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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判像是没看到似的，依旧言语激昂。
“诸位乡亲，只要想参军的，皆可报名！
吾等打下的山水，便是家人们的安乐窝。吾等拼搏，家人子孙们，便再无灾乱战乏之苦！”
这句话讲完，又安静了一会儿，讲坛下才又响起人声，只听得叶零不住地暗自嘲笑。
“我们都是庄稼汉子，怎么打天下啊？”
“我们练的，都是朝夕池传出来的本事，打猎、打架还行，打仗可不够用啊。”
“太危险了，我们干不了的。”
眼看众人的情绪要罩不住了，袁判的声音，才又跟了上来。
“参军者，自有我袁家功法得以修习。能立军功，更可学我袁家驭兽秘术！”
这句话讲完，众人的反驳声才被按了下去，待到人群中响起几句附和声后，讲坛下，又是一阵叫好。
而那些率先开口附和之人，也全被叶零看在眼里，记在了心头。
“这支军队，便是日后天下第一军，以我袁家《照夜清》为基，助军士练习，这支军队，便叫作‘清夜军’！
所有乡亲父老，皆可报名参军，一月俸禄，六十斤粮肉，若有军职，俸禄更涨。
一个月后，报名截止，我也将在那时举行演武赛，从伍长至将军，皆由胜者担任，即使是我袁家子弟，也得各凭本事！”
这句话讲完，讲坛下终于又炸开了锅。
本来，大家还觉得参军，就和之前村里的警备队似的，结队打猎，防止受袭，除了能学些袁家的秘术之外，也没什么好处。
只有些有心习武的少年，和家里刚死了人的男人有这心气。
可这句话讲完，只这极高的俸禄，和能当官的前景，却是令在场的大多数人，心中都起了心思。
至于比武，对于江湖人士来说，不算什么难事，甚至有的村民，也练过朝夕池中漏传的三招两式，这会儿所有人都活泛了起来。
能力强者有心求职，能力稍弱的，开始寻求庇护，不大会儿，所有人都拉帮结派的，自己搭起来了一组一队的架子。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有叶零，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中。
台下众人都有了奔头，拉帮结派之间，要么讲感情，要么用比武时的帮助相换，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袁判已经不说话了，但讲坛之下，还是闹到了天色擦黑，才慢慢散了。
鹊山各处都是人头攒动，哪儿都有人在商量着什么，谁也不去管别人，更是自觉地，不去贴近不熟的人。
叶零孤零零地，像是漫无目的一般，顺着鹊山四下乱走，直走到后山坟地的无人处，站在了一棵树下。
“任务进行如何了？”
叶零刚站在树下，头顶便传来了一声问询。
可叶零却并未回答，只抬起头来，望向那斜坐在树枝上的人。
这人和魁首余羊的衣着相似，只是身形更消瘦一些，皮肤也白了许多。
白面无须的青年人，比之余羊，看着要多出几分阴冷之气。
“我是胜春使麾下琼苞，我的任务，与你何干？”
叶零的语气中不显善意，可那人却浑不在意，甚至一只脚随意地摆动起来，看着很是惬意。
“魁首让我来告诉你，任务说要三年后启动，就必须三年后启动，你若图快，便会毁了魁首的算计。”
一句话说完，叶零便猛地两脚一错，直蹲站在了那人的身前。
一根细小的树枝，承载了两人的重量，但只是微微晃动，并非欲要折断的样子。
“这是魁首的意思？”
面对叶零的虎视眈眈，那人并没多少紧张，甚至身形还是一般的惬意。
“你刚成叶零，离了你师父，这还是第一次出任务，魁首想告诉你，莫要自误。”
这句话说完，叶零的脸上不见多少情绪，可脚下的树枝，却突然断裂了几分。
“鹿韭使，你有脸提我师父？”
被称作鹿韭使的这人，并未显出什么情绪，但却突然身子一拧，整个人像只大鸟一般，离了树枝不过三两个呼吸的工夫，便窜入黑夜，再不见踪影。
他的言语，还盘旋在树枝之上，叶零耳边，慢慢消散。
“你师父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还有，魁首说你想杀钟衣，这次任务期内，你要有本事，就去杀吧。”
话音落尽，树上早已无人。
整座坟地，也沉寂在深夜中。
讲坛下早已没了人影，谁都知道，这对于袁家庄园，是很重要的位置，身份不够的，也不会赖在这里。
袁家身份高些的族人，也都很懂规矩，不会自个儿来这儿。
可漆黑的夜里，讲坛后的山墙上，那“与兽为伍”的“伍”字之上，这会儿却站了两个人。
两人俱是一身黑衣，扮相相似，其中之一，便是鹿韭使。
在鹿韭使身前半步位置，魁首余羊闭着眼，好像只是在吹夜风。
“是吗？”
余羊轻声开了口，旁边的鹿韭使连忙接上话来。
“是奔着千索仙的位置，但是否为了千索仙，属下无能，没探出来。”
对于鹿韭使的请罪，余羊好似并不在意。
“无论是与不是，千索仙也该动了，毕竟，这都十年了，拖得越久，这情分，可就越淡了啊。”
听见这话，鹿韭使好似有些犹豫，张了几次嘴，才终于又发出声来。
“胜春使下叶零，属下认为难当大任，可……”
话还没说完，余羊突然插了句话来。
“我将《锦熏笼》传给了他。”
这话一出，鹿韭使顿时便瞪大了双眼，安静了好半晌，才又终于开了口。
“若是如此，又为何……”
这一句话，依旧没能说完。
“十八年前的春天，那次任务你还记得吗？”
这句话，使得鹿韭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接话前的停顿，也是更久。
“魁首，这事儿，您可考虑清楚了？”
这个问题，余羊好像没考虑过，轻吟了一阵儿后，才又开了口，但也并非是回答这个问题。
“你去找千索仙吧，将这件事安排清楚，我得去三尺村一趟，见见那位，也和袁家的人打个招呼。”
一只鸟从黑夜中飘然飞来，盘旋在了“与兽为伍”四个大字上空，可这里，已经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