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一觉醒来发现身处万米高空是什么感觉？
　　蔚蓝辽阔的天幕与洁白壮丽的云层瞬间就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山本光拽入了恐惧的旋涡当中。
　　失重的幻觉即将挥舞起他的四肢，但身下熟悉的织物触感却将理智注回到他混沌的头脑当中。
　　躺在床上的山本光终于在这过于刺激的晨光中清醒。
　　“唔～”
　　肿胀的双眼和过速的心率像是一对从他身上狂奔而过肥猫，带给了山本光一个痛苦的清晨。
　　他摸索着在床头柜上找到一个盒子，然后将眼中的镜片放了进去。随即眯缝着眼，趁涌出的泪水还没填满视野前从抽屉中找到一瓶没有标签的眼药。
　　用手背擦掉未经允许就私自出逃泪腺的眼泪，向双眼各滴了两滴证明不了自己身世的药液。
　　月色真美
　　大字平躺在床上的山本光趁着眼药生效的时间回想起了昨夜与女友在虚拟苍穹下的欢乐时光。
　　几分钟后，缓过劲儿来的山本光起身坐在了床边。他用脚上的拖鞋将床边磨得泛光的地面上散落着的长短毛发和细碎尘土聚拢在一起，然后一脚推到表面有些斑驳的墙角边上。
　　重新从盒中取出镜片，推入眼眶中。
　　短暂的启动和校准后，菱形花纹的镶木地板从脚下延伸向客厅，石膏涂金浮雕从墙角爬上房顶，漂亮的雕花木框玻璃窗带着朝阳与晨景出现在墙面。
　　窗外，东京塔与周围的建筑沐浴在朝阳中，各式各样的精美广告在建筑物的外墙上肆意流动。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人站在自家的墙边看着相同的景色。
　　新东京容纳了活下来的人们的身体，“第二新东京”则在物质匮乏的现实中承载了他们的精神。
　　卫生间传来了淅沥沥的流水声。山本光敲了敲眼前气派的木门，发出了“哐哐”的塑钢板材声。
　　“早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水声渐止
　　“没有特别想的，只要是阿光做的我都可以。”短暂的沉默后，轻盈又略带一丝慵懒的女声带着卫生间特有的混响效果从门后传来。
　　“好。”
　　山本光在狭小的厨房中，打开了在混合现实视野中都格格不入的冰箱。
　　勉强还能工作的冰箱是他从郊外废弃区找到的古董货。对于早已无法查证生产信息并且也未经注册的战前老物，第二新东京系统拒绝为其提供任何增强服务。
　　冰箱中摆满了玻璃罐。玻璃罐们高矮胖瘦不一，身世来源复杂，内容物也展现出非凡的多样性，但每个玻璃罐都被细致地刮掉标签并清洗干净。
　　他先找出一瓶偏棕色的肝酱，然后又从门上插着的瓶子中捞出半根酸黄瓜。
　　将挑选好的食材放在案板上进行处理，拿刀的同时顺手将一口小巧的平底锅架在电磁炉上开始加热。
　　自制肝酱的脂肪含量不高，山本光在切了五六片一指厚的肝酱后又从冰箱中找了一小块人造黄油丢进了锅中。等到黄油融化，他将切好的肝酱一片片放入锅中，耐心地等待它们在适宜的温度下出现合适的焦化层。
　　很快，锅中的肝酱就褐变出漂亮的颜色并飘出令人满意的香味。
　　盛出煎好的肝酱，他从冰箱旁的盒子中掏出两片切好的原味无麦面包，放进残留有少量黄油的锅中焙至半干。
　　频繁的核电站与生物实验室的泄露使得日本大多数的领土难以维持人类的生产生活，在损失大量人口的同时也彻底摧毁了本就难以自给的农业体系，而且长期的污水排海也迫使选择日本为目的地或途径航线的海运船只需要增加巨额的消辐成本、人员医疗成本以及时间成本。
　　所以在战后，中国出于人道主义考量，在新东京援建了数座人工合成淀粉工厂和人工合成蛋白质工厂。并且为保证新东京不会出现人为饥荒，这些工厂也始终由联合国日本地区净化与重建委员会管理和控制。
　　或许大地再无法哺育人类，但进步的技术可以拯救这一切。
　　“Mychef，早餐做了什么这么香？”
　　换好了一身没有什么设计的素色衣裤的女友边梳着略带潮湿的头发边走到了厨房门口。
　　“黄油肝酱吐司配酸黄瓜，献给我美丽的女士。”山本光回身将两盘摆好盘的早餐展现在女友面前。
　　年轻姑娘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热水带来的浅浅红晕，她随手将梳子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从山本光手上接过两个盘子，顺便在他的嘴唇上留下轻巧的一吻。
