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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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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更便扶起静秋,两个人一步一缓挪到卫生间。
  片刻后,王玉兰同杨芮送走众人,回到屋内。杨芮言谈间是以主人自居的。
  杨芮说:“怎么睡不开,能睡得开。晚上我和逢森睡,你住书房就行,平时我住在这个屋。等下换个床单被罩。其实不换也行,我前几天刚换过。”
  王玉兰说:“我睡沙发也行,你还住这个屋。”
  “看这话说的,就算是我睡沙发,也不能让你睡沙发啊,妹妹。”
  王玉兰说:“怎么睡都行,也就是将就几天。”
  “是是。”
  王玉兰问逢森:“你妈妈呢?”
  逢森抬头:“嗯?我也不知道。”
  陈更在卫生间搭话:“我们在卫生间!”
  王玉兰便撇下杨芮,到卫生间来,她直接推开门,问道:“好了吗?”
  陈更笑着说:“还没。”
  静秋头贴在陈更胸前,神色窘迫。生病,尤其是丧失了自理能力的重病,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可怕的不仅是生理上的考验,更是在精神上摧毁一个人。要毫无隐私地把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哪怕亲密如老公,也让静秋的自尊心饱受摧残。
  陈更说道:“没关系,咱们直接去睡吧好不好?”
  静秋竖起大拇指,陈更便搀起静秋,帮她整理好衣服,两个人又慢慢悠悠地从卫生间挪出来。
  “哎呀,你迈开大步走呗。”王玉兰是个急脾气,“也就陈更脾气好,换成别人急也急死了!”
  陈更笑道:“妈,我心里也急,但这个不是着急的事。她前天才敢下床,今天能慢慢走几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你不是说要给她做什么富康治疗吗,什么时候去?”
  “康复治疗啊!我计划在家休息一周左右,一来我想等静秋多少恢复些体力,再者我要去仓库忙几天,也趁这个时间打听一家好一点的康复医院。”
  杨芮闻声从书房出来插话道:“妹妹,陈更做事一向考虑的周到,这些事情就听他安排吧。”
  “嗯,我就是问问,看什么时候去。”
  杨芮的话令王玉兰不悦。前些年陈更一直赋闲在家,生活过得穷困,杨芮在王玉兰面前处处矮上一头,常被王玉兰抢白也只能忍气吞声。现在陈更生意做得像模像样,赚了些钱,让杨芮在王玉兰面前也硬气了起来。加之静秋重病,更是处处离不开陈更,越发显得陈更重要起来。即使杨芮自己私下里对陈更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是当着亲家的面,儿子便是最好的。
  “现在陈更中用啦,给静秋看病这么大的事,都没找我和他爸要一分钱!”杨芮卖弄的口气,又竭力控制着,“他自己腰也有伤,干点重活就疼,但是最近还要忙生意,又照顾静秋,我没听他抱怨过一句。”
  “两口子,可不就是相互照顾!”王玉兰不甘败于下风,“你说是吧,陈更?”
  陈更直觉头皮发麻。杨芮给陈更讲过,有一次,王玉兰借着别人在杨芮面前暗讽陈更没用,这件事深深刺伤了杨芮的自尊心,让她耿耿于怀至今。
  “唔。”陈更模棱两可地应承,他不想搭理两位妈妈的较量,问杨芮:“妈,有吃的吗?”
  “呀,没啦。晚上来的人多,我们是在外面饭店里吃的,所以家里没有饭。你饿了是吗?”杨芮说,“想吃什么?我现给你弄点!”
  “那做个疙瘩汤吧,不用太多,让静秋喝点。”
  陈更扶着静秋进到卧室,王玉兰走到窗前掀开被子。陈更刚才已经在床上铺好了纸尿垫。
  “你们是不是都没吃晚饭呢?你看看,刚才人一多,也忘了问问天明和那个谁了,”杨芮拊掌歉疚地说,“那个是静秋舅家的孩子是吧?人家跟着跑这么远,咱连一顿饭都没管,回去了还不得让人笑话咱们不懂事嘛!”
  陈更说:“我们路上买了东西吃,我只是想着让静秋喝点汤。”
  王玉兰底气十足地说:“那是静秋大舅家的志刚,是静秋的亲表弟”——王玉兰特别强调了这个亲字——“这个不是咱说,我们家这些孩子,不管我安排点什么事,都爽快得很了,跟他不用客气!”
