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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吗？”李如龙问道。
“来吧。”已经十八岁长成一个小大人的李清尘点头。
虽然李清尘已经长大，但李如龙却还是一如李清尘刚刚见到时的样子，几乎一点没变，他随地从草丛里摘下一朵白色野花，然后在李清尘面前随意丢进铺满大地的落叶堆中。
“开始。”
李如龙舞动并未出鞘的鸣泣，一如拨云见日，地上的落叶被席卷而起跟随李如龙的剑影变成一条空中飞舞的游龙绕着李清尘盘旋，落叶组成的游龙随着李如龙变幻莫测的脚步聚散无常，在根本什么也看不清的漩涡中心，李清尘手持一柄铁剑屏息凝神，片刻后在原地舞起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来。这是李清尘在李如龙的调教下，日日夜夜面对着青城山仙龙缥缈的景色依靠着《观景法》研习出的属于自己的剑法，虽然并不成体系，可是依靠着李如龙的指点，还是钻研出了大量实用技巧。
李清尘现在进行的是探花训练，一开始的时候李如龙只是将花藏进一把树叶中，随手撒向天空让他去刺。随着每天早晨李如龙都要花时间用真气帮助李清尘梳理脉络，这八年李清尘的进步飞速，体内内力涌现，到今天，他的体内已涌起一丝真气，虽然还未曾开经辟脉，但他已经踏入了作为武林顶层、象征江湖一流高手的天人境门槛。
作为一个高手，训练自然不能再那样低级，李如龙用真气裹挟着落叶游龙环绕李清尘的四面八方，李清尘在原地舞剑依靠着内力爆发使用铁剑划破空气，激荡而出的空气波在这个他不能用剑直接接触的距离划开了落叶游龙，不多时，李清尘瞅准机会，一剑刺出，将藏在落叶中的野花无伤送出游龙的范围。
李如龙缓缓收剑而停，飞舞的游龙又回归成了无生气的落叶，缓缓回落到地面，绕着李清尘围成一圈，被李清尘一剑击飞的野花此时正完好无损地躺在李如龙的手心。
“很好，看来你对内力的掌控已经完全达到了精准的掌握了，那么你更进一步的下一个目标是蓄、缓。”李如龙一丝不苟地解释，“所谓蓄就是预发而不发，你的内力就像是上箭矢的弩随时可以发动，体内的内力随时准备着而无需刻意调动，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而缓就是你除了可以如大江奔流一般将内力倾泻而出，也可以如汩汩流动的清泉一样缓慢而平稳。”
李如龙对着李清尘今天的表现又点评了一番，之后带着李清尘到破败道观的唯一一座墙埂上坐着，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暖阳下和煦的秋风吹动师徒二人一样随意捆扎的长发。李清尘看向青城山下景色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舍，而李如龙却在侧头盯着李清尘发呆。真是如同一场梦一般，李清尘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大人的模样，他的脸出落成一张普通的大众脸，既没有特别好看的地方，也没有特别丑陋的地方，唯一有特点的是他的眉眼，他的左眉中间天然地断开，从迷信的角度来讲，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习武之人本来就仰仗的是自己手中的三尺青锋，倒也没什么关系，至于李清尘的眼，那里面怀揣着一个少年全部的梦想和热情。
“已经十年了，那时候你才那么大，”李如龙对着墙埂比划了一下，“那时候你上不来非得要我把你抱上来，现在已经这么高了。”
“师父，我……”
“行了，煽情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师父我以前十六岁就从百花谷出去了，比你还早两年。趁着有时间，最后再看看这里的景色吧，以后你要面对的花花绿绿可不仅晃眼而且迷惑人心，希望你把这景色能记在心里，以后随时可以想起自己为什么练武，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再跟你说个关于这座道观的小故事吧，”李如龙不想师徒二人处在这种萦绕着分别之痛的情绪中，便讲起了一则关于花仙姑的故事，“青城山上本来是什么也没有的，后来有道人想在这里开宗立派，那道人的武功很高，准备在这里将自己的武功传承下去，可是你花奶奶老早就在百花谷安了家，她可是强硬的性子，不愿意人家在自己家门口的地方干这种事情，武学宗门开在这里，指不定将来还有什么是非会搅扰百花谷的清净，于是你花奶奶当天拿着一把翻土用的铲子上山，把那道人为首的一众人打了个屁滚尿流，每个人头上都被敲了一个大包，于是那群人只好放弃了在这里开宗立派的想法，转而到别处去了。”
