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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血流如注，殷红的鲜血像是一道锋利的血箭从喉头直射了出来。
西门柔用手捂住咽喉上狂涌出的血液，仰天狂笑道，“可笑我西门柔称霸江湖数十年，如今竟不如一无名小儿。”
“像你这样的实力还能恬不知耻地排在上面，那说明兵器榜的位置也早该换换了。”无十三把剑上的血轻轻一甩，“噌”的一声归鞘后，冷冷说道。
“砰”的沉闷一声。
这五人已经全部倒在厚实的青砖地上。
他正欲回头去拿下阮艺，毕竟不管他究竟是人是鬼，至少要先问清楚到底他为什么还活着。
隔着幽暗的灯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阮艺”，却见那阮艺脸上露出了诡异而阴森的微笑。
“刺!”
刺耳尖锐的一声哨音划破夜空。
那阮艺竟吹响了他们所约定好的，代表发现飞贼的哨子。
霎时间，灯火通明。
“噼里啪啦”的踢踏声充斥着黯淡昏沉的夜色。
楼阁内所有的人都匆忙地赶了过来。
现在他已经杀了五个人了，而这些人全是玉盘公请来的帮手。
他虽至今还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但从十岁起至少已能分辨杀意。
他绝不相信仅仅是因为一个欺骗他们这样一个不算严重的理由，就会引来几个陌生人那般强烈浓郁的杀意。
这是玉盘公所制造的一场阴谋，若他现在还留在这里，只不过是自投罗网。
他看了一眼还没从这极快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还显得有些发懵的龙啸云。
暗自传声吩咐道，“你在这里留着，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暴露你我的关系。尽量摆脱你身上的嫌疑，把所有的事情往我的身上推。”
还不等龙啸云点头答应，他便已起身轻点青砖，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剩下纷纷赶来的众人和凌乱在风中的龙啸云。
……
也正是在这个晚上。
假的玉盘公脸色阴沉，身披一件黑袍，骑着骏马向那处荒凉的村庄赶去。
谁也想不到今晚那飞贼即将造访欲攀阁，而这名震江南的首富却一个人孤身在外，没有在阁内去守护自己的财宝。
他笔直地走向村庄最中间那座简陋的石室，像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剑士。
他敲开破旧的房门，默默走了进去。
那个男人就在阴影中静静地等着，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一向宁愿等候别人，也从来不愿意别人等候他。
“大人，今晚您所吩咐的事已经全部办妥。”他一见面，便跪在了地上。
“很好，现在我的计划已经行至大半，没有一点纰漏。唯一遗憾的是这一次李寻欢没有亲自过来。”
真正的玉盘公沉吟了一番，又道，“不过他没有来，倒也算的是一件好事，毕竟我先前可未曾想过李园还有其他高手。”
他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已可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那黑袍人突然磕了一个响头，沉声不语。
他淡淡说道，“你猜到了。”
那黑袍人哀声答道，“我已猜到，只是在下临死前，还是请求大人能赐我两个女儿和母亲能够不愁吃穿。”
他淡淡地挥了挥手，道，“准了。只要我还活着，便会保你的亲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弟弟，哥哥来陪你了。”
那黑袍人从衣袍里取出早已带上的那把利剑，大笑了几声，自刎而死。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像他这样的人岂不正如蜉蝣蚍蜉，忙忙碌碌，朝生夕死。
他并不是不想以命相搏，博得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可他还有家人，他输不起。
他只能把作为一名父亲的生命放在天平上，企图压宝，压出子女一个美好的前程与未来。
他的眼睛安然的闭上了，没有愤愤不平，因为他至少已知道自己死的有价值。
看着地上飞溅出的血点，和被血液染的深沉的黑袍。
那个男人幽幽地说道，“这个身份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是为了死去，我既然让你们用这个身份享受了荣华富贵，那么你们便要为这支付利息。”
他拍了拍手，冷冷地道，“小七，把他带下去吧，将他挂在欲攀阁的门外，明天一早，我要让这江湖上所有的人都要知道玉盘公已经死了。”
黑夜中应声闪出一道身影，声音似乎还略显稚嫩，低声答道。
“是，大人。”
他推开嘎吱嘎吱的木门，望着村庄外不远绵延不绝的山脉，孤寂萧索地长叹一声。
