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迪布瑞斯的战场

　　带着电弧的瓦砾状残骸随两机交战的轨迹四散开来，几乎形成了一个真空环带。达尔曼的十一个矢量喷口让其推力到达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地步，连续着几次的调整航道也并没有让普莱德有扭转腾挪的空间，死死地咬住普莱德的背后。
　　普莱德一边持盾勉强抵挡达尔曼赤红机爪中射出的射线，一边努力想要与对方达成一次正面方向的交锋，但是无济于事。虽然平心而论试验机“鬼武者”（非正式代号）的冲刺能力已经非常的可观了，但是面对虎视眈眈的红色怪物，还是有点不太够看。
　　“居然会被对面牵着鼻子走……”
　　普莱德咬了咬牙，眼神变得更加凛冽起来。虽然因为穿戴了配套的驾驶服灵能甲胄（PSYKERSUIT）而让神经元连接更加牢固，但是之前战斗导致的晕厥还是让凯西对灵装的超频运作做出了规制。而且哈洛洛在全周天显示屏上忙碌的焦急烂额的动作，也在显示着操作系统适配度带来的缺点。况且就算现在开启超频模式，刚刚康复不久的自己能否在支撑不住之前拿下对方，依旧是个问题。
　　况且，时机还没到……
　　“看来对方比我更擅长高速战斗啊……动作根本没留下一丝让我喘气的余裕。”
　　感受着背后阿斯特莉娅关切的目光，普莱德眼神再度一凛，环顾四周后再度控制住速度试图绕向达尔曼的身后。
　　“现在开始，紧紧地靠在导航员座椅上，阿斯特尔小姐！”
　　但这企图再次被真红等离子瞥见，一个甚至可以说华丽的转弯动作之后，光束步枪的灵能粒子束仍然是打空，掀起一波带着细小电弧的尘埃。
　　“能够跟上我的反应，这里就算你合格。不过这里可不是殖民地，接近战和机动性你都无法触及我的脚踵。”
　　几乎是在转向的瞬间，舒华兹长舒一口气调转方位，背后的炮口再度朝向普莱德的白色灵能装铠击发而出。
　　“只要打不中我，联邦特装机引以为傲的破坏力就没有任何意义！”
　　如同流动电浆般的灵子束径直冲向普莱德毫无防守的后背，瞬间在背后炸开成了一片大波斯菊。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的得手吧？”
　　达尔曼的两只复眼向四周一边转动着一边寻找着被一大波烟尘和爆炸掩盖的中央区域另一架机体的蛛丝马迹，调整着和白色灵装的相对位置。
　　灵子骑士之间的战斗往往会在中远程发展成长时间的消耗战。因为灵能波放出形成的机体内外的灵能立场本身，很难被常规动能武器和粒子武器穿透。即使是灵能装铠配套的武装也需要一定的出力才能有效击破。
　　不过维持高强度的灵能立场也需要消耗相当的机体供能，除去在严重冲击或者穿越弹幕时的必要防护外，一般不会常时维持。而战斗中常时开启护盾也无疑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除非你对消耗战中自己的机体粒子储量非常自信。
　　故而在这种战斗中，对于短时间内灵子储量的掌握是至关紧要的。
　　舒华兹皱了皱眉，中心地域未免有些太过安静了。简直就像是一片沉流的沙漠。
　　“在看哪里啊红袍的！”
　　激烈到真红色的高能灵子剑猛地挥砍向同样通体赤红的达尔曼，就好像幽灵一样瞬间从舒华兹身下闪现而出！一切的发生太快了，来自防御死角的一击快到连舒华兹也无法立刻开启灵能立场！
　　舒华兹在接触的瞬间就扬起了机爪，但是仍然被直接切出了一个弧线的缺口。支持机爪的连接轴上黑色的防尘罩甚至有些松动，贴着身体关节的部分甚至点起了幼小的火苗。
　　虽然三只机爪保证了周身的安全，但是单只机爪也只能阻挡一百二十度的攻击，在这个瞬间如果没有快速的反击法，很容易被白色的机体抓住空档！
　　“开什么玩笑！”
