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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难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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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个范儿!”王镇瑜看着郭医官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标准老中医模样,再加上这套各式银针齐全的装备,心里对郭医官的专业性大加赞赏,连带对他医术的信心也蹭蹭蹭的往上涨。
  而郭医官也在心里暗暗称许,这位不足弱冠的公子听闻银针刺穴,并未扭捏就让尽管施为;见到插着密麻银针的牛皮针囊袋也未露惧色,实属少见——不像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公候士卿,求医又不信医,一听要施针就犹豫露怯,怕被害了性命,多有拒绝,让郭医官很是厌恶。
  医者的骄傲和动力都来源于求医者的信任,尤其是不求仕途只求医道,又对自身医术很是自负的医者来说,更是看重。
  因此,郭医官对王镇瑜表现出的信任很满意——他哪能知道,眼前的公子来自几千年后,连开颅、截肢这些血腥百倍的外科手术都能平常接受的人,怎会怕这小小银针。
  郭医官看着王镇瑜,扬了扬手中的银针:“人皇伏羲以砭石针创针疗之术,辅以艾炙温熨之法,去病疾,复生机,历数千年,共传针九类,各具其名。此针曰毫,尖处如蚊虻喙,长三寸六分,可活气血,通经络,调腑脏,扶正祛邪。公子可准备好了?”
  因对王镇瑜感观良好,郭医官耐心的多讲了些额外话,又对站立一旁的镒说:“移一高足灯台置于榻前,双手平展针囊,立于你家公子右侧,距三步!”镒应声照做。
  “本公子甚是期待见识人皇伏羲传下的针术和郭医官的妙手,且放手施针吧。”王镇瑜心里是真的期待又激动,这可是正宗老中医施以正宗的古法针灸啊,换到现代,一个钟随便收个万儿八千的不过份吧,就算愿给钱,也不一定有资格享受。
  郭医官横捏银针在灯台烛火上烤了烤,便刺入百会穴,王镇瑜突然感觉整个头皮一麻,天灵盖像被人猛的一把掀开般剧痛无比,一阵晕眩感传来,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就昏死过去。
  郭医官眼疾手快,当下一手扶住王镇瑜身体,一手托住他歪垂一边的脑袋,对吓傻的镒大吼:“快来托住你家公子,莫让他坠地!缓放平卧于榻上,抬高下颌!”
  郭医官换了支毫针,刺进王镇瑜的太冲、合谷、涌泉、内关等穴,又用手反复掐他人中,一阵忙活……过了约半盏茶功夫,在镒紧张的注视中,王镇瑜才悠悠醒转,这腊月寒天的,他竟出了满头大汗。
  郭医官面带忧色的说道:“实疑公子元神有损,居藏不稳,似有离体之兆!”看王镇瑜想说话,摆手示意,继续道:“公子莫急,待晏施完针,再细断公子伤情和对症医治之法!”
  王镇瑜心里一阵紧张,“元神受损”是指自己的元神还是残魂的元神?为何刚才痛得如此剧烈,该不会是自己被镜子传来这里的过程中,有了什么损伤吧……但郭医官不让自己说话,只得将众多疑问全压在肚子里。
  郭医官顺着后顶、风府、风池等穴一路向下,在肺俞、心俞、肝俞等穴都有施针,并查魄户、魂门诸穴,一边轻轻转捻银针,一边询问:“可有疼痛之感?可有麻痹之感?”王镇瑜倒未有不适之感,反而觉得麻麻胀胀的,非常舒爽。
  后又转到正面,从上星、神庭沿下经俞府、神藏、灵墟直至肚脐中央的神阙穴时,银针刺入,王镇瑜仍是酥麻之感,但不过一两息后,伴随着轻微痛感,残魂的声音突然在王镇瑜脑海中响起:“啊!痛!醒了醒了!真醒了!痛痛痛!”
  王镇瑜身体一颤,又惊又喜,险些叫出声来!残魂还在,并未消散!正准备在心中招呼残魂,郭医官关切的问:“公子可有不适?”他感觉到王镇瑜身体抖动,指着神阙穴道:“可是此处?”
