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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壹忍不住稍稍转头看向杨回，她神色如常，没什么特别反应。
“Genesis在全球有近七十个分部，目前有五处拿到了样品，恭喜你们。”梅森说着话，将几只试管一一从泡沫垫子里取出，竖立在桌上。
里面确实是透明液体，大概八分满，咎因奇道：“这什么？”
杨晟起身凑到了跟前，伸手要拿，临近试管时转向梅森问：“我可以拿着看吗？”
梅森笑道：“当然可以，今天的交接对象是您对吗？”
“对，是我。”杨晟很是急切，一把抓了支试管在手里，举到空中，“不瞒您说，这不是我第一次接触样品，只是......”
他话间停顿，看着试管里逐渐凭空生出来的一个针尖大黑点，聚集在手指捏着的部位，感叹道：“没错.....是这个...是这个。”
凌壹与他相隔两三个椅子，只能看到里面液体，完全不知道杨晟的情绪从何而来。
梅森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问：“是吗，杨先生已经见过了，您稍等。”
说完在他在旁边一台设备上点了两下，“嗯，公司有登记，您曾经申请过一次医疗救助。
那么...”他转向凌壹和杨回，“两位是技术人员对吗。”
凌壹与咎因点头，梅森道：“刚刚核对了你们资料，威廉先生才入职Genesis一个月，有点不可思议。”
凌壹眉毛挑的更高，这人能查入职信息，就一定知道自己真实名字，那假护照就是多此一举，简直越来越迷糊。
杨晟将试管立回桌子上，插言道：“交接之后，我们可以直接把这几份样品带回华夏是吗？”
“是的。”梅森笑道：“不过，该有的规章我还是要申明一下，每一份样品都有独立编号和定位，总部会全程追踪。
以及，在样品上所有的编辑和改动，都会自动同步到总部实验室，精确到代码字符。
具体使用规则，我已经在内部沟通渠道上为两位技术人员开放了权限。”他示意凌壹和咎因：“你们两位可以随时查阅。”
“等下。”凌壹指了指试管，“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里面有啥。”他本来想问这种试管液体样东西能过安检吗，但这种问题有点蠢了。
“你可以先看一下。”怀特笑着拿了一支试管递给凌壹，“留神，不要摔了，掉地上很难找回来。”
凌壹愣了愣，接到手里，死死盯着，总算看清有些粉尘样东西往人指尖与玻璃接触点聚集，到最后是半毫米不足的一个碎片。
他指了指试管，迷惑看向几人。
梅森道：“在内网上有详细说明书，我可以先给你解释个大概，这是一种可编程物质，换句话说，你可以直接对该物质分子甚至一小部分原子进行人工干预。
它以极微小状态存在，每一个试管里面有十个微末，悬浮在液体里，彼此之间有扭结限制，一旦分距离超过试管长度，会自毁。
它初始特性设定有趋温，所以在你拿着的时候，微末会向人体与玻璃接触点聚集，也就成了你最终看到的样子。
嘿，威廉，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凌壹对这个名字还不太适应，呆了一两秒才反应是在喊自己。
“假如从计算机角度解释，生物是什么。”
“一堆硬件和算法。”
“是的。”梅森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你们已经解决了基础算法问题，为什么不试试将算法和硬件融合？”
“所以....”凌壹看向试管，蹙眉道：“我们研究的是这个？”
梅森转向杨晟道：“如果方便，杨先生可以去办理交接手续吗？我需要和技术人员单独聊聊，处理完之后，您就可以带着实验用品离开了。”
“当然。”杨晟点头起身，与梅森告别后，跟着怀特走出了大门，经过凌壹身边时，特意拍了拍他肩膀。
杨回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屋里只剩凌壹咎因和梅森三人。
梅森笑道：“杨先生是合伙人，可能更擅长处理商业合作上的问题，我会详细跟二位介绍一下该物质特性以及接下来你们的工作安排。
首先要特别讲明一点，五个已经成功种出草莓的项目部，您二位是最特殊的。”
凌壹道：“怎么特殊？”
“他们都是神经数据分离，完成度达到80%，就算合格。你们是算法模拟神经数据，经过我们评估，完成度达到了95%。”
“所以呢？”
“他们只有两份样品，而你们...”梅森指了指试管：“有五份，是负责人开会决定的。
老实说，今天是周六，如果不是对二位过于看中，邀请函应该下周发才对。”
咎因开心道：“这么好的吗？”她果然完全不抢功，指着凌壹道：“我们一开始也是等着赵姐分离数据的，他来了才尝试算法模拟，很准确吗？”
梅森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无意冒犯，但我要例行询问一下，在你们提交的方案代码中，神经算法隐藏层数非常多。
你们在工作过程中，应该没少遇到梯度消失问题，能说一下大致情况，以及具体解决措施吗？”
所谓梯度消失现象，指的是神经网络中，当前面隐藏层的学习速率低于后面隐藏层的学习速率，即随着隐藏层数目的增加，分类准确率反而下降了。
听起来，梅森是在询问工作细节，不过梯度消失在神经算法中很常见，解决方案也很成熟，问这个意义不大。
凌壹还在迟疑，咎因笑道：“这个不是很简单吗，一般在用到链式法则的时候会产生梯度问题，大多数时候我我都是选择逐层预训练。
如果还不能解决，会尝试残差网络捷径，是我们结果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例行核对下身份。”梅森笑着看回凌壹，指着试管道：
“这个是一种合成物...”