“他们是什么门派？现在还在吗？”李清尘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你木爷爷跟我说的，他也没说清楚。”李如龙故事讲毕又想起一件正事来，转而对李清尘说，“你去到江湖以后，切记不要尝试使用真气贯通经脉，遇见了上乘的内功，想的话只能在丹田里稍微练练，不要尝试去运转真气。”
李清尘十分不解：“这么久了你都不教我任何内功，也不让我将来学，到底是为什么？你也没有学过内功，贯通过经脉吗？可是你那么厉害的真气哪里来的？”
“我这不是真气，我也没学过内功，”李如龙很严肃，“你花奶奶和木爷爷也是如此，跟你解释起来还有些麻烦，毕竟还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你只要相信我，将来不要真气贯通经脉，也不要练什么内功，这很重要，你要给我保证。”
“好吧，我保证不碰和内功真气有关的东西。”本能地对李如龙的信任，李清尘大声说道。
“习武一道不能刻意追求境界上的提升，最重要的是自我的提升，实力的提升，境界反而是次要的，所以不让你修行内功真气你也不要气馁，努力习武一样可以使自己不断变强。”李如龙点点头说，“好了我们回去吧，今天这么早结束，你木爷爷肯定还在村子里喝酒呢。”
这是十年来李清尘第一次和李如龙一块结伴回家，以往的每次训练结束时，李如龙都瞬间消失不见，徒留李清尘一人赶回百花谷，今天则不同，这是李清尘最后一次训练完毕回到百花谷，二人在路上一前一后地飞速跃动，李清尘对这条路线已经驾轻就熟，隐藏在衣服下的精悍体魄和雄浑的内力使得李清尘飞速前进，不多时便已到了百花村口，就像是二人第一次一同来到百花村时一样，李如龙大步走在前面，李清尘紧紧跟在后面。
又来到村里的酒家门口，和第一次不同的是，墨老人早就已经坐在门口处的位置，喝得醉醺醺，农家自己酿的烈酒很容易醉人。
“欸？小李子？小尘子？这么早就回来了？快来和老头吃点喝点。”墨老人醉醺醺的摇晃着手臂招呼他们，忽然他感受到了李清尘体内自然而然在丹田流转的微弱真气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噢小子进步神速啊，不练内功也能练出真气了，老头子今天跟你们一块回去，给小尘子你送个好宝贝。”
于是三人一同回到百花谷中，未进庭院墨老人就被花仙姑拦下，她仍然还是那副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最喜欢的鎏金齐胸红裙，花仙姑执意不让墨老人进门道：“死小老头子又外出喝酒去了，你不准进来，上次又给老娘吐在了花圃里，你这次别想再进门了！”
“真不是出去喝酒去了啊，”墨老人绷着本来就因为醉意泛红的脸辩解，“我这一身的好手艺，人家邀请我去改进改进村里的酿酒工艺，我给人家帮忙去了，结果不小心掉进了大酒缸里，呛了几口酒，真是这样，你别不信。”
墨老人见根本说不动花仙姑便赶紧转移话题说：“你看小尘子，他身体里已经有真气流转了，我回来是要取我的宝贝送给他的，你挡在这里做什么？快让开。”
只一眼花仙姑就知道墨老人没有说谎，她也的确清晰地感觉到了李清尘丹田处自动运转的一丝微弱真气，于是她只好作罢，转而关心起李清尘来：“听奶奶的话，千万不要用真气贯通经脉，也别学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功，知道吗？”
“知道了。”李清尘点点头。
“外面的人可坏了，都是两面三刀、狼心狗肺的家伙，你以后到哪都要小心点，刻刻提防着，外面的人一个也信不了，你跟木头老头学的那些厨艺到江湖上是最用得上的，要送进嘴里的东西只有自己做的才放心！还有外面的那些女人，尤其你要……”
“行了花婶，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明天早上他就要出发了。”李如龙平静地说，听见这话，原本絮絮叨叨的花仙姑一下子沉默不语。
“哎，找到了找到了。”墨老人从屋里拿出一条黑色的腰带，“你以后觉得体内真气太多的话，就把这条赤炼腰带系上，这里有块我亲手打造的赤炼精钢，它吸纳真气的能力比一门最大型号的赤炼大炮可弱不到哪里去，你平时可以把丹田内的真气逼到这里面，关键时刻还可以使用这里面的真气攻击敌人，老头子我没有小李子那么好的天赋，只好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双手了。来，别不好意思了，拿着吧。”
李清尘拿着赤炼腰带，看着眼前形神各异的三人，嘴巴憋成了一条弧形忍住没有出声，他郑重地后退一步双膝跪地，给自己面前的三人磕了一个头，李如龙笑意盈然地走上前去扶他起来，轻轻地拭去李清尘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