　　分离的瞬间，粉红色的舌尖划过男人的嘴角，在带走几粒细碎面包屑的同时也带走了他的思绪。
　　“前日，在江户川区的小巷中发现一名女子倒地流血不止，之后确认死亡。”
　　“前天凌晨5点20左右，前江户川区自然动物园附近的小巷中发现一名女子流血倒地，该女性大约20多岁，发现时心肺机能停止已无生命体征，送往医院后确认死亡。”
　　“在该街区附近，警方并未发现可疑人物与痕迹，女子身旁掉落的刀具上也未发现女子外的指纹。”
　　“考虑到樱花季即将到来，女子自杀的可能性较高，但警方仍在积极调查中。”
　　“自上月以来，警方已在板桥区、荒川区、足立区、葛饰区、江户川区等地发现多具尸体，虽然大多证据都指向自杀，但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
　　“警方呼吁广大民众尽量避免深夜独自出行，尽量避开小街小巷。”
　　早间的一则新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顺带还戳破了笼罩在山本光头上的粉红色虚幻气泡。
　　“你公司是在板桥区吧？”
　　“嗯呐。”
　　“以后上下班我送你吧。”
　　“不会有事的，不过有阿光在的话肯定会更安全呢。”
　　早高峰的新东京作为世界上有数的特大都市圈之一，即便是在各种灾难之后也展现出生命顽强求生的旺盛生命力。
　　每一个独特的个体，在群体的大潮中都显得平庸。
　　或许正是出于个体本能对社会性的叛逆，因物资贫瘠而难以表现自我的人们更加热衷在“第二新东京”中彰显打扮的与众不同。
　　从cos成文化作品中的角色到伪装成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奇异生物，哪怕只是给自己刷的花花绿绿像是个拙劣的工业产品，人们也都尽自己所能地想要同周围的所有人不同。
　　只是将自己衣服改变材质和图案的山本光二人反倒是显得格格不入了起来。
　　“就到这里吧，阿光你中午要好好吃饭哦。”
　　一直挽着山本光小臂的姑娘松开了手，梅花鹿般轻巧跃至大厦的门禁旁。
　　“你也是，晚上下班等我来接你。”
　　随着人群走进大厦的姑娘回首留下一个俏皮的wink，旋即消失在千奇百怪的人潮中。
　　不由自主保持微笑的山本光也转身离去，同时在个人界面中打开了常用的零工软件。
　　极简风格的HUD界面出现在了山本光的视线当中。
　　【欢迎宿主归来】
　　【每日任务已更新】
　　1.派送任务0/10
　　2.技能任务0/3
　　【即将升级技能】
　　1.下水道疏通LV39/10
　　2.葛饰区领航LV8987/1000
　　3.烹饪lv4433/500
　　正当山本光准备搜索附近的委托时，一条提示吸引了他。
　　【收到特殊委托】
　　委托人：法水麟太郎
　　委托类型：派送
　　委托内容：确认后可见
　　联系方式：确认后可见
　　特殊奖励：3000新日元
　　【10秒后默认拒绝】
　　【是否接取委托？】
　　【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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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田先生，请一定要帮帮我们。”
　　一身藏蓝色正装的男人以土下座的姿势跪在玄关处，他的身边是一位穿着灰色套装，处于深鞠躬状态的中年女性。
　　德田浅没有回应，他坐在一辆做工精良的电动轮椅中。虽然穿着长裤看不出腿脚有什么问题，但是随意将右踝搭在左髌后的姿态实在不像是腿脚不便的样子。
　　在他两条腿形成的三角形平面中，一只健硕的银渐层英国短毛猫盘踞其间。胖猫眯着眼把下巴挂在德田浅右腿的腿弯处，短而多毛的尾巴随着抚摸的节奏左右摆动。
　　没有表明来意，而是以低到自我贬低的姿态请求帮助，这种行事风格令德田浅感到厌恶。因为这样过分郑重其事的恳求与其说是走投无路下的求助，更像是基于道德以退为进的胁迫。
　　过了有两三分钟，德田浅终于开口。