  杨芮讪讪地笑:“话是这么说,但咱们也不能缺了礼数不是。也就是妹妹你,领导一大家子领导得好,小辈的可不是都有样学样。”
  杨芮说罢,转身出卧室,进了厨房。陈更家主卧紧邻着厨房,杨芮没有关门,登时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
  陈更放静秋坐下,在王玉兰的帮助下,给静秋脱鞋换睡衣。静秋右臂肘弯处,做手术时输液留下的巴掌大小的一片瘀青,仍旧不见丝毫消退的迹象。后腰穿刺的伤口,缝合线还未拆掉,黑色线头周围的皮肤还有擦拭碘酒留下的棕色痕迹。静秋人也瘦了一大圈,举手投足间像个怯怯懦懦的小孩子。
  等静秋睡下,陈更说:“你先躺一下,等咱妈做好汤喝一点再睡,我去厨房看看。”
  王玉兰坐在床沿上,握住静秋的手,对陈更说:“你去吧,我看着她。”
  陈更带上卧室的门,进到厨房,杨芮正在拌疙瘩。
  杨芮说:“你晚上爱吃东西,还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弄。”
  “你做个疙瘩汤就可以,不用管我。”陈更拉开冰箱门,里面除去些剩菜外,别无他物。
  “冰箱里啥都没了,你不是爱吃软面饼吗?我给你摊几张软面饼吧,很快的。”
  陈更想吃,但还是说:“不用,就做个疙瘩汤就可以,我煮个面。”
  陈更撕开一包方便面走到炉灶前,锅里的水还没有开。
  杨芮说:“那你放在桌子上,不用管了,我给你煮。最近你累坏了,休息一下。”
  陈更遂放下面,坐回到餐桌旁。旧房子的格局不好,客厅太小而厨房很大,所以静秋就把餐桌放在厨房里。桌脚旁的地板上有啤酒,陈更拿起一罐打开。
  杨芮问:“你算过没,这次给静秋看病一共花了多少钱?”
  “没有。”
  “还是要算一下,看看花了多少,能报销多少,心里有个数。”
  陈更喝一口啤酒。“嗯,回头再说吧。”
  “她爸妈也没说出点帮静秋看病的钱?”
  “说过了,我没要。”
  二人片刻沉默。
  “其实,静秋的命算好的了,至少咱们不缺钱看病。”杨芮说道,“你还记得咱们那个老邻居德柱吗?”
  陈更手指在易拉罐上滑动,心不在焉地回答:“记得,不就是李伟他爸吗!”
  “是他,前些天得病死了。”
  “是嘛,什么病?”尽管陈更已经尽力装出惊讶,但他的语气仍平淡至极。是啊,当陈更和杨芮闲聊起别人的生死时,与别人聊起静秋的疾病有什么区别呢,哪怕对当事人是天塌地陷的重要,也不过是别人的事情。别人与自我之间,是情感无法逾越的天堑。
  “胃癌,发现了有几年了,因为没钱看病,一直拖着,到死的时候,有六七天左右一粒米都吃不下,整个人都浮肿得不行了。”
  “呀,他不是三个儿子呢吗,没人管他?”
  “三个儿子管什么用,都穷得跟啥似的,老大的媳妇因为家太穷都跟别人跑了,哪有钱给他看病。唉,你说这老头到最后还不肯咽气,就那情况,活着也是遭罪,还不如死了!”
  “也是。”
  杨芮又说:“你说,这人活着为了啥,到死黄土一埋啥都没了,除了儿女逢年过节烧个纸,谁还能记得你?像我和你爸到了这个年纪,我们也想得开了,别人都说老人过的都是儿女的日子,我们可不就是这样。我吧,虽然平时爱唱个戏,也就这点爱好了,不然,活着图个啥呢。”
  陈更不言语,大口喝酒。
  疙瘩汤做好了,陈更准备从杨芮手中接过去喂静秋。
  杨芮说:“你吃你的面,静秋让她妈喂一下当什么紧,你都伺候这么多天了!”
  杨芮言毕端着碗出了厨房。陈更坐下吃面,隐约听到杨芮同王玉兰讲他饿了在吃面云云。同住一个屋檐下,无论是王玉兰还是杨芮,或许都不舒适,但眼下的情况,陈更顾及不了那么多,他的确离不开二位老人的帮助。
  陈更吃罢面回到卧室,静秋已经睡着了,王玉兰仍坐在床沿上,反反复复地帮静秋掖早已掖好的被角。
  王玉兰看到陈更,低声说:“只喝了半碗,眼瞅着就困得不行,躺下就睡着了。”
  “她现在就是这样,醒上一小会儿就要睡。”陈更把灯调暗,“妈,你也去睡吧。”
  王玉兰端起碗向外走,关门前问:“不关灯吗?”
