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练手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日天还没有亮，李青书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林岱年的住处，轻轻拍打着窗户，一遍又一遍。
　　林岱年睡得迷糊，朦胧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喊，强撑着身子裹着被子站了起来，正纳闷是哪里传来的声响，正巧看见那窗外有个人影在一直摆手，还不断低声叫唤着自己的名字。
　　任凭林岱年读过十几年圣贤书，向来是不信鬼神一说，可如今看见这副骇人场景也忍不住大喊一声：“鬼啊！”
　　屋外的李青书转身看了一圈，茫然道：“鬼？哪里有鬼？”
　　戎马山的雪季比一般北方地方要冷上许多，凌厉的寒风夹杂着那绵延不绝山脉的阴风，可以冻得人心脾震颤。林岱年在此地生活了十几年，虽然已对这股透心的寒潮习以为常，不过每年到了冬季，还是会时不时犯起咯病，李老头说是因为小时候受寒过度落下了病根，很难痊愈。兄弟李青书知道此事后就托村里的工匠给他打了一副壁炉，让其到了冬季不至于那么难受。
　　如今早已被柴火熏得发黑的壁炉正冒着阵阵火光，林岱年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正怒视着眼前让自己差点晕厥过去的始作俑者骂道：“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敲我的窗户作甚？”
　　李青书挠了挠脑袋，尴尬笑道：“那个前辈不是说叫我们日出后去找他吗，我寻思的这几日开始下雪，或许看不到日出，所以就提前起床了。”
　　林岱年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此刻是真后悔带这小子去见了那个老人家。待喝下一口热茶后，才缓缓平复了心情，然后指着窗外道：“大哥，如今不过四更天，离鸡鸣都有好些时辰呢，哪有人半夜去拜门的，要是一不小心被那前辈当成贼了，怕是要命丧当场，你也见识过他的武功了。”
　　李青书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太兴奋睡不着嘛，而且我怕晚了起来被老头子发现我又出去不知做些什么勾当，肯定免不了挨一顿骂。”
　　林岱年懒得与他争辩，放下茶杯，重新躺在了床上，随后说道：“我才不管你呢，你自己在此做什么都好，别来烦我，等天亮了再说。”
　　谁知刚翻个身，李青书就爬上了床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在这里再睡上一会好了，兄弟你往里面挤一挤。”
　　林岱年没有理会他，只是将被子有裹紧了一些，生怕睡着睡着被子就被抢了过去。
　　才安静了一会，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的李青书又张口问道：“你说师傅今日要教我们些什么呢？”
　　林岱年转过身去，只回了一字：“滚！”
　　晨钟响起，林岱年慢慢着好衣衫，又煮了一壶热茶，在后厨温热了几个馒头，待回到屋内看见李青书还躺在床上打着呼噜，抬腿便是一脚。睡梦中的李青书不痛不痒，挠了挠屁股又沉睡了过去，此刻哪像是个大侠模样，如雷的鼾声就像猪圈里的懒猪一般。
　　不过对此林岱年早有应对之法，只见他在李青书的耳边轻轻说了句：“你爹来了。”
　　那床上的李青书瞬间睁开双眼，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警惕地看着四周：“在哪？”
　　林岱年心疼刚修好的床铺，揪着李青书的手下了床，又说道：“赶紧起床了，吃了东西过后就去拜访那位前辈了，要不然迟了，你爹可就真的要找过来了。”