　　“怎么把莫名其妙的人放进来了。”他的视线没有离开玄关的两人，但对话的目标是身旁站着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比例适当的五官和健康粉嫩的皮肤让人不由得会放下戒备。他名叫榎木津哲，是德田浅的继子兼任学徒——这取决于德田浅当时想要用旁观者俯视的视角对一切指指点点还是需要有人处理杂务、打扫卫生。
　　“两位客人有您以前的名片，依照您自己的承诺是应当接受委托的。”少年的声音犹如清泉击石般干净悦耳，他从上衣胸口处的内兜摸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向德田浅。
　　德田浅从学徒榎木津哲手中接过名片略作观察，确定不是某些好事者伪造的赝品。
　　两年前，准备在江户川区定居的德田浅为了取得这栋别墅的所有权，不得不陪着当时的户主玩了一场侦探与助手的游戏，而这名片正是当时应对侦探所无人问津的产物。
　　“行了，先说是什么事儿。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办得到。”说罢，德田浅控制着轮椅驶向客厅。
　　“您一定可以办到的！”
　　土下座的男人用颤抖着的声音大声回应，然后起身扶着身旁的女性帮她缓缓站直。
　　“是这样的，我们的女儿花子，在大前天晚上一直没有回家，”男人的声音略带疲惫“谢谢。”
　　两人坐在茶几靠外一侧的矮凳上。榎木津哲在说话的空当奉上两杯热茶，随即站在了两人身后的不远处。
　　浅饮了一口茶水，男人继续说道：“起初我们以为她是和朋友出去玩了，但随后我和她妈妈给她打了几通电话她都没接，发送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等到十一点左右，我实在坐不住了，就从家附近开始搜索。可直到第二天凌晨也没有发现花子的踪影。最后还是警察找到了留在家中的花子妈妈，我们才知道花子已经没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中年女人紧紧捂住嘴，极力压抑着声音恸哭了起来。男人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安抚起自己的妻子。但在安抚的过程中，男人的神情也逐渐被妻子的哀痛所感染。
　　再这样下去夫妻二人免不了要抱头痛哭一场，德田浅为了避免巨大杂乱的音波填满他这小小的宁静之所，只好打断了两人情绪汇聚的过程。
　　“对花子小姐的遭遇，我感到非常抱歉。两位该怎么称呼？”
　　‘应该是这个叫花子的姑娘对我感到抱歉’对于只知道半个名字女孩的没头没尾的遭遇，德田浅实在难以共情，可出于长期的社会化经验，他还是要表达一下范式的歉意。
　　情绪即将酝酿到位的男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已经挤在一起的五官上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失礼了，在下荒川光太。这位是我的夫人荒川真优。”
　　“荒川先生，虽然令爱的遭遇令人心痛，但警方已经介入，您来找我又有什么需求吗？”德田浅不再给夫妇二人太多积蓄情感的空档，迅速掌控起对话的方向。
　　“是这样的，虽然警察已经找到了花子，可是东京警察面对普通人的案件是什么样的处理方式您一定也是有所而耳闻的。他们当场就认定了花子是自杀的。”提到警察，荒川先生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
　　“您这么肯定令爱一定不是自杀的？”德田浅倒换了一下左右腿，窝在中间的胖猫哼唧一声扭动着换了个舒服的位置。
　　荒川先生沉默了一小会儿，转头看着抽泣中的妻子，最终叹了口气。
　　“您听说过自杀的人会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吗？”荒川先生的右手下意识地抚摸了下自己的腹部。
　　“了解了，那您二位的诉求呢？”德田浅略微点头。
　　“我们已经不指望警察能做什么了，所以希望您能帮我们找到凶手。最好还能让花子完整地离开。”说完，荒川先生起身又是一个深鞠躬。
　　随后，德田浅向荒川夫妇了解了荒川花子平时生活中吃穿用度、活动范围、交友娱乐等等细节，心中对能否解决这事儿有了判断。
