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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陈雨清狗跳圈似的扑出来，易轻尘连忙一把抱住，免得她摔个倒栽葱。
没等站稳，陈雨清就埋着头冲到院墙脚下。易轻尘追过去，三两下把她弄出来。
陈雨清爬上马背，连连催马。马被栓在树上团团转。
易轻尘连忙解开缰绳。陈雨清连人带马窜出去，她抱着一堆衣服，几乎被颠下来。
易轻尘催马赶上，从后面伸手抓住她的领子，总算安然无恙。
两人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出镇子。
·
天已微亮。通往良津港的路上，两人并辔而行，一路无语。
“还生气呢？”易轻尘问。
陈雨清拉着脸，头更低了。
“有什么好气的。麻烦解决了，可以安安心心赶路了。”
陈雨清很小声地哼了一下，过一会又小声说：“这是人家第一次……”
“第一次什么？”
陈雨清越说声音越小：“第一次……做贼。”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笑！”陈雨清又气又委屈。
“说好留下银钱买衣服，是你大呼小叫地抢了别人的衣服就跑啊。”
陈雨清被怼得哑口无言，恨恨的甩了一下手。缰绳抖动，马儿突然跑起来，侧坐在马背上的陈雨清惊叫一声，紧紧抓住马鞍。
“你这样坐不稳的。”易轻尘说。
“那要怎么坐？”陈雨清被这么一吓，忘了生气。
“像我一样跨坐。”
“女儿家不能这么坐。”
“可你穿着男人的衣服。”
陈雨清嫌弃地看着身上的衣衫，刚消的气又被勾起来，嘟囔着说：
“你出的馊主意……说是女子的房间，怎么还有男人？”
“那种女子的房间，有时候会有男人留宿。”
陈雨清作为店家的女儿，从往来客人那里还是听过不少也懂得不少的，她想了想，问：“那种女子，是不是……是不是……”
“是。”
“啊！那……那……”陈雨清结结巴巴地说，“那男的不就是……不就是……”
“是。”易轻尘无情地回答。
“啊——！”陈雨清尖叫起来。“恶心！”
易轻尘安慰说：“你也别太在意，凡事往好了想。其实你运气挺不错，随手拿了男人的衣服，穿着还基本合身。”
陈雨清的脸一会红一会白。“恶心死了。”
“不喜欢可以换呀。不是还拿了一套女装吗。”
想起那套女装，陈雨清脸一热。“呸。不三不四。”
“也没那么不堪吧。款式是奔放了点，但你穿着还挺好看的。”
陈雨清连更红了，白他一眼。“呸。”
过一下又问：“你是不是常去那种地方？”
易轻尘抬头看天。“也……没有很经常吧。”
“你也……留宿？”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哈哈哈。”
“那你去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欣赏音乐，不然呢，难道为了看她们跳舞？”
“你这么喜欢音乐呀，大老远从暗香门跑去镇上。”
“唉，主要也是为了应酬。同门师兄弟邀请，不来就显得太不合群了。你知道，男人的社交，有些习惯很不好，也没办法。”
话锋一转：“就比如骑马，全天下男人都这么骑，你偏要侧过身去，就会很奇怪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我是女儿家呀。”
“可你穿着男人的衣服呀。”
“可……女儿家那样跨在马背上，不就像……不就像……”
“像什么，一个男人？”
“不是，像……讨厌！”
“诶我真不明白呀，你那小脑瓜里想些什么呢？”
“讨厌！”
……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到了良津港。陈雨清终于收起女儿态，装出一副少年郎的样子。
易轻尘一再叮嘱她不要说话，也不要抬头，收着点下巴，免得让人发现她没有喉结。
两人雇一艘小船顺流而下。
船比马慢。好处是省力，人马都能好好歇一歇。况且顺流行船也不算太慢，几日就能到达下游的桐州，然后可以选择向东到达花州，或者向南到达娘子港，再走海路去京师。
·
贺时青站在地牢里，看着一地残缺的尸体和横流的血污。
一切线索都指向易轻尘。这个最令他得意的弟子。
对于易轻尘的背叛，他没有过于震惊。在暗香门这个蛊窝里，同门相残真是基操，要不然暗香门也不至于发展多年还只是当前的规模。
让他暗暗心惊的是案发现场的惨状。沈光君等人被易轻尘团灭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的死状。
这不是暗香门的剑招造成的。看起来，更像是刀法。
这时候突兀出现的刀法，让人很难不想到绝情刀。可易轻尘若是会绝情刀，又何必去苦苦寻找知道绝情刀线索的人。
如果说他是从那对父女那里得到的绝情刀，那也不至于刚刚得到就能实战，还如此利落地斩杀三个炼气境下阶。
众所周知，易轻尘这两天都在到处骚扰女弟子，就连掌上明珠贺明月都没逃过一劫。他根本没时间修习一门新的武功。
贺时青只能确定一点，就是易轻尘一定掌握了什么秘密，获益极大，才会铤而走险背叛师门。
“飞鸽传书，重金邀请各路朋友，缉拿本门叛徒易轻尘！”
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注意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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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江水流曲折平缓，两岸草木葱茏。
陈雨清抱膝坐在船头，看着江上往来人以及沿岸风光，只觉心旷神怡。
这是她十六岁的人生第一次出门远行。暂时脱离危险，她已经不再恐惧，对父亲的担心也被易轻尘一番解释和宽慰给打消得差不多了。现在满心都是新鲜和好奇。
从良津镇到船上，一路的交流互动让她对易轻尘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变。这人总体上看起来很高冷，但有时说着话就不经意间带点戏谑，有点讨厌，但是又不讨厌。
所以她就忍不住跟易轻尘说话。
“诶，我觉得那小媳妇儿好像经常偷偷看我诶。”
她说的是船家的儿媳。
船家当然是一家人。一个憨厚的老头儿，两个憨厚的儿子，还有大儿子的媳妇儿。
一家人，一艘船，也打渔，也运货。
小媳妇儿当然也是淳朴的渔家女，有红扑扑的脸，腼腆的笑意，和扑闪的眼睛。
“她大概觉得你长得俊秀，强过自己那糙汉子太多，动了心吧。”
陈雨清噗呲偷笑。“瞎说。”
完了又很得意，忍不住去看那个小媳妇儿。两人目光对上，那小媳妇儿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别过脸去。
“诶，她对我笑了。你说她什么意思。”
“坐船就坐船，别跟人家媳妇儿眉来眼去，不好。”
陈雨清掩口轻笑，想到自己的男儿装扮，又放下手，挺胸抬头作男儿姿态。
易轻尘叹气。“说了多少次，别抬头，胸收一点……再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