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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王府，寿王宅。
入夜后吃过元宵，杨玉环来到院中抬头看向天空，望着时不时升腾的烟火。
脑海中，浮现出洛阳的上元夜，以及幼年时吃荔枝的画面。
之前过得平凡普通，但却拥有可贵的自由，现在嫁入王府享尽富贵，结果成了笼中之雀。
杨玉环在十七岁，开元二十三年腊月嫁入王府，距今刚好过去一年多一点，也在十王宅圈了一年。
她不后悔，也没有选择。
幼年父母双亡，寄居在三叔杨玄璬家中。
杨玄璬时任河南府士曹参军，是个从七品下的卑微官职，只能保杨玉环衣食无忧。
华丽的衣服、精美的饰品、昂贵的胭脂...就不能一一满足。
之前求而不得的东西，现在她可以随意取用，能完美展示自己美貌。
而且，寿王婚后待她很好，甚至可说宠爱之极。
见美人独立院中，寿王李瑁递去一件披风，关切说道：“屋外天凉，娘子别冻着了，如果你想赏灯，那咱们去街上转转？”
“算了。”
杨玉环系好披风，对李瑁微笑回应：“今夜全长安的百姓都去赏灯，街上此时定然乱糟糟的，母妃要咱们深居简出，咱们最好听她的话，免得惹下麻烦来...”
“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李瑁直点头，补充道：“母妃受宠为人所妒，这寿王府外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去年太子等人被圣人问责，现在就怕抓不到我的把柄，咱们谨慎些准没错。”
“嗯。”
杨玉环虽不过问外事，但现在既然做了寿王妃，自然清楚武惠妃想干什么。
每个人都会做白日梦，美少女杨玉环也不例外。
若李瑁真能成为太子继位登基为帝，她就有希望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试问这样光宗耀祖之事，哪个女人不心动？忍几年有什么打紧？
杨玉环圆嘟嘟的脸，被夜里的冷风吹得有点僵，也就没了看烟火的兴致。
房内有炭盆烤着，杨玉环圆润的脸上就变得红润，烛光之下显得娇艳欲滴。
长夜漫漫，美人不想睡。
她从架上取来琵琶，慢慢拨动琴弦弹出音符。
每当感到无聊时，杨玉环总弹奏乐器来解闷，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嘈嘈切切的琵琶声，是她心境杂乱的体现，不知这样忍耐的日子，还需要过多久。
噔的一声。
杨玉环突然按住琴弦，她听得门外脚步声急促，李瑁正边走边呼唤她。
“娘子，有好事，有好事呀。”
“好事？”
杨玉环放下琵琶，刚准备起身去迎，李瑁已跨过门槛。
“娘子，父皇让咱们去夜游京城，并让韩庄送来几张票。”
“票？”
接过李瑁手中木牌，杨玉环脸露不解之色，李瑁简单做了介绍。
“陛下这是何意？曲江坊不是烟花之地...”
“曲江坊是烟花地不假，但这清庐今夜却只是歌舞表演，母亲今夜伴驾勤政楼，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刚才已经问过韩庄，是父皇让咱们增进感情...”
“增进感情也不用去那种...”
“娘子，难得的机会，咱们快去换衣服，再晚就赶不上了。”
李瑁推着杨玉环回寝房，两人换上便服就匆匆上街。
杨玉环虽然不情愿，但转念一想那是圣人的美意，自己能出来透透风也好。
出了十王宅西门，一条大道走到底就是曲江坊，此时街上的热闹与坊内决然不同。
杨玉环撩开车帘，看到街旁高低错落的宫灯、花灯，还有两侧行人络绎不绝，走一段路又看到游街的杂耍。
“长安真热闹，跟洛阳差不多。”
“之前可能洛阳繁华，现在哪里比得过长安？再走远些就知道了。”
李瑁借着车外亮光，看到杨玉环圆润的脸庞，忍不住打趣说道：“好俊俏的小郎君，也不知等会到了曲江坊，会不会被陌生女子搭讪。”
“搭讪？殿下对曲江坊很熟吗？”
“呃...”
杨玉环反应极快，问得李瑁乱了方寸，急忙摆手解释：“从未去过...”
李瑁本打算继续解释，杨玉环却莞尔转过头去。
笼中鸟难得见一次天空，想多感受感受自由的滋味。
南北大街宽阔好行，直到马车进入曲江坊内，密集的人群时常塞路，足足堵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清庐巷口，而巷中已经停满了马车，余下些许路程必须步行。
听到护卫提醒，李瑁正犹豫是否下车，韩庄提前安排的人迎了上来。
巴结寿王、讨好武惠妃的机会，教坊使韩庄自然知道把握，几个便衣宦官带着贵人前行，并介绍歌会已经开始，好在目前只唱了两首歌，据说剩下还有十三首。
验完号牌进入内场，第三首歌曲刚刚结束，几个衣着单薄的姑娘，开始表演串场胡旋舞。
李瑁、杨玉环跟着教坊便衣，来到舞台左侧靠后的高位落座。
居高临下，周围全是无须的看客，一猜就知道全是宦官，也不知韩庄提前买好，还是临时花高价包了这区域，总之马屁拍得李瑁很受用。
台上姑娘们扭动风韵，时而能听到台下喝彩之声。
唱歌时需要安静，跳舞时则要躁动。
但此举能吸引男人，吸引不了杨玉环关注，她坐下后即观察四周，发现场内的座位设计别致，寻思这里聚集着数百上千人，却没有发生任何骚乱行为，不禁感叹清庐组织能力强大。
左顾右盼之际，杨玉环突然听见口哨声，还有人在呼唤‘润娘’。
转头一看，胡旋舞表演已经结束，一个盛装丽人走到台前，落落大方宣布下首歌曲，并要求众人保持安静。
“润娘是谁？”
“没听说过么？闻名京城的都知薛楚儿，看来清庐真不简单呢，能把她请来当司仪，今夜平康坊也宾客云集，她不用在平康坊...”
“平康坊？郎君很熟嘛。”
李瑁本来是好心解释，却不成想自己越说越错，于是急忙解释：“这都是妹夫（杨洄）告诉我的...”
“呵呵...”
杨玉环可不容易忽悠，但李瑁这一年都守着自己，似乎也没必要硬吃干醋，于是笑了笑不想深究。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笛声，把杨玉环注意力吸引过去。
只见舞台后方位置，一个戴兔子假面的高挑女子持笛横吹，那正是《倩女幽魂》的前奏。
除了她和拿芦笙的乐师站着，其余古琴、琵琶、箜篌，羯鼓都坐着，所有人都戴有动物假面，给外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这娘子好高啊，也不知生得如何...
女人总是爱八卦，杨玉环先被笛声吸引，现在又在猜假面后的脸。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随着清澈的歌声响起，杨玉环的注意力再次转移，旁边一群和歌的女子，簇拥着美艳的主唱。
舞台中央，众星捧月。
“她好会呀，此人是谁？”
“回郎君，此乃清庐行首诗茵，近来让长安男儿痴狂者，就是她。”
“真佳人...佳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