　　“荒川先生，这件事儿我大概是能解决的，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连个小小的问题，”德田浅并不想把话说的太满，即便他已经确定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这张名片我想不会是您自己拥有的吧。”
　　“您果然慧眼如炬，这张名片是我的恩师坂本一郎博士给我的，他在听说了我们家遇到的事情后交给了这张名片，说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嗯，他确实有我的名片，”德田浅说话间抱起腿上的猫，再次倒替了下左右腿的位置。白猫被放下后顺势转了半圈又埋头躺了下去，漏出的一只眼睛盯着德田浅，在等到他挠了挠自己下巴后才满意地闭上眼睛。“他有跟你说过我的收费吧？”
　　荒川光太听到德田浅的疑问后有些犹疑地说道：“教授跟我说您这里收费很高，而且不收新日元。他给了我一个纸盒，嗯，或者应该叫纸盘，说是您看到后一定会接下的。”
　　虽然名片最初是为了解决侦探所无人问津的促销用代金券，可随着侦探所名气的打响与房东身份的暴露，这些散发出去的名片逐渐成了价值不菲的门票。
　　“您应该知道，价格并不代表价值，价值是个很主观的东西。拿出来吧，如果是我想的那件，足够我的收费了。”听到荒川的描述，德田浅心里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毕竟在坂本一郎的收藏品中，他感兴趣的就那么几件。
　　“您不满意的话，我也准备好了能筹到的全部现金，动产和不动产也都可以给您。”荒川说着打开了随身带着的旅行袋。
　　荒川把旅行袋放在了腿上，对着德田浅的方向将袋子整个拉开并且撑大开口。里面塞满了面值不一、新旧程度不同的纸币，他将几摞纸币掏出摆放在茶几上，然后从袋子的最下方拿出一个用蓝色扎染布包裹好的盒子。
　　即便是长于因循守旧和开历史倒车的日本社会，纸币也已经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玩意儿。能在短时间凑出这么大半袋的现金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看到荒川正要解开包裹着盒子的布料，德田浅做了个手势将盒子要到了手里。对于荒川光太，德田浅心中的厌恶又多了一些，以至于他都不想要荒川过多接触即将属于自己的东西。
　　布料内包着的是一个方形的有机玻璃盒子，盒中装着的是一个由许多纸牌糊成的方形骰子盘。德田浅直接将盒子拆开，把骰子盘拿在手上观赏了起来。整个骰子盘由十多张白边框画有不同自然地貌的卡牌组成，这些牌的下半部分是由四个同心长方形框打底的英文介绍。骰子盘的两面充满了使用的痕迹，长短不一的划痕、细小且密集的撞击凹痕遍布其上，折叠处有些位置已经磨损地露出了蓝色的夹层。
　　这也不难怪荒川光太会认为这样的东西毫无价值，杂乱的拼贴既无精湛的手工艺，也没有独特的艺术考量，就像是儿童的肆意挥洒创意下的手工产物。
　　看到盒中物品确实如自己所想的德田浅不由得心情好转，冲淡了对不上路的不速之客所带来的不悦。
　　在这种好心情下他也不介意多解释几句，“荒川先生、荒川太太，组成这件骰子盘的这些牌如果可以完整无损的分离，您的那一袋子钱怕是连一张都买不到。不过对我来说，正是这样无视它们附加价值的简单再利用才更加迷人。”
　　“小哲，等会儿把这个放到牌桌去，下次聚会我要用它丢骰子。”没有理会惊讶的荒川光太，德田浅把骰子盘交给了走来的榎木津哲。想到下次打牌时几位老朋友可能会漏出的表情，他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看来一郎很看重你啊荒川先生，这个委托我接了。”
　　本应该欣喜于问题可能将要解决的荒川光太现在有些犹豫了，他怀疑眼前的年轻人是否有着恩师口中近乎‘终极解决方案’的能力。且不说德田浅在提及坂本一郎时仿佛谈到后辈的口吻，仅他在面对大量一般等价物时毫不在意的态度就使荒川感到恐慌。
　　经年的社会实践使得他坚信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是人们达成价值共识的终极手段，并且一个人在面对金钱表现得毫不在意时一定是金钱的数量无法满足对方而非货币本身。
