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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之所言毫无半点根据，要我如何信你？”
周由开口，直指问题核心。
“其实早先老道对于你的身份还不确定，直至刚刚触及‘破碎’，感知到了一丝异域气息，方才明白周兄你之根本。不过你也非那等‘夺舍’之人，更像是释宗所言说的解了胎中之谜。不知老道说得可对？”
对于张三丰的答非所问，周由也明白，此番若是不应下，想来是无法从这老道口中得知他究竟同此方‘天道’做了什么赌局。
“也罢，既被你看破本根，再隐瞒下去也是无用，我确如你所言破了胎中之谜，于那记忆中，我却非本界之人。”
周由的坦然也在张三丰的意料当中，便紧接着说道：
“前尘如梦，此番种种又何尝不是一个新的人生，我等总归还是当向前看的。也罢，不说这些。
其实就如周兄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在‘天地’眼中无甚差别，不过于‘破碎’之中，我的确发现了武人突破天地桎梏会导致天地内的精气流失。初时会让我等武人难以寸进，也即是周兄你所言武人越来越弱的情况。而当天地精气流失过量后，世间当无有武人存在，更有甚者还会频发天地灾劫，引发人间混乱。”
周由闻言也是一怔，他本想脱口一句：我‘破碎’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可当真如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周由于此世生活八十余载，有父母亲人，亦有师傅弟子。有时他甚至在想，前世种种是不是只是一场空梦，幻梦泡影。
然人各有性，周由非是那等天生凉薄之人，若是这种人，张三丰也不会与之相交。
是以对于张三丰刚刚的做法，周由也表示理解，但赌局究竟为何，这张老道依旧没说。
抚着长须，张老道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这才将事情原委托出。
张三丰同‘天道’之间的赌局实际上是单方面的，是这老道强加上去的。
既然前方无路，老张自然愿意做这个辟道者。
不过他的做法不同以往那些选择‘破碎虚空’的武人，而是打算晋升天地的位格，让这方天地能够容纳更强的武人。
换言之，这张老道要将‘低武’世界打造成为‘中武’，甚至是‘高武’世界。
其中的难度自是可以想象，不然为何那么多年来，其他武人选择的都是‘破碎’，而非世界升格。
为此，张三丰不惜将一切压了上去，不单单是他自己，还有他那视若己出的七位弟子，以及整个武当派。
对此，张三丰给出的解释仅是‘因为一己私心’。
倘若人人都有这样的‘一己私心’，恐怕这世间也无甚丑恶罪孽之人。
不过话虽如此，张老道也给周由打了包票，倘若此局败北，他便会舍身奉还天地，为周由开启‘破碎’门扉。
这也是此番打断周由‘破碎’所给出的补偿。
对此周由也表示应允，别看这老张老周如今都是八十余岁的‘高龄’。
但就以道家的养生功夫来看，老张自不必多说，光记载都活了一百五十余岁，周由虽不敢说比老张活得长，但一百二三十岁怎么说还是能挺到的。
只是听得张老道如此言辞，周由脑海中关于前世的些许记忆也开始重新浮现，倚天？侠客行？
不知为何这两个名字于脑海闪过。
对于老张的妖孽，周由可以说是深有体会，想来就算自己未曾来到这个世界，老张也会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
可惜，最终便宜了那石破天，甚至于石破天最后也放弃了这方天地，选择了‘破碎’道路。
当然，这些都是周由根据前世记忆所推断出来的，并无现实依据。
只是这一世，不光多了他一个穿越者，老张更是提前十数年创出了这太极拳，就犹如蝴蝶煽动翅膀所引发的风暴一般，结局为何当真难以预料。
至于为何会想到倚天，侠客行之流自然也是因为老张脱口而出的一番话：
“近日，江湖中出现了一则流言，也不知周兄可曾听过。具体的好像唤作‘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听完老张的话，周由也不由得开口笑道：
“这句话六十余年前就听过了，我还记得那后一句是‘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言语间满是嗤笑之意，对于所谓的倚天剑，屠龙刀全无兴趣。
其实也对，毕竟对于周由、张三丰这等境界的人而言，这一刀一剑与路边的枯枝一般无二。
若真想当那什子的武林至尊，直接上武当山，给这张老道打死了，那你就是天下第一，武林至尊。
更不要说这是什子神兵。
武当派的掌门法剑——真武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神兵。
此剑穷千人之力，锻铸三年而成，又得张老道置于武当金顶以天雷、自身内力孕养，如今还不是置于真武殿中成了摆设。
除了张老道，谁人敢拿？谁人配拿？
是以张三丰突然提起这番言语，倒是让周由一时摸不清头脑，究竟为何。
不过转念一想，却也释然。
无他，倚天剑所在峨眉那是众所周知之事，屠龙刀自六十余年前襄阳城破后便不知所踪，如今再现，想来也是元廷终于忍不住想要对这武林下手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觉得张三丰老了。毕竟八十余岁的高龄放在哪位武人身上都绝对算是衰垂之年，此番终是动了心思。
只是元廷也不敢太过于放肆，毕竟这老头的名声实在太盛，先以此法试探，再惹得江湖内斗，无疑才是最佳选择。
此番掀起如此声势，那些个追名逐利、自命不凡的江湖武人谁又不会入瓮，毕竟挑翻这位武林神话，俱是他们心心念念之事。
“你是想以此为局，同天地对弈？”
周由发问，张三丰也不在藏掩，点头应是。
“人生百年，皆有其命，俱在天地运转当中。我等半步超脱之人，已然脱离了此方天地命数。老道强行拖天地入局，此番多是响应在我那几位弟子身上。逆命改运，重塑乾坤，这便是老道所言之局，届时还望道友能襄助一二，老道先在这里谢过了。”
张三丰总算是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但也彻底震惊了周由。
这老头不光要为自家徒弟修改命数，更要扶龙争乾坤，换一个汉家天地。
听到这里，周由也不由得在心底腹诽：“好个‘倚天屠龙’，我看当是‘弈天屠龙’才对。”
不过面上还是不露声色，抱拳言说道：“真人所请，自不敢辞。惟愿此番功成，为众生开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