  王镇瑜摇摇头,想要蒙混过关:“许是坐得久了,有些抽搐。”
  但郭医官岂是那么好骗的,正色说道:“此乃关乎公子性命,切勿儿戏!脑乃元神之府,脐曰元神之宫,公子万不可有丝毫隐瞒,晏方能准确断症!”
  王镇瑜有些赫然,见瞒不过去,只得实说:“郭医官见谅!方才确有痛感,但较此前来得略缓,也极轻微!”
  郭医官听完并未说话,而是站起身来,皱眉抚须的在榻前来回踱步,似在思考。
  趁这空当,王镇瑜在心中对残魂道:“能再听到兄台声音,万般欣喜!郭医官方才施针,可是伤到了你?”
  残魂回道:“谢过恩公关心!本公子一直昏睡,无法彻底醒来,幸得将我激醒!本公子素闻郭医官大名及种种轶事,传其巫、医两术双绝,竟能请得他来诊治,实属幸运。且听郭医官诊断之言,说不定能知现状缘由,解一躯二魂之秘。”
  王镇瑜对残魂既同情又信任,甚至有些依赖,当下也觉得残魂言之有理:“兄台思虑向来周全!依你言而行,定然没错!”
  “恩公谬赞!恩公能凭已力自全脱身,才智高绝!”
  “还是仰仗兄台妙计!”
  “细事多有不明,恩公若无急智,焉能脱身!”
  一阵咳咳声打断了王镇瑜和残魂的互相吹捧,二者都竖起耳朵等郭医官开口。
  “公子可信巫术?”郭医官并未直接说出伤情诊断和解决之道,而是先抛出一个问题。
  “信!”残魂应声即答,旋即又对王镇瑜解释了自己信巫术的原因:“祈神遣魂定是巫术!”
  王镇瑜其实是不信的,但残魂既信,就先统一口径吧,略微犹豫之后,复述答“信”。
  “如此便省了许多事!公子之伤已损魂伤神,且听晏言。
  人生始化便聚三魂七魄,缺一不可。魂聚于肝,主意,内藏属阴;魄聚于肺,主形,外显属阳。
  三魂一曰胎光,主寿司命;二曰爽灵,主灵司智;三曰幽精,主性司情。七魄各名不雅,先不细说,分主形躯眼、耳、口、鼻等,故人亡即魂升魄降,消散于天地,留躯壳自腐。
  魂魄阴阳之气相交,聚成元神,居于灵台,再以元气反哺魂魄。
  是故,人俱有元神,生之弱而炼之强。元神逐强,则可获神识滋魂以窥天机,引灵气养魄以健形躯。”郭医官住口不言,看着王镇瑜,知他需要消化:“公子若明了魂魄元神之分,稍会儿述及伤情,便可知伤情害处。”
  早就接受了西医理论的王镇瑜第一次听到如此详细解释魂魄元神的理论,不明觉厉,但眼前这人明明是个医生啊,怎么越看越像道士、神棍之流,不免对古中医产生了一丝怀疑;而没有那么多阅历但又喜欢读各种冷僻古简的残魂,却是信得五体投体,心痒难耐只想郭医官快往下说。
  “听郭医官一席话,本公子茅塞顿开,胜读十年书简!”
  “公子能听之即明,便是爽灵之魂甚健之证。公子魄户血脉流畅有力,故外伤不显,行动自如;然魂门血流阻滞,魂力分为两股纠缠互撞,银针有阻颤之感,晏便推断公子三魂中至少有一魂被外力所裂,以致分而未合,久之,阴阳之气不匀,元神必衰!
  且现今公子元神亦未聚,更是伤上加伤。施针于百会穴公子痛至昏厥,乃大部分元神醒于脑府,感知强烈;于神阙穴痛感虽弱,但气血阻滞阳气不畅,实有少许元神眠于脐宫之故。
  此谓之天残地缺之象,假以时日,魂魄元神双枯,必亡!唯有以巫术秘法试疗之,公子可愿一试?”
