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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限验证通过】
【是否启动诊断程序】
【是/否】
无窗的房间内，一台厚重的便携电脑摆放在一米多高的金属支架上，两根线缆顺着支架垂下，最终蜿蜒着汇入一台两米多高的柱状设备里。
极简的文字界面中，绿色的光标在‘是’选项下闪烁着。
德田浅从柱状的诊断仓中伸出手，轻轻地敲下了回车键。
【诊断程序已启动】
【诊断目标：实验体338号】
【姓名：未知】
......
【燃料剩余寿命：99.98%】
【控制棒设定：最大工作深度】
【屏蔽层工作正常，健康度：89.73%】
......
【中枢神经系统：工作正常】
【人工增强周边神经系统：工作正常】
【人造消化系统：工作正常】
【人造血液再生系统：离线】
【人造血液健康度：53%】
【警告】
【本次诊断周期内人造血液消耗率超出设定标准】
【是否依据本周期消耗率重新设定计算标准】
【是/否】
德田浅伸手选择了‘否’，诊断系统继续运行。
【依照设定标准计算】
【人造血液剩余使用寿命为10543小时】
比预计的消耗多了不少，看来长期平静的生活已经使自己运用能力的水平有所降低。
德田浅从电脑侧面抽出一张头像处画着红叉的工作证，把它放回到墙面上的格子中。
在那面墙上，整齐地存放着上百张同一风格的工作证。除去最中间的几张，所有的头像都被画上了红色的叉号。
整理好自身并在关闭房间内所有的设备后坐回到电动轮椅上。在解决人造血液短缺的问题前，他只能依靠减少自身运动消耗等办法来延长使用寿命。
临近正午的阳光带着早春的暖意挤过小小金字塔似的采光顶玻璃，绕开丛生的樱花和点缀其间的叶片，最终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团团充盈着光与热的‘湖泊’。玩累了的白猫伸展四肢，反弓着身体仰面躺在了这大大小小的‘湖泊’当中。
“立川响今天不在？”德田浅看着榎木津哲打扫完卫生后才开口。
立川响曾是德田的客户之一。在考察了她的厨艺后，德田同意了不算富裕的立川用自己的劳动来支付德田报价的请求。
“她弟弟的导师有个项目需要他们去隔离区考察几个月，这几天她在家帮着收拾东西，就不过来了。你怎么样？”
“没控制好功率，消耗比预计的多了不少，希望坂本那边能有点突破吧。”德田浅从收拾好的茶几上拿起两根除了生产日期什么都没有的蛋白棒，“中午你看着点外卖吧，少给我来点就行。”
榎木津哲没说什么，掏出个和德田浅同款的手机，坐在沙发上选起了外卖。
德田浅则坐在轮椅上吃着蛋白棒，一路跑到花园里打起了电话。
“一郎，我给你寄了个快递过去，收到了吗？”
“还没送到？那应该就快了，等下你收到了小心些，里面的液体会干扰人的认知。我需要你分析一下成分。”
“嗨，就解决你那宝贝学生的委托时顺带得到的。以前也没听你提起过还有这么个得意门生啊，都舍得把你收藏品拿出来了。”
“哦，我就说这么市侩的小子怎么会让你看重。没想到他老婆是尾崎的女儿，一点都看不出来，尾崎真是可惜了。”
“不说这些了，我那个人造血液的仿制有进展没？”
“好吧，我哪天再去找找有没有相关的资料或者设备，你那边也努努力，先这样吧。拆那个样品的时候记得做好防护。”
德田浅收起手机，整个人在轮椅上伸展四肢，望着远处灰白夹杂黄绿色斑的高楼群，在阳光中放空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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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一郎可以算是十年前他和榎木津哲从实验室走出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当时的坂本还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研究员，整日跟着不同的考察队出没在充斥着病毒与辐射的野外，期望着从新发现的变异毒株或是突变动植物中搞出点能使自己更进一步的成果。
这种撞大运式的科研思路也确实让他碰到了科研生涯中最大的贵人——德田浅。
只不过这次碰面并不美好，甚至成为了在十年后的今天也偶尔会让坂本一郎在深夜中心率过速的梦魇。
那是一个暴雨交加的深夜。
坂本在好友的介绍下加入了一支装备精良的调查队。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这支队伍的不同，他们从不在路上做过多的停留，有着规划好的路线与休息区，甚至每一段路所需的时间都在计划之中。在这个分工明确的队伍中，坂本甚至想不通自己的加入有什么用。