“很少见吗？”凌壹插言道。
“嗯...”梅森稍作思索，笑道：“世界上目前只有四个地方可以合成，成功率只有2%，合成一次需要两月甚至更久，即使成功，也只有不到百分之一微克的生成量。
自从发现这种物质，公司将近十年来一直在寻求各种制造工艺提高产量，但没有任何进展，你觉得这个形容可以描述少见吗？”
凌壹沉默没答话，咎因道：“那是有点，为什么这么困难，有了方法不应该就很....容易吗？”
“是元素特性决定的。”梅森道：“该物质中某些特性是由超重元素衰变过程造成的，而目前科技无法准确捕捉超重元素的衰变量。
这里我可能用到了一个有点复杂的概念，超重元素，你们可以理解为自然界中不存在的元素。
它需要对将轻元素加速到非常高的能量，并使其与靶元素进行碰撞，也就是核反应，才能被制造出来。
出来之后，存在的时间也非常短暂，仅以毫秒或更短的尺度存在，这就是难点所在。
幸运的是..”梅森点着试管道：“创造出来的这种物质很稳定，如果我们把它作为一种储存材料，在模拟状态下擦写次数可以达到万亿级别。
不幸的是，它现在开发的单元储存量很小，就像IBM公司制造的世界上第一块硬盘只有5MB。
所以如果直接把这个材料单元看做一个小型CPU，那么就是它可以使用很久，但运算能力十分弱小。
刚好符合我们初级阶段需求，公司需要你们拿到样品后，能把单片材料设计成电子生物细胞，多个细胞合成电子生物，细胞数据同项目部的生物专家会配合给到你们。
我们希望最终成品，要具备除了繁殖以外的全部生物功能。”
凌壹与咎因面面相觑，俱是听的一头雾水，梅森笑道：“短时间可能有点难以消化，你们可以参照工作手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提交反馈，总部会有同事24小时在线答疑。”
“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他看向凌壹，语气里十分欣赏。
凌壹笑道：“同一家公司，肯定会再见面，不过我怎么觉得现在在玩智勇大闯关一样，解决一个问题才可以到达下一级别，是这样吗？”
“哈哈，也不是这么说”梅森道：只是部门之间分工不同，公司有些规章制度可能和别处不太一样，每一个新员工刚开始都会有点疑惑。
不过出于稀缺性和应用场景，规范谨慎是第一守则，相信你慢慢及习惯了，站在公司角度，我可以说，我们的研究对象，足以改变整个人类文明。”
“那我还真是有点好奇，这种东西居然能全世界流通，我以为哪个国家研究出来，都是高级军事机密，几百条AK守卫。”
凌壹话说的半真半假，各个国家之间先进科技从来都是高度机密，还是这种涉及到核反应的东西，想想也不可能带出境。
他满脑子都是不对劲，咎因完全没想这些，一听梅森这么说，也拿了条试管在手里，惊讶道：“是真的，它会跟着手指移动，不会是活的吧。”
“我们弄好了。”杨回出现在门口，站杨晟身后探出个脑袋笑着朝众人挥手。
梅森笑道：“我们这也差不多了，需要在公司用餐吗？”
杨晟道：“不麻烦了，都是我项目部那边的人，难得过来，我带他们去吃点好的。”
梅森帮着将试管装回箱子，在设备上确认过文件后递给了杨晟，几人握手说了几句废话，跟着原路下到地下车库。
怀特没跟着上车，他一离开，杨晟随即将箱子横搁在膝盖上，双手摸索着一副要打开又舍不得打开的摸样。
凌壹掏出手机，快速查了一下什么叫超重元素和可编程物质，短时间里没功夫看专业论文，只似是而非看了个梗概。
咎因叽叽喳喳格外兴奋，跟杨回两人讨论着要去哪吃喝玩，杨晟不时插嘴，说是费用全包，语气里有一个中年男人不应该出现的兴奋和热情。
至少，和在列治文比起来，今天的杨晟兴奋的像变了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咎因有啥非分之想。
凌壹关闭掉所有网页，闭眼稳了稳心神，杨晟在列治文承诺过他，做出一颗真的草莓，并拿到五千万的用户量，就有入场资格。
虽然现在没有任何用户，但从箱子里的东西看来，好像也不需要什么用户。当时的话，更像是杨晟随口搪塞。
捡着几人闭嘴的空档，凌壹单刀直入道：“杨先生，我想问个问题。
现在，我有资格入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