“李寻欢啊，李寻欢，我原本担心你背井离乡，在关外一去不回。可如今我很高兴，因为你还留在这里，这江湖之大，唯有你是我的对手。”
后面跟着的小七低声说道，“大人，可现在我们几人把李寻欢直接杀了岂不更好。”
他淡淡道，“我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派你们去杀他是一种冒险。”
他沉吟了一番，又微笑道，“更何况，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最好的观众就是你的敌人。我要让他活着，让他和我一直对弈，直到最后，我要让他看完我所精心筹划的这场话剧。”
“我们总是在追忆旧的时代，有时候是因为它们再不回来。”
“因此我要创造出一个崭新的时代，远超从前，让万人称颂，我要造就这个天下最盛大的一个帮派，前无古人，亦后无来者。”
“我要我的命令上行下效，我要我的话语的效力像铁律一般不可动摇。我要这个江湖，这个天下唯有一个声音。”
他实在很少有这样的神态，他也实在很少把自己的野心如此昭然地揭露出来。
他越说越快，说到最后简直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像是在月光下，一个咆哮的孤狼。
……
第二日，天一亮，一个消息便席卷了江湖，令整个江湖都为之一震。
名扬江南的首富玉盘公死在自家门口。
甚至连他最珍贵的财宝，子母龙凤白玉盘也已失窃，飞贼还嚣张地在他的床上留下了一枚金钱作为标记。
短短十几日，那飞贼犯下无数大案，甚至连两个身份尊贵和地位滔天的大富豪都身死其手。
可六扇门调查来调查去，却对这些事根本没有一点头绪。
甚至可以说，现在六扇门所知道的线索和路上一个平民百姓所知道的也相差无几。
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不管穷人还是富豪索性每日都早早入睡。
毕竟丢了钱也总比丢命要好的多。
不过很快，便又传出了消息。
说有一个人疑似与这些事有密切地关联，据当晚见证人之一，阮家的阮艺所说。
有一个年轻人名叫无十三，在当晚杀了玉盘公请来的五位帮手，甚至还杀害了他的弟弟阮迩，随后畏罪潜逃，与这件事情有很大的嫌疑。
莫名奇妙的，又有几人跳了出来，称为给玉盘公报仇，特此悬赏一万两黄金取无十三的人头。
可很快，李园也放出消息，由李寻欢亲自放话，说他可以用生命保证，自己的结拜兄弟无十三与此事并无关系，希望有人不要不知好歹，多管闲事，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总之，现在江湖上无十三的大名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的。
一人，一剑，从兵器榜单上五人的联手中杀出一条血路。
甚至现在已有人认为这个之前没有一点名气的年轻人已可与李寻欢比肩。
一柄普通平凡的精铁剑，可排在李寻欢左右，不亚于郭嵩阳的嵩阳铁剑之下。
毕竟那五人中，一人乃是排行第七的蛇鞭西门柔，另一人乃是排名第九的青魔手伊哭。
金钱，名声。
一切江湖人所追求的财富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无数人都在四处寻找这个面目英俊的年轻人，希望用他的生命换来名利双收。
可他现在究竟躲在哪里？
恐怕无数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
爹地昨晚已经告知她了，今晚会有大事发生。因此即使刚才听到了尖锐的哨声，她也没有赶过去。
小青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提着明亮的灯笼在黑夜里瞎转悠。
“哼哼，只要今晚不随便乱跑，就在这里装个样子，安静地度过一晚。明天一早，就可以带着父亲离开这里了吧。”
想到这里，她好看的眉眼，温柔地扬起，就像是波浪中轻盈跃起的一尾鲤鱼。
虽然那晚爹地的眼神是那么地哀伤，可她依旧还是像小时候那个固执己见的倔强小女孩儿那样，她想让对她最好的亲人都能活着。
她已经订好了马车，明天天一早，她便可以带着父亲和妹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她都要尝试。她要带着家人跑，跑到最远的地方，跑到没有力气为止，哪怕是冰冷的荒原上。
明亮的灯笼前前后后，调皮地晃悠着，一点点破开朦胧的月色。
她背着手，走一步路，点一次头。她像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少女，幸福地沉浸在自己所幻想的美好未来中。
不知不觉，她已走到了房子的拐角处，她刚想转身再绕一圈，突然，身体一僵。
被点住穴的身体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刚想大声呼救，嘴又被一张冰冷的大手紧紧捂住。
“嘘，是我，别说话，带我去你的房子里。”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冰冷地响起。
