上起床还来一次。没有这些家伙，这趟远征可就完美了啊。”
　　秋季最后的金色时光，沿着铺满落叶的狭长道路进军，周边围着百花般鲜艳的旗帜，统率着士气高昂的大军高歌猛进，一路只有跪伏于地的降兵。
　　如果没有这些不知疲倦，来去还十分敏捷的骑手，这些天的征战真的就可以用“军事散心”来形容了。
　　“朕觉得这些人能打破你的某些幻想，也算是立下不小的功勋了。”
　　“你这个一想睡就可以躲进项链里的幽灵，事不关己就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自己试试去蒂利那里讲这样的话，到时候你就知道朕这都算是在关心你了。”
　　这倒是不用怀疑，蒂利子爵虽然看上去是很和蔼的人，可是实际上对于女皇却有着异常严厉的要求和极高的期许，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一个行事稳重的老将——会得到怎样的冷嘲热讽就不难想象了。
　　“明明只有这么点人而已，居然搅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这些骑兵人数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两百人，而每一次出现的更只有三五十骑。这些骑兵简直像风一般来去自如，一照面间，就是数十支羽箭破空而降，死者几乎没有，却总会出现一两个伤了手脚的受害者。
　　两三轮箭过后，引起了帝国军注意力的骑兵调头就跑，等到了晚上，又会往营地里投掷一个个装有液体的布袋，这种气味浓郁的液体遇见明火就会剧烈燃烧。好在蒂利子爵早就下令在营帐外围建造涂有红泥的工事，这才规避了火灾事故的出现。
　　托这些袭击者的福，行军的速度被拖延到了一个相当缓慢的速度。
　　好不容易更换掉全部的领主，把当地的治理交托给了临时提拔的官员们以后。秋天也走到了尽头，翡冷翠的土地渐渐显露出多雨的冬季风貌，早晨也总是雾气弥漫。
　　帝国军又面临着新的选择，是就势从卢比孔河的下游渡河，还是就这样直接往西走。
　　渡河的话就是从南方包围比萨，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彻底断绝掉阿维什家的后路，让他们连逃出帝国都无法做到。而直接原路返回的话，则可以和之前留在德绍的部队相互策应。
　　正所谓两难之际，一项紧要的情报忽然传来，正是这消息促使女皇以下的帝国军高层笃定决心。跟随着朱红凤凰旗帜，两万军队朝哥尔多尼桥进发。
　　依照从情报商人那里买来的消息，阿维什家的一支部队已经在卢比孔河的另一侧集结完毕。现在正跃跃欲试，要在数量劣势的情况下和女皇的军队正面决一生死。
　　与此同时，举着白旗的使者自南而来，谁都没有料到阿维什家会在这种时候派出使者。
　　“我家的主人对于陛下的讨伐感到困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期盼着可以和平解决所有的问题。”
　　“朕和朕的军队乃是为了应当的正义才来到这里，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降服大半个边境伯爵领，正说明了洞悉真相的朱庇特神是站在朕的一方。唯一能带来和平的，就只有阿维什家的覆灭。”
　　“朱庇特神教导我们，在面对危险采取自救的行为是世上最正当的行为。现在陛下不知受到何人的蛊惑，一心要将我等置于死地，那么我们也只好拿起刀剑，斗胆与您决出生死了。”
　　“无礼之徒！”
　　随侍在旁的亲卫队骑士当即呵斥使者。紧接着，这名金发骑士把手搭在剑鞘上，俨然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使者劈成两截。
　　“汝等的诡辩就到此为止吧，等到审判之日来临，要下地狱的灵魂最需要辩才。”
　　“那么便由战争的胜利决定孰是孰非吧，我主将在哥尔多尼桥恭候，届时便容我等与陛下会猎于此吧。”
　　右脸颊上有着刀刃划过痕迹的使者毫不畏惧，以不卑不亢的声调献上了书信，等到女皇拆开信件，这才施施然行礼告退。
　　“这家伙真是有胆色，只可惜跟错了人。”
　　刚才代替主子训斥的金发骑士放松了身体，凝视着渐渐淡出视线的身影，直率地感慨。
　　“卿是叫霍夫曼吗？”
　　女皇随口问道。
　　“是的。”
　　金发骑士也随口应了一声。
　　欧仁妮再没有说什么，不明白对方意思的“作者”也就私下里耸耸肩，当这是个没有意义的小插曲。
　　“陛下，我认为既然男爵主动邀战，那么我方也就应该迎战。”
　　随从护驾的灶台骑士团团长首先开口，原本跟随女皇前往罗穆卢斯的重要人物中，如今已经只有他一人仍旧随驾在侧。一众宫廷顾问之中，阿方索爵士留在后方联络诸侯，约米尼和普鲁塔克回弗兰尼斯后就没有再过来，诺艾尔则是留在了德绍，负责起了兵站的运营。
　　“朕也有此意，只不过，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从表面上看，这个邀请有利于兵力充足、希望速战速决的女皇一方。可是，阿维什军并不是毫无胜算，会战地点并不是宽阔平坦的草原，围绕桥梁的攻防战并不利于阵型的展开，而更多的依赖于个人武勇与智谋。
　　话虽是这么说，帝国军处于优势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老朽也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机会。”
　　夺取哥尔多尼桥的作战再怎么不是易事，总要好过无休止的攻坚战。
　　基于这样的考虑，蒂利子爵也赞同进行会战
　　“那么便出战吧。”
　　一锤定音，两万人当即出动。帝国军如今营地所在的位置距离哥尔多尼桥约有两日的距离，考虑到大军行进的速度以及雨天的影响，总要三四日的功夫才有办法到达。
　　即便是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来自骑兵队的骚扰仍旧不断。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些人依然投掷那种易燃烧的液体。而即便是在下雨的情况下，沾染上液体的工事仍旧燃烧了一阵子才被扑灭。
　　只不过袭击所造成的影响也就局限于此，除了很多人身上都沾染上了那股冲人的奇怪味道以外，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害。
　　这自然是蒂利子爵精心安排岗哨和轮班执勤的功劳。
　　帝国军就在沦为恶作剧的骚扰中继续行军，并在接到战书的第四日早晨来到哥尔多尼桥附近。
　　凝视着漫天的白雾，蒂利子爵忽然一声令下，事先挑选好的突击部队立即出阵。
　　走在最前面的是数百名弩手，他们悄无声息地上好了箭矢，然后一齐射击。雾气里立刻传来惊呼和哀嚎。
　　不给对方重整的时间，一百名手持匕首和斧戟的勇士趁雾色的掩护，以强硬的冲锋从敌方岗哨手上一举夺下了渡桥。
　　望着桥面零散分布的不多的尸体，蒂利意识到，阿维什家的营地设立在距离渡桥有相当距离的地方。
　　“立刻派出斥候，先锋部队马上渡河！”
　　这是就势一鼓作气解决对方的绝妙机会，即便是以慎重闻名的蒂利也当机立断，开启了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