  残魂深怕王镇瑜直接拒绝,火急火燎的对王镇瑜说:“恩公!本公子未猜错的话,郭医官魂裂之言,定是本公子魂升魄降之时,三魂被恩公撞回体内,各有残留,故可与恩公交谈,亦可自控所想所思,却难与恩公三魂相融;元神未聚应是恩公受遣而来,自是魂魄全而元神强,居于脑府,本公子魂残神弱,故委于脐宫。
  郭医官仅依一番施针,便将此躯之症推断得大致不差,实属高人!能遇此良医,乃幸,恩公切勿拒绝,待闻巫术之法再做定夺!”
  王镇瑜深以为然,向郭医官抱拳施礼,谦虚问道:“郭医官,本公子可否先了解医治详情再做定夺?巫术之外可还有别的医术法子?治愈机率又有几何?若是不顾,寿元还余多少?”
  郭医官见王镇瑜愿了解接下来的医治之法,更是觉得此子胆大心细,对他好感又加了一层。回礼后略微沉思,答道:“公子金贵之躯,有所疑虑理所当然!若要回答公子所问,尚要费些时间讲讲巫术起源。好在魂神伤情不急于一时,公子可愿听?”
  “郭医官请说!”王镇瑜和残魂这对天残地缺组合对听故事都是兴致高昂。
  “巫术要义皆在魂魄元神,是以唯巫术方可解公子伤情!然巫术传至本朝,多有佚失散落,已然不全,故言之一试,非敢保必解!个中缘由牵扯巫术渊源,公子可有耐心一听?”
  天残地缺组合连连点头,只想郭医官快往下讲。
  “巫术源于妖族,但其族丁稀薄,势单力弱,故巫术秘而不显。后燧人、伏羲、神农、黄帝诸代人皇荡平四海八荒,非人族不臣即灭,历五百余年,世间异族只余妖矣。
  无奈之下,妖臣于人,两族和平共处九百余年,往来日深致巫术外传,后经人族大才不断补缺增益,使之百容万全,上至庙堂祈祀祝祭,兵戎筮仕;下至万民婚丧嫁娶,建宅服田,各行当皆受巫术影响。
  人族之上有神族,以天道化生,与天地同寿,司世间万道,享万世祭拜。成为神族唯有两途,一是神族子嗣,诸如紫微、清虚、洞阴三帝;又或立下万世功德,不论原族由天道升之,诸如取火济世传纲纪的人族燧皇、平洪荒立律法的妖族东皇等。然万世功德岂是易立之举?是以不论人族或妖族,诸多精英大才困于寿元有限,化为尘土!
  但有人族修术法者,从巫术中另辟蹊径,竟摸索出了一套炼体晋神之法,陆续有祝诵晋神司火,孔壬晋神司水,句龙晋神司木……这批晋神者于族群未有寸功,私利于己,被视为旁门外道,但既成神,便可享祭拜香火。
  因此,人族可祭拜妖族出身的东皇,却断然不会允许已经臣服的妖族出现以炼体法晋神,享人族祭拜的事,故此法拒不传予妖族。
  巫术为妖族祖法,晋神秘法脱胎于巫术,却被人族藏私,妖族自然忿恨不满,两族间隙日深。
  至前朝武王时,蓄谋已久的妖王袁氏寒洪和妖后涂山氏凝春,联合妖族所有三十二部叛起,四处残杀,妇孺亦无放过,誓要人族交出晋神秘法。
  武王震怒,诏告天下曰‘内外妖夷,敢称兵杖者必灭之!’遂举全国之力启战,两族中均有兵巫,施以引魂、控魂、灭魂、毁神之术,互有死伤无数。最终经‘涡水灭妖’一役,人族因兵丁量多惨胜,而妖族大军几被全灭,仅少数残弱降之。
  武王将妖族残存兵巫不论老幼尽数斩杀后,亦知两族血仇难解,遂在全国大肆搜捕妖族,包括混种,俱与降卒聚之,缴尽妖族巫术典籍后,赐海船及果蔬粟种等,以百余舰押送至黑魔海外的空悬孤岛。焚船禁令妖族永不可归,凡在陆地见妖族踪迹,皆全力斩杀,妖族从之。
  狐部涂山氏跪求一愿,选族中各部聪慧幼妖还朝,习农事、医典、筑宅、炊饮、制衣、铸造等生存之术五年返岛,武王不允,但着朝官重新汇编,各抄录了一卷送去,此后两族往来断绝。
