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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三份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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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缺的剑谱】
  方成的师父万君武壮年时刀法已成,还想学剑,于是他找到了一位叫邵空子的铸剑大师,为他打造了一柄叫做‘灵空’的利剑。
  这利剑练成时,剑身上的光纹乱如蚕丝,剑尖上的光纹四射如火,是柄大凶之剑,佩带者必定招致不祥,甚至会有家破人亡的杀身之祸。
  彼时,万君武认定此乃天意,授意邵空子将其毁之。
  自此,只专心用刀,不再学剑。
  那把凶剑自然是被毁了,但尚有一点练剑的余铁,邵空子觉着可惜,便用那点余铁打造了一柄如纸薄刀。
  这柄薄刀很快被‘瞽目神剑’应无物一眼相中,于是,应无物用一本少了左半边的古人剑谱将薄刀换走。
  应无物有一个徒弟,是世袭一等侯府的小侯爷,狄青麟。
  遂将这柄薄刀赠予他。
  多年之后,万君武死在了这柄薄刀下,应无物也死在了狄青麟剑下。
  只剩一本少了左半边的古人剑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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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缺的剑】
  邵空子从那以后便隐退江湖。
  蓝一尘一生爱剑,无意中竟得到一块号称‘东方金铁之英’的铁胎。
  而能剖开铁胎将其练成剑的人却世间难寻,他寻觅多年,终于找到了隐退多年的邵空子,将这一方铁胎交于他。
  邵空子七日之内便取出了这铁胎当中的黑铁精英,却在练剑之时突然癫痫发作。
  练成的却不是剑,而是一把钩不像钩、剑不像剑的怪武器,便是离别钩。
  邵空子决计以死相殉。
  长辞前,将那本半残的古人剑谱和这柄离别钩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弟子——杨恨。
  蓝一尘前来取剑时知晓了事情的原委,便顺势将这柄练废的钩赠给了杨恨。
  古人剑谱的招式已残缺,用剑虽然练不成,用一柄残缺而变形的剑去练,却正好可以练成一种空前未有的招式,每一招都完全脱离常轨,每一招都不是任何人所能预料得到的。
  杨恨自此立名江湖。
  后来,蓝一尘被武当七子一路追杀到忘忧崖,杨恨念着当日蓝一尘赠钩之情,舍身相助,自此身负重伤,没过多久便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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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缺的人】
  这剑谱与这柄钩,便传到了杨铮这里。
  杨铮一生只用过离别钩三次。
  第一次,他钩下了蓝一尘一条腿。
  第二次,他为还那条腿,不惜钩掉自己的左臂,也因此打败了狄青麟。
  可是离别钩并没有换来他与吕素文的团聚,自那以后,古人剑谱与离别钩便重新回到了这只父亲的箱子里。
  他本无意再用,他并非是个喜好杀戮之人,也并不想声名远扬,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找到吕素文,与她相聚。
  可是,这世间事,怎就不是一个圆呢?
  杨铮第三次使用离别钩,便注定了他之后的朝朝暮暮,都要握紧这柄钩。
  不仅如此,还有那本残缺的古人剑谱,他也要招招试试,从头来过。
  ……
  一本残缺的剑谱;
  一柄残缺的剑;
  一个残缺的人。
  三份残缺组合在一起,竟成了一种空前绝后,举世无双的武功!
  最后一个招式使出,连杨铮自己也惊诧万分。
  自打他失去左臂之后,便不再练功了,然而这一刻,此前的一切都好像为他而来——
  两方铁精英、那本剑谱以及如蛛网般密布的、这么多人的生死与爱恨情仇……
  都好像从遥远的地方出发,密切的纠缠、再分离,最后带着某种不偏不倚的使命,向他而来。
  缺少了任意一环,都不会是此刻的杨铮,都不会是杨铮此刻练成的这一套变幻莫测的剑法!
  这本古人剑谱为何只有一半,杨铮不得而知。
  他只知,他多半会在此次的武林大会中夺魁,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不论对手是谁。
  杨铮不是个容易自满的人,他也从不在意这种名号。
  可是他就是明确的知道。
  他想起那个磨刀的跛老人所说。
  对,这是天意。只有天意二字方可概括。
  ……
  这时,院外的大门却被敲响了。
  杨铮抓起离别钩,伫于门后,待门被叩响第二次时,对方方才自报家门。
  “杨御史,宝珠山庄段泪烟前来拜访。”
  杨铮这才将门打开,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皆是五月初二那日在西湖见过的。
  “快请进。”杨铮道。
  二人十分坦诚,将那日后来所发生之事和盘托出,但杨铮并不能同样坦诚,因为他保守的不是自己的秘密,而是当今圣上的秘密。
  “我们今日来找杨御史,只因这偌大的杭州城,我们再找不出第二个像杨御史这样的清官。”凤凰游坦言。
  “而今日我们所求之事,却只有官场中人方能答疑解惑。”段泪烟补充。
  “二位所为何事,但说无妨。”杨铮道。
  “我们想知道这杭州大狱中都关着些什么人?”段泪烟道。
  “最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越大越好。”凤凰游补充。
  “我乃监察御史,隶属都察院,这大狱之事并不在我的管辖之下,也不是我能获知的。”杨铮道。
  “杨大侠,我们方才与您说的那个地道,极有可能是为那大狱之人所修,那并非是个普通的地道,几乎贯穿了整个杭州主城。
  那人虽身在大狱,却来去自由,是何等的黑暗!
  当日西湖大战,从始至终官府竟无人出面,这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我之所以称呼您为杨大侠,只因为我知道,当日出面的人是江湖中的杨铮杨大侠,却不是都察院的杨御史!”
  凤凰游的声音十分激动,也顺利的把杨铮的思绪拉回了五月初二。
  杨铮沉默了片刻道:
  “只可惜,现在只有江湖中的杨铮,却没有都察院的杨铮了。”
  “您……”
  “我就要离开杭州了,明早便启程。”杨铮道。
  “抱歉,是我们冒昧了。”段泪烟道,说完便站起身来对着杨铮行了个拱手礼。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这些,既然能被二位信任,我便不会不管。只是眼下,我必须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
  若是那件事办成了,这杭州城之事恐怕很快就会迎刃而解的。”杨铮道。
  凤凰游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神又重新有了光,她笑起来。
  “我过去曾听方兄说过您,我就知道,您一定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
  “方成他……”
  “方兄已经死了。”凤凰游道。
  杨铮心里已猜了个十有八九,听到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从那晚他知道方成加入了青龙会,到他亲手带走了圣上,他就知道不会再见面了。
  两年前,他之所以让方成去领那笔赏银,就是希望他能放下仇恨,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毕竟方成的杀师之仇,杨铮已算是为他报了。
  可他还是想要追究那背后之人,既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路,所有的结果,他便要自己承担。
  “你的龙凤钺呢?”杨铮