第二天下午，他们到达了一处像是因山体滑坡而暴露出来的废弃实验室。几位负责开路和值夜的队员穿戴好了在战后理论上不应该出现在日本的装备，他们进入实验室不久便断断续续地传来了枪声。坂本呆坐在车中，内心痛骂他曾认为是好友的同僚。
很快，进入实验室的人们抬着两台不小的设备返回了车队。坂本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作用，他要用调查队携带的设备检查那两个舱式装置中残留液体，检查其中残留蛋白质的活性，并且对照着随设备一同提供的蛋白质图谱寻找有着特殊折叠结构的蛋白质。
感到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坂本竭尽所有能力，在设备前以忙碌且专业的姿态摸起了鱼。
几个小时过去，坂本没有拿出一点像样的成果。领队气得对他破口大骂，一通羞辱和威胁后，坂本和设备一起被锁进了一顶帐篷中。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雨声，枯坐在设备前的坂本眼中变成了自己几十年生活的种种回忆。
单调的雨声似乎吞没了时间的概念。
不知多久，一声炸雷伴随着辐射检测仪的狂响把坂本惊得跳了起来。
随即是几声惊呼与短暂又密集的枪声。
但这一切就像是幻觉般沉寂了下去，他的耳中只剩雨声和自己呼吸的声音。
过了一阵。
僵立在原地的坂本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像个木头般难以控制，他看了眼桌上的辐射检测仪。
熄灭的屏幕提醒他一切并不是幻觉，坂本只能鼓起勇气，拉开了帐篷。
一个男人穿着残破的无尘服站在雨幕当中，大量的水汽在他的身边伴随着蓝色幽光蒸腾而起。伴随着幽光，坂本看到调查队的成员们扭曲地躺倒在周边，先前痛骂他的领队更是掐着自己的脖子，面目狰狞地向着男人的方向。
蓝色幽光很快散去。
一同离去的还有坂本饱受折磨的意识，他昏倒在了原地。
等坂本再度醒来时，他已经躺在新东京原子病医院的病房当中。足足半年，坂本才从急性辐射综合症中缓过劲儿来。
这半年平静得仿佛那晚只是一个噩梦，但可怕的医院账单又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实的。离开医院的当天，雨夜中男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积欠租金许久的家中。
坂本鼓起勇气问他那晚为什么放过了自己。
但他没有回答。
而是掏出一块硬盘，说这里面装满了未公开的实验记录与数据。他可以将这些资料送给他作为补偿，但随着这些内容的发表，会使他陷入危险当中。
有什么危险比得上穷困？
即便是死亡，半年前的坂本也饱尝了死亡来临前的味道。
坂本当即同意下来。但为什么是补偿呢？毕竟雨夜中男人放过了自己，还把自己送去了医院。
男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这并不是那晚的补偿，而是他需要一个诱饵的酬劳。
‘去他妈的。’
坂本也笑了出来，即便需要成为诱饵，他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此后十年，坂本一郎这一曾经落魄的研究员，逐渐成为了新兴的学阀。
阴云遮住了阳光，德田浅也回到了室内。
“美丽JK线下送餐，你小子上学还看不够吗？”德田浅在轮椅上一路漂到了榎木津哲身后，窥视起他的手机。
榎木津无奈地回头看了眼德田浅道：“这封面上的好像是我同学，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嗨，这算什么。你要是开个爸爸活的软件，指不定能看到你们半个班的同学。”德田浅操控着轮椅绕过沙发，将手里蛋白棒的包装丢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中。
榎木津懒得搭茬，滑动手指准备切换页面。
“就他家吧，我看他们菜单还不错，试试看怎么样。”
“你不是不吃多少吗？”榎木津切回了页面，开始选择菜品。
“考察下做得怎么样，立川响不是几天都要在家，他们家要是做的可以，那不就正好照顾你同学的生意了。”
“那真是谢谢您了。”
德田浅又一阵风似得滑到石割樱旁，轻轻地抚摸起白猫朝天的肚皮。白猫轻哼一声，看到是德田浅，只是扭了扭身体便眯着眼继续躺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