  故武朝后,妖族偶有潜回,幻人形隐匿于坊间,但不论何朝何代,都设有隐秘官衙专司妖族之事,妖迹一经发现不问缘由即行斩杀,以致现今坊间下民多不知妖族的存在。
  武王着朝官汇编抄录生活典籍后有所悟,将坊间晋神秘法尽缴毁之,仅留孤本束之高阁,人族亦禁炼。同时深感无论妖族还是人族,在兵巫戮魂秘术下毫无抗争之力,若日后人族中有不臣者,或妖族余孽得之,必将再掀血腥。
  乃建荣兵阁聚人族兵巫,名为养老实为软禁,以兵巫控兵巫,顺则荣华富贵,逆则身死魂散,禁令再授徒传术,民间私学者亦诛三族,又将兵巫秘术典籍尽数毁之,仅允卜、旅、医、舞、祭五支传世。
  然巫术各支同出一宗,本就互有牵连,收缴中又宁错勿纵,多有误毁。武王留下遗训,其后五朝延续禁术毁籍之举,终致兵巫一脉断绝,各支之术也零散不全,元气大伤!又历三百余年传至本朝,更是十余一二。
  公子此时应知,医术实源于巫术,且只有空悬岛妖族手中医典未历毁籍,保留最全。晏曾从师门习得妖族手中夺来的巫医遗简残卷四篇,苦研三十余载,略有小成。
  卷中一篇《魂神秘疗论》言之,只要外力未致魂魄元神皆灭,即可通过移养之法修复补全。全篇分有器、丹、术三章,晏知悉篇中所述精要,且已成功完成了器之炼制,然兵巫及术法既绝,故再无符合篇中所述之伤者,以致丹、术从无机会施展验证。
  公子现今症状恰合,且斗胆问公子,可愿与晏共试之?成,则公子无恙,晏医巫两道皆有大进;败,则公子身死,晏自戕谢罪!”
  天残地缺组合被郭医官问起,一时都不知如何回答。这一番关于妖族、巫术渊源和变迁的信息量实在过于巨大和惊人,别说是一直接受科学教育不语怪力乱神的王镇瑜了,就连最爱四处收罗博杂古卷阅读的残魂也被震得闷住。
  “无妨,此乃性命攸关之事,公子可细细思量,若愿试,着仆知会。现今公子只需静养数日,皮肉擦伤即可痊愈。魂神之伤药石无用矣。”郭医官向发呆的王镇瑜拱了拱手:“公子越早定夺越有生机,晏先告退。”
  “郭医官,本公子仅有一问,若三魂元神俱被补全,可否另移至新躯?”王镇瑜突然问道。
  郭医官沉吟了一下答道:“公子奇思,晏从未想过,篇中也未提及。但既可将魂魄元神移养至法器,若视新躯为法器,按理也未尚不可,但必有诸多限制,未试过实难详知。公子可是对现在这副躯体不甚满意?”
  “谢过郭医官!本公子对巫术之秘甚感好奇才有此一问。想必以前诸多人族大才,也是因好奇而对妖族巫术修改变造繁多,才有后来巫术得以百容万全之象。现今巫术既然不全,何不探索一番,不论最后是寻回了遗失之术,亦或新创了一术,皆是为后人学习做了贡献。”
  古人兴尊师重道,习惯遵循旧规而行,自己在学习中产生的好奇心耻与师长或同门相叙,更少有去探索,很难出现修改旧规或另制新规之举,因此王镇瑜的这番信口胡诌,让残魂和郭医官都心有所感。
  “公子之才,晏不及也!”有些道理非常简单,但就是需要别人来帮忙捅破,郭医官对眼前的公子本就好感十足,现更是欣赏,“公子之言如黑夜雷闪,闻之顿生破暗明向之感!谢过公子,晏此时想急归医卜室解些昔日疑惑,告辞!”
  王镇瑜现在也只想和残魂好好商讨,当即也不挽留,拱了拱手,让镒送郭医官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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