　　虽然一瞬的踉跄让达尔曼有些狼狈，但是瞬间也踢出一脚。比起环绕周身的三只攻守皆备的机爪，托琉比型号机体的脚经常被忽视。但是这对达尔曼来说根本行不通。十一个矢量喷口带来的动能加成使得这一瞬的冲击力堪比普通的动能武器，同时两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扩大。
　　而这一下，被普莱德完美的防御住了。步枪快速击出，来自机体后方的一大片战争残骸爆炸开来，硬是将达尔曼的后路断绝了！
　　“不要像被粘虫板上的食物引诱的蟑螂一样啊上钩啊，红袍的家伙！”普莱德扭转着脑袋，脸上皱出可以被称为狰狞的笑容。猎手和猎物瞬间被逆转！
　　“在我的扰动下居然还隐藏了速度？刚才的瞬间加速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舒华兹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白色战鬼。另一只手把持着的盾牌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丢了盾还挺有风险的，不过从之前入侵的小队来看，后面和你一样强的家伙大概也没有了吧？”
　　普莱德当然不会盲目的选择追击，比起之前长角的普通型号托琉比，这架红色的特装机当然更胜一筹。超越普通机体三倍的速度和这显眼到扎眼的红色，简直就好像是为了宣战而扬起的军旗。当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阿斯特莉娅蜷缩在座椅上，费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之前的爆炸中，普莱德在那一瞬间将盾牌向后扔去同时向盾牌进行了射击。两束灵子在盾牌表面炸裂，在引爆周边的同时也给普莱德的白色鬼武者一个加速度。在这个瞬间普莱德将速度加到了最快，循着盾牌撞击的轨迹以一个甚至可以算作惊险的角度绕行到了两机相对位置的正下方。比起会被灵能立场稀释的灵子束，高度集中的灵子光剑显然能达成更好的偷袭效果。而近战，是普莱德的有利距离。
　　这个过程中，为了让加速效果最大化，普莱德甚至没有打开灵能力场。来自盲点的加速一击居然跟上了绕行的达尔曼的航行轨道，正中目标！普莱德驾驶的灵能装铠本身有着动态的躯体装甲联动，比起部分关节还裸露在外的托琉比在活动范围上虽然略逊一筹，但是防护性和爆发力却丝毫不弱。正是这让普莱德不用担心来自充斥着电荷的残骸侵入关节导致的意外损伤。
　　“该死，在达尔曼的速度之下居然选择了暂时性掩盖速度和舍身冲锋来换取一击命中吗！”
　　之前激起的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把周围的残骸瞬间引爆，迪布瑞斯的战场上，只有两机立于电荷卷携的残骸（debris）之中，一瞬间拉开的距离是适合白色鬼武者的直线追击，之前腾挪自如的达尔曼闪躲的范围也极其有限。
　　“给我击落吧！”
　　自下而上的一记剑击直奔达尔曼赤红盾装上显眼的缺口处，来自近距离的斩击似乎已经要将敌人斩于剑下。
　　但是下一秒，结结实实的一脚却径直踢向白色鬼武者的后背，紧接着就是机爪光束剑的一道横扫。毫无征兆的，被击飞的反而是普莱德！
　　普莱德不得不强制开启灵能立场，这一脚的威力并没有和之前一样被完美化解，在冲过了一偏碎渣后，加速过头的鬼武者径直嵌在了一片战舰破碎的甲板上。
　　“阿斯特尔小姐，没事吧？”
　　灵子骑士的感官本身和灵装的受击感触高度同步，这一下子使得普莱德有些狼狈的喘着气。
　　“我没事的！只是刚刚一瞬间，有金色的光芒闪过……普莱德先生！”
　　被摇的七荤八素的阿斯特莉娅强忍住驾驶舱传来的强大冲力，向正回头关切的普莱德回答道。
　　“看样子这是能抓个活的，也没有想象那么强吗？任务直接就完成了一半呢。”