　　榎木津哲像是感受到什么，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荒川光太。
　　等到荒川将桌上的钱和空了的有机玻璃盒子收回旅行袋，德田浅示意榎木津哲将荒川夫妇带到休息室让二人稍作休息。
　　“啊，就不再打扰您了，我们也该告辞了。我和真优静候佳音。”荒川光太心中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便飞快地成长起来，此时的他只想在尚未产生更大损失时赶快离开。
　　‘回家就去找平台上有名的私家侦探。教授还是年纪大了，居然会相信这种不靠谱的年轻人。’
　　“还是请再等一下吧，顺利的话今天就能解决，小哲。”
　　“两位客人，这边请。”榎木津哲左手端着骰子盘收在腰间，右臂伸展向着休息室的方向做出引导。
　　听到少年清澈的声音，荒川光太不由得内心平静下来，只觉得刚才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过头了，能让教授高看的人应该还是有着过人之处的。于是与妻子一同跟在榎木津哲身后走向了不远处的休息室。
　　目送着夫妻二人进入休息室后，德田浅掏出一部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在如今的时代，手机早就是随时代发展被淘汰的工具，可德田浅总是不愿接受诸如MR隐形眼镜之类的轻便高性能穿戴式设备，最终只能托人定做了一台手机样的通信设备外设。
　　等待音响了有十多秒后，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德田浅看了一眼手表继续拨了过去。
　　又过了十多秒，这次的电话没有被挂断。
　　“有人带着当初你印的名片来找我了。”德田浅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应该给监控公司打电话，那种狗屁倒灶的丢东西、捉奸的事情靠监控就能解决。”电话那边的男声明显还有着没睡醒的迷糊感。
　　“是个人命案，事发的小巷附近没有监控，有监控的话警视厅早就把事办了。”
　　“那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叫法水麟太郎也不叫御手洗洁。”
　　“受害人戴着你们家公司生产的MR隐形眼镜。用的是你们上个月推出的最新款，你们最新款的宣传语要我复述一遍吗？”
　　电话的另一边沉默了几秒。
　　“首先，我们的设备不会在用户未授权的情况下录制影像，其次，用户录制的内容会直接存储至用户指定的本地存储设备或云端存储供应商的存储设备中，我公司绝无存储用户个人隐私的设备与行为，我们始终将用户的安全与隐私摆在第一位。”他的语气就像是背书般快速且不带感情。
　　“呵。”德田浅大概猜到了他在什么地方。
　　“所以另请高明吧，关口巽先生。”说罢，对方挂断了电话。
　　德田浅合上手机放在茶几上，双手揉搓起仍旧赖在腿上的白猫的猫头。
　　安顿好荒川夫妇后又将骰子盘收起的榎木津哲走了过来。
　　“两位客人的情绪有些奇怪，有焦急、愤怒、恐慌和一些怀疑，但我没有感觉到多少悲伤与痛苦的成分。也有可能是接触时间太短，我的判断有误。”
　　“没关系，他们家里有什么隐情都跟咱们无关。我只完成他的委托的事情，其余的我一概不管。”
　　被揉得有些烦躁的胖猫，一口咬住德田浅右手的大鱼际，顺势两条后腿收着爪子对着他的右臂猛踹几下，随即翻身一溜烟跑了。
　　德田浅也不恼，拍了拍腿上散落的猫毛，“今天不去上学吗？”
　　“今天是周六。”一直保持着浅浅微笑的榎木津哲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哦，哦。”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的提示屏亮了起来。德田浅收到了一条由十分多钟的视频和一个链接组成的匿名邮件。
　　他先点开了邮件中的链接
　　【订单：JYCM14586289287
　　商家已确认，正在配送中
　　订货人：法水麟太郎
　　收货人：关口巽
　　配送人：山本光
　　预计送达时间：30分钟
　　联系配送员：点击链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