　　李青书呼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不禁埋怨起来：“兄弟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林岱年拿起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啃了一口，淡淡回道：“我知道啊，夜里我不就差点给你吓死了吗？”
　　李青书无法反驳，伸了个懒腰，又大喊一声，驱散了身上的倦意，随即麻利地穿好衣服，拿起一个馒头就兴冲冲地要出门。
　　林岱年问道：“你不吃吗？”
　　心急学艺的李青书故作深沉地说道：“都什么时辰了，还想着吃，林老弟，你这样懈怠是成不了高手的。”
　　这做作模样让林岱年直翻白眼，将手中剩余的半个馒头吞入口中，一想到今日第一天学艺，晚了似乎不太好，就与他出了门。
　　一路上风雪不断，相较于昨日，今日还要更冷一些。李青书从怀里拿出了那个馒头啃了起来，只不过没过多久，那馒头就被冻的硬邦邦的像块土块一样。林岱年见他那干啃难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叫你先前如此得瑟。
　　李青书面对干硬的馒头也是十分苦闷，早知道就吃完再出来了，如今又冷又饿，只能将那馒头强塞进口中，差点没被噎死，又掰成两半才勉强吃了半个。
　　等来到那西边破屋之时，发现那老人并不在屋中，两人只好守在门口，也不敢随便进屋。过了半响，那早早外出的老前辈才回来，手上还拿着两把粗糙的铁剑。
　　老人见两人大雪天守在门口不进屋，想不通道：“你们怎么这么笨，这么冷的天，不会先进屋里候着吗？”
　　“谁敢随便进你屋呀，待会被你以为是贼人怎么办。”李青书小声埋怨道。
　　老人听不清楚，将手中铁剑分别递给两人道：“你小子叽叽喳喳说些啥呢？”
　　李青书接过铁剑，连忙打个哈哈道：“没什么，我说我们不过也是刚到而已。”
　　林岱年看了眼手中的铁剑，做工虽然有些粗糙，不过剑身却打磨得非常锋利，一看就知道是新打出来的，原来老人一大早出门，是为了这两把剑。
　　老人对他们说，虽然收了他们当徒弟，但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作入门礼，这两把铁剑是昨日叫铁匠连夜打的，就当作是当师傅的一点小小心意。
　　李青书听后不禁感激涕零，以往听说的拜师学艺都是徒弟给师傅准备礼物，哪有师傅给徒弟送东西的理。当即就翻遍全身想找出一件贵重物件用来回礼，奈何翻到最后发现毛都没有，只能从怀里缓缓掏出那半块冻得像石头的馒头。
　　林岱年在一旁看得不忍直视，快步上前将他的馒头塞回怀里，暗骂道这半块吃剩的馒头怎么拿的出手的，你小子是脑子冻坏了吧。
　　两人这些小动作被老人尽收眼底，随即问道：“这小子在这挠半天是挠什么？”
　　林岱年只能慌忙解释一句：“他身上有虱子。”
　　“哼，古灵精怪。”
　　老人责骂一句，随即让两人到院内拿新剑练练，看看顺不顺手。
　　李青书不明所以：“练手？怎么练？”
　　老人淡淡道：“怎么练都可，正好我也看看你们的基础如何？”
　　得到老人的答复后李青书立即跑到院外耍起剑来，他也想好好在老人面前表现一下。招式也是他从书上学的，东拼西凑之下也硬生凑出了十几招，都使得有模有样。
　　老人看后满意地点点头，虽说此子的剑招杂乱无章，毫无杀气，不过胜在有一腔热血，肯练就好。反观林岱年，只是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李青书在雪中发疯。
　　“你为何不去？”老人好奇道。
　　林岱年看着手中铁剑，挠了挠头：“我没用过剑，懂的不过些挥劈刺挑砍瓜切菜的功夫。”
　　老人对此并不介意，告诉林岱年，这世上用剑之人数不胜数，但少有人用得精妙，就是连最基础得挥劈刺挑都用不好，一味只会追求高深的剑招，最后只能成为些泛泛之辈。
　　林岱年这才提着剑向院子中走去，稍作思索过后，迅速刺出一剑，那粗糙长剑穿破飘落的雪花，发出一声细微铮鸣。
　　刺剑朴实无华，但却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
　　老人双目炙热，难掩内心激动，心中赞叹，这小子，果真是有些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