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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端一个旧托盘过来，口里说：“我这里太简陋，慢待了。大晚上的，也没有下酒菜。几位莫怪。”
“我们几个在屋里一站，只怕会耽误你的生意，也请你莫怪。”李寻欢笑说。
“这大黑天的，哪有什么生意。”
“莫要敷衍，实话实说。”周捕快说。
“只有几个熟客，酒瘾上来熬不住，千方百计也要买酒。”
“这些天一个生客也没有？”周捕快问。
“来的都是熟人，只有……”老板迟疑着。
“说。”
“是，是城东寺里的静心和尚，他前天买了一大坛酒。他说年纪大了，冬天手脚僵硬，要泡点药酒，天冷了每天喝点暖暖身子。因为一向认识他，就卖给他了。”
“他之前并不喝酒？”
“没有来我这里买过酒。”
“别的人呢？”
“都是邻居，常年买我的酒，东边的张家，西边的王家，南边的李家，北边的赵家。”
“有没有买的格外多的？”
“这些人平时喝的也不少。张家娘子买得倒是不多，但是听说她家男人前几天出城了，不知道回没回来。”
“昨天回来的，我看见他了。”
“那就对了，昨天晚上来打的酒。”
“这酒有点像我们镇子上的老实酒。”李寻欢忽然说。
“什么叫老实酒？”
“做酒的人老实，就叫老实酒。”
“老实人做出来的酒，都差不多。”店老板说。
正说着，听见开门的声音，几个人一起看过去。门帘挑开，进来的是刘捕头。
“你们几个烤火喝酒，过得不错。”刘捕头看看几个人，苦笑说。
“喝口酒，暖暖身子。”周捕快赶紧让出了火炉边的位置，又递上一杯酒。
“查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有用的。”
“明天是最后一天。”
“是。”
“老板，给我打一坛酒。等期限一到，不管结果如何，先喝个痛快。”
“好嘞。”
“刘捕头，你那边没有查到什么？”李寻欢问。
“城里的小偷盗贼，抓了无数，还有两个外地逃犯，就是没有本案案犯。”
“会不会人已经不在城里？”李猴子说，“那城墙也并不牢靠。”
“难说。附近各个市镇也都在查，也没有线索。”
“那明天？”
“继续搜城吧。”
话音未落，有人一头开门进来，看一眼屋子里各人，一声未出，转身就往门外走。
“回来！”刘捕头一声喊，已经追出去。
周捕快跟出去，转眼又回来。那人跟在后面，滚了一身雪。
“你跑什么？”周捕快喝问。
“我看见人多，害怕。”
“你又不是大姑娘，还怕见人！”
“我怕抓我。”
“你干什么坏事了?”
“戒严的时候出来买酒，我知道错了。”
“说实话！”周捕快在他腿弯处踢一脚，他立刻跪倒在地上。
“我说的是实话。”
周捕快冷笑一下，慢慢问起来：“叫什么名字。”
“沈青。”
“家住哪里？”
“城南沈家胡同。”
“多大？”
“二十八。”
“干什么的？”
“杂货店的伙计。”
“来这里干什么？”
“买酒。”
“以前在这儿买过吗？”
“没有。”
“为什么要买这家的酒。”
“听说便宜。”
“城南吴家的酒更便宜，你为什么不在那里买，还近便。大雪天，走这么远路，图什么呢？”
沈青无话说。
周捕快一手扯住沈青头发，厉声问：“说不说？”
“我说，我说。”沈青也是未吃过苦的人，挨不过痛。
“我来找人，顺道经过，买点酒做人情。”
“找谁？”
“找隔壁张大哥。”
“他出门了，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看你是要找张大嫂吧！”
“我，我……”
“滚出去，回家老实待着。若再看见你乱跑，拿鞭子抽你。”
沈青走了。
四个人围炉而坐，相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