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我怀疑

　　任何一个武者都了解当今武林有一门好的内功有多么重要，一个被大众所接受的说法是内功多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练气法门，虽然也有后人自创有其它内功，但仍然不是现在在武林中的主流内功。内功所修炼出的真气只有在到达止境后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一道剑气取敌首级于百步之外，这是最常见的真气运用，而在止境以前在体内还构不成循环的真气只能用来打通经脉，直到经脉全通身体真气构成周天循环便达到止境，这是人所共知的常识。然而这并非说明真气对于止境以下的战斗就毫无帮助，打通经脉对于武者在武学的修炼和内力的使用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帮助和增幅，这也就是为什么没有打通过任何经脉的李清尘无法正面匹敌铁面护法的原因。
　　李清尘和铁面护法的第二回合战斗，双方都不敢像刚开始那样随意进攻，多以试探为主，而反观仇武狂和铁面护法的战斗则完全是另一幅景象，仇武狂修习内功本身是已经贯通十二正经和十二经别，正在冲击奇经八脉的天人境顶尖高手，所谓一力降十会，这使得他对面前的铁面护法形成了强大的优势。
　　仇武狂横陌刀在腰间，以腰为轴向上转动陌刀，直冲铁面护法而去，那铁面人躲闪而开，仇武狂却猛然间转身下劈，一寸长一寸强，长刀的好处体现了出来，一人舞长刀，十人难近身，仇武狂的长刀攻势连绵不绝，一刀看似已尽却转而又来一刀。
　　仇武狂根本无需像李清尘那样需要节省自己的内力，那铁面人闪躲之间，他一柄快刀不知斩断了多少周身的树木，铁面护法在仇武狂面前只有躲闪的份，连招架一二都做不到，稍有不慎就会被仇武狂锋快的刀刃一分为二，整个局势成一边倒的状态。那铁面护法最后索性直接撒腿逃跑，仇武狂拿着丈许长的陌刀在后面追，搅得一阵鸡飞狗跳。这状况直接让李清尘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人和人的差距有这么大吗？我打一个铁面人已经是全力以赴还拿不下，对方却像是大人拿着棍子满村追着小孩打一样如儿戏一般。
　　手拿陌刀追人实有不便，仇武狂收起陌刀，转而拔出腰间的横刀，那铁面护法见对方收起威胁较大的长兵，竟然停下脚步有信心和仇武狂一战。
　　仇武狂见状哈哈大笑，丝毫不放在心上，抬刀便砍，铁面护法正面第一次尝试去接对方这随意的一刀，两兵相交时从雁翎刀上传来的巨力让铁面护法瞬间知道自己不该硬拼，巨大的力道迫使铁面护法直接跪倒在地上，不是这一下跪地泄力，铁面护法的双腿已经断了。
　　“哈哈哈！我的好大儿！不用下跪，快起来！”仇武狂很享受这样用武力戏虐对方的感觉。
　　就在仇武狂得意之际，跪倒在地上的铁面护法却突然向仇武狂一个横撩，这看似普通的一个向上横撩，实则是铁面护法的搏命之举，虽然止境之下的真气只能拿来开通经脉，但也有一些例外的存在，有一些冷门的秘法可以让止境以下的武者做到将真气离体攻击，但是这样的秘法无一例外地对身体有着严重伤害，不到生死危机关头，持有者肯定是不会使用的。
　　仇武狂对战的这位铁面护法显然是极为果断也很会抓时机的人，他早在被仇武狂追着打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自己非眼前之敌的对手，早早动用秘法开始调动体内的真气，直到仇武狂得意随心之时发出这搏命一击，面对这样强大的敌手他早就做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准备。
　　让他绝望的是，仇武狂远不是一般天人境武者所可以比拟的，当铁面护法的雁翎刀上所携带的真气随着撩斩化为刀气飞出时，仇武狂瞬间就察觉到不对，身体本能地蹲下闪躲，一道由铁面护法拼死发出，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真气攻击竟然在仇武狂多年训练的本能反应下躲了过去，飞出去的刀气轻松削切下树头的一截枝叶，随后在空中消散。
　　“竟然可以发动真气攻击，你很厉害，可惜，你差一点就赢了。”仇武狂手上的兵器又切换成陌刀，来到只剩下半条命的铁面护法面前站定。
　　铁面护法因为强行发动真气攻击，经脉还未打通的地方，肉体已经被强行驱动的真气冲烂，他双手的皮肉寸寸开裂，血流如注，根本没能力再拿起雁翎刀来。仇武狂也没有废话，而是像给人施刑一样很郑重地高高抬起陌刀，对准脖子，随后干净利落地斩下。
　　在铁面护法发动真气攻击的时候，除了仇武狂，李清尘也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样的攻击……李清尘心想，这样看来我面对的这个敌人也有着同样的杀手锏，因为我的实力不足没有像仇武狂那样把他逼到以死相拼的绝境，所以他和我一样陷入僵局在相互试探，既然这样的话我最好能找到对方的破绽一击毙敌，不能让他使出那危险的一招。
　　刚刚的那一下……李清尘长期在青城山的清晨修炼观景法，所谓紫气东来，常年的早起习武让他的双眸似乎也沾染了些许特别的东西，他确实能感知到一点不为常人所能见到的东西。
　　铁面护法发动的真气一斩在李清尘的眼中并不只有透明的刀气飞斩而出，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来自于周遭环境的变化，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产生的波澜，他总觉得那一瞬间天地好像都产生了些许特别的变化，可是这难以捉摸的感觉又难以言表。