她已经知道这张手的主人是谁了。
她乖巧点了点头，温柔地推开了嘴边冰冷的大手，低声嘟囔道，“放心，我不会喊的，你先点开我的穴，我带你去。”
无十三边解穴，边在她耳边冷冷地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欺骗我。”
小青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紧紧地拉住无十三冰冷的大手，脸色微红，柔柔地说道，“我不会骗你的，你跟紧我。”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欲攀阁的二楼，推开挡住客人视线的卷帘，来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面前。
说来也好笑，无十三虽然看似风流成性，像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浪子游侠，可这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一个女孩子的闺房里。
他甚至比脸色酡红的小青还要紧张的多。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房间里弥漫着年轻少女特有的清新气息，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很干净且温暖的房间。
这个房子里充满了女孩子特有的温馨和浪漫的氛围，让人感到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世界。
名贵的木床上，铺盖的淡红色被子典雅而柔软，墙壁上挂着几副看着还略显稚嫩的笔墨画，书桌上摆放着几册小书，桌边放着一架古朴美观的瑶筝。
几盆绿植放在窗边，静静地遥望着星星。
无十三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小青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
“你今天要在这里呆上一晚上吗？”小青注视着无十三俊秀的眸子，好奇地问道。
无十三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可知现在全楼阁中的人都在找我。”
小青惊慌失措地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杀了五个人。”
“哪五个人？”
“你家大人所请来的那五位兵器榜上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们五个要杀我。”
言谈间，厚重的屋门外，突然传来低沉的敲门声。
“谁呀？”小青大声说道。
外面娇声道，“姐姐，是我。刚才吹哨子时我看你没去，便给你传句话。”
外面的小鲤顿了顿，又道，“我听阮艺先生说，无十三那家伙可能与今晚来的飞贼有关，咱爹地请来的五位帮手全部被他一个人所杀害。哼，我当初早就看出来他是坏蛋了。”
小青暗自撇了一眼满不在乎的无十三，偷偷笑道，“好的，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等到小鲤走后，无十三眼睛微眯，冷冷问道，“你的父亲是玉盘公？”
小青惊慌失措地答道，“不是不是。”
她谨慎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他是玉盘公，但又不是玉盘公。”
看着无十三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爹地给我提的事虽然不多，但我大致能猜到真正的玉盘公另有其人。爹地他只是最近顶上去的一个替身，他所有的决定都要听从那个人的指示，因此并不是他想要杀害你。”
无十三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若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便说明现在所有的阴谋都出自真正的玉盘公之手。”
“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让这五人陷害于我。”
无十三越是接近这个阴谋的深处，反而越觉得疑惑。
他现在觉得自己对于这件事没有一点头绪，像是有一团纷乱的毛线团放在眼前，可他不知从何处开解。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想到或许可以先从阮艺身上的谜团开始。
阮艺死了，这一点他很确信。
短短这么一会儿，一个人的尸体当然还来不及运出去。
所以现在他所需要的便是在欲攀阁中一直等着，谨慎地注意着园内所有人的进出，通过蛛丝马迹，找到阮艺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