  “亮着吧,起夜方便。”
  王玉兰关上卧室的门进了厨房。陈更也就脱衣服上床,他太累了,头一挨枕头便沉沉睡去。
  之后的几日,静秋身体状况大有好转,已经可以独自走动,右臂也恢复了一些能力,但仍发不出任何声音。陈更曾试着让静秋写字,问爷爷的名字,爸爸的名字,静秋都可以写出来,但是当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静秋便如神经错乱了一般,笔在纸上一通乱画,更因为着急而满面通红。如此反复许多次,陈更只好放弃了自己协助她恢复语言的尝试。
  陈更联系好了康复医院,然后同王玉兰商量,因为康复医院在省城,还是需要天明开车把他和静秋送到医院去。
  其实陈更和静秋也有一辆车。一七年,陈更生意红火之后,购买了一辆白色的SUV。可是陈更没驾照,所以车一直是静秋在开。陈更一直对外声称自己没时间考驾照,其实不然。陈更早在十六岁时,曾有过一段辍学的时光,辍学后他去二舅杨建功的公司打工,公司隔壁就有一家驾校。托了杨建功的关系,刚刚十六岁的陈更就在工作之余进到驾校去考取驾照。但是,陈更脾气古怪,做事又不长久,很快就因为不顺心而放弃了驾照学习。到后来,陈更二十八岁的时候,又一次托杨建功的关系在蒲城市里的一家驾校报了名。其实这一次有所不同,陈更是交了报名费的,所以讲来托不托关系都没要紧。但只是因为交报名费时,工作人员略带蔑视的语气,便令当时无论衣着还是气质都无比寒酸的陈更深受伤害。也正因为陈更那一丁点敏感的可怜的自尊心,即使在交了报名费之后,他仍旧一拖再拖拒绝去驾校。所以陈更一直没有考到驾照,自从静秋生病,他们的车便一直停在停车场没人动过,在风雨里落满厚厚的灰尘。
  对于让天明送静秋去省城做康复治疗这件事,王玉兰自然没有意见。王玉兰甚至和林正堂商量定,静秋做康复治疗的费用由他们来承担。并且,这次去省城,王玉兰也要跟着去。
  进到冬季之后,北方的城市总是连续的雾霾天气,到了去省城这天,也不例外。因为空气能见度太低,高速公路禁止通行,陈更一行人远远地被堵在入口外的路上。
  陈更和静秋坐在后座,王玉兰坐副驾驶的位置。
  陈更落下车窗,探头出去,只看到不见头尾的车队,缩回头来懊悔地说:“早知道咱们就不走高速了,被堵在这,退都退不回去。”
  天明笑道:“你现在去走国道也不好走,高速不通,大货车都走国道去啦,路窄车多那才不安全。等一会儿高速就可以通行了,等着就好了!”
  “你看这堵得严严实实,急死个人。”王玉兰道,转而又自我安慰,“急也白搭,等着吧。你说咋这么多人,买这么多车呢!”
  天明打趣道:“妈,怎么着,回头买辆坦克,像这种情况我直接就给你轧过去,好不好?”
  王玉兰骂道:“你能,给你买坦克,还给你买飞机呢,你咋不上天去!”
  静秋坐在后座乐得大笑,鼻梁都皱了起来。
  天明转头笑道:“有啥好笑的傻大妮,等咱妈给买了飞机,我带你飞,行不?”
  静秋笑得更厉害了,连身体都跟着颤动。可是无论静秋怎样大笑,她的喉咙都如上了锁一般,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王玉兰说:“对了,陈更,你也该考个驾照了。”
  “嗯,是该考个了。”陈更低头,“我正准备去考呢。”
  “哪有大男人还不会开车的!”
  陈更礼貌地笑一笑,不言语。
  王玉兰问:“是不是现在驾照挺难考的?我听别人说驾照可比原来难考多了!原来花几个钱都不用去学校就能办下来了。”
  “还好吧。”陈更低头打开手机,他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原来,啥都能跟原来比?”天明吐槽,“原来我没驾照还开了好几年车呢,现在没驾照哪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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