　　达尔曼的驾驶舱中，舒华兹调整角度，三台机爪同时充能。白色的家伙现在还在僵直中，紧接着给予致命一击在这种战斗中可谓是一锤定音的决定。此时这个锡铁罐子被撕开的那个口子，肯定承受不住三发灵子束的直接冲击。舒华兹激动地敲击着手指，两手捏成似爪的形状像是要有什么从掌间迸发而出一般。五边形脑袋的六道沟壑上发出金色的光，巨大的复眼紧紧盯住目标。
　　“不过机体就算变成残骸，技术部的家伙也应该能分析出点东西吧？剩下的就从那艘船上再得到就行了！”
　　没错，进化兵装（EvoArms）！普莱德瞬间反应来了，这是只有特种机体才能掌握的特殊能力。灵能装铠之所以要做成人形的体态，就是因为灵装框架可以对应人体的结构，让驾驶者在穿着特定服装的情况下就能用神经信号直接操作。而一些异形的装甲，比方托琉比型的机爪，是需要进行另外的调节的。普通智能程序的反应速度是完全跟不上灵装的反馈的。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进化兵装！如果驾驶者拥有特定的训练和适应性，那么进化兵装的灵活度就能媲美灵装框架本身。
　　在之前即将被剑击的时候，红色灵装达尔曼在那一瞬间同时向后加速了，然后在延伸了两只正面方向机爪关节的情况下包裹住了身体两侧，只露出顶端的矢量喷口。把整个身躯像变成了一个球一样蜷缩了起来，在提升速度的情况下瞬间转过了一个180度的弯，接着使出了反击！配合着达尔曼本身的高速，让它即使在狭小范围内也能进行极其精巧的闪避和反击动作，可谓相得益彰。
　　当然，作为试验机型的这台连正式代号都还不明的白色鬼武者，只配备了一般的武装。而对于这样一个灵活的敌人，进化兵装之外的额外搭载只会让战斗更陷入被动。
　　“抱歉了白色的家伙，机体本身的性能并不是决定战斗胜败的决定差距，急于求成的你已经输了。至少现在脱出核心舱还能保住你一条小命！”
　　远处，三架蓝银色的柯尼达正以V字的阵型在两架精锐机体的战场外围与跟随着舒华兹袭来的托琉比小队交战中。双方显然都对这片随时会闪起雷电的雷池有所顾忌，各自成队形在外侧盘旋飞行。非接近战下武装使用有限，擅长中距离能量武器的柯尼达的冲击长枪也在周围雷电的干扰下威力大减。冲阵尝试着几次也无法突破。
　　“普莱德上尉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嘿小子，你之前还不信。你看，这下怕是很难出去了，准备为联邦事业捐躯了么？”
　　此时勉强说着尴尬的玩笑的显然是队长史丁格，他正一边调整着和敌方的位置一边使用近距离的接触线路通讯和另外两人沟通着，不过也只能收获他们尴尬的苦笑。
　　“现在说这个都没用了队长，也不知道普莱德上尉在里面和这帮人的长官打成什么样了。该死，在这种空间内柯尼达的优势根本没办法发挥啊！”
　　布雷拉圆润的脸上表情凝重。显然对队长的这种战场冷笑话并没有太感冒，倒是杰里哈哈笑了两声。
　　“放心吧老大，那家伙福大命大，还有美人作陪，死也是个风流鬼，轮不到哥三个担心！”
　　“嘴子真欠，得亏人家听不见！”
　　虽然这么说，但是三人还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他们被普莱德叮嘱绕后拦截，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仍然没有任何两机分出胜负的预兆。而自己这里只要阵型稍一紊乱，敌方这五架三瓣的家伙就能以数目优势压倒过来。比起常规的模拟战，恍如在刀尖上跳舞。
　　“胡作非为的火星人，我们可是绝对不会输给你们的！”
　　远处阿克哈号之上，不知战况如何的女舰长崔珀死死盯住后方图像的监视器，双手交叉放在胸间，不安地站了起来。但是环顾了四周之后，踱了两步又在舰长位子上坐定。
　　“就在前面了……大家，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