　　像是……一道波……一道激荡的波纹……一道激波……为什么这个词语有点熟悉……激波……我的内力是不是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李清尘对面的铁面护法可不会任由李清尘在那里思考，他无言地趁着李清尘思考之时上来便是使用了内力的大力一刀，李清尘闪躲时特别注意到了这一刀：只是力道大了些，它所激荡起来的波纹很快就扩散出去了。
　　师父教给我将内力附着在物体表面延时引爆的技巧，可以再进一步。李清尘心中已经有了雏形，他马上想要试验自己的新想法，而恰好眼前就有这样一只凶猛的“小白鼠”。
　　青城仙！
　　李清尘一反之前的防御姿态主动出击，状若游历地送出一剑，对方提刀挡下，李清尘将内力从手上递送到剑上，再传递给对方的刀身，这已经是李清尘以前所可以做到的极限，随着内力在刀身内炸开，铁面护法只感觉到什么东西掰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雁翎刀，刀身晃动不已。
　　“怎么回事？”铁面护法轻声疑惑。
　　不对，李清尘心想。他再度主动进攻，向铁面护法的胸口又刺一剑，对方闪身的同时提刀拨开李清尘这一剑。
　　还是不对。李清尘压低重心旋转一圈，用剑使出了长枪回马枪的经典招数，这一剑由下而上飞快地朝铁面护法的眼孔处刺去。
　　中！铁面护法横刀挡下这一刺，李清尘立刻抽身而退，刹那间蕴藏的内力在对方的雁翎刀内激荡，只是这一次铁面护法没有感受到刀身的震动，激荡的内力透过刀身，竟然塑造出了一个“空气尖刺”径直刺向对方的眼睛，李清尘的初次尝试终于成功，虽然威力不足以致伤致残，但这股直逼对方眼睛而去的锥形刺流足以造成短暂失明。铁面护法捂着左眼疼得大叫一声。
　　这招就叫进青城仙吧，李清尘心想。李清尘在对方还能看见自己的时候之所以抽身而退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自己这次是试探性进攻的错觉，这样就会放松警惕，趁着对方中招空门大开之际，李清尘将剩下的全部内力运起，把墨剑投掷了出去，脱手而出的墨剑一如李如龙十年前从强盗手中救下李清尘的那一惊艳飞剑一样，墨剑从对方心脏的位置穿过去，把铁面护法的尸体钉死在地上。
　　“你也很厉害啊。”这夺人眼球的飞剑成功吸引了仇武狂的注意，他由衷的称赞了一句，只是这一句称赞落在打得灰头土脸、拼尽全力才击杀铁面人的李清尘耳里，看着仇武狂一副刚刚热身完的样子，就着实使李清尘有些无奈了。
　　“妈呀！鬼啊！什么怪力啊！”一众盗墓贼被林伊颖三拳两脚收拾得哭爹喊娘，林伊颖对远处的盗墓贼只须脱手几枚飞针就可轻松解决，而近到身前的贼人，林伊颖更是像把玩玩具一般，把盗墓贼当成皮球似的朝树上扔去，盗墓贼们见自己惹了一个女煞星，立刻四散而逃，哪里还敢停留半刻。
　　林伊颖轻松解决掉最后一个盗墓贼，她的身上没有沾染一滴鲜血，林伊颖得以向白革继续靠近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和师父认个错，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像一家人继续在药谷生活。”
　　白革缓缓后退说道：“我不可能和他认错，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错，我回去继续待在药谷干什么呢？继续抱着那些已经被研究烂了的古籍里钻研医术吗？师妹你是了解我的，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了精进医术，虽然血腥了一些，可我并没有害人，那些药谷的老家伙个个都觉得我在走邪门歪道，连师父都说我的不是，如今连师妹你也要来责怪我吗？”
　　林伊颖全无防备地继续靠近：“不是的师兄，我只希望你还是我的师兄，你还能回来。”
　　“不可能回去的，我在药谷是不会有机会再在我自己的理念上进步的，只有逃出那里，在这片广阔的天地下我才大有可为！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和我是一类人，知道留在那样迂腐顽固，只会抱残守缺的药谷是不会有所进步的，你独自一个人来到蜀中想必他们也有些微词吧，不如和我一起加入组织，才能真正一展雄才。”
　　林伊颖双眸含泪道：“什么组织？师兄，你变了，以前那个爱笑的温柔师兄哪里去了？你为什么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师父也一直把你当亲人一样看待啊。”
　　“他们只把我当成杀人凶手！一个变态杀人狂！通缉令都出来了。”白革忽然神经质地笑了几声，“好，他们当我是杀人狂，我就真的做个杀人狂给他们看看。”
　　“为什么师兄？那些遭受过非人折磨的人，真的是你？”
　　白革肯定地点点头：“当然，这种事情必须要靠实践才能得到真实的结果，坐在那里只靠书籍的只言片语和自己的臆想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联想到自己见过的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林伊颖忽然感到自己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师兄正在变得陌生，变得恐怖，她不敢相信地说：“不，不是这样的，师兄，你快回来……”
　　“事实就是这样，师妹，但是你要相信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初心，我不想对你出手，再见了师妹。”白革已经退到了战场的边缘，他冲着失神的林伊颖露出邪笑，双腿运起内力踏地飞入树林，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不，你从此不再是我的师兄了，你是药谷的叛徒，”望着已经远去的白革，林伊颖握紧双拳，“下次再见到你，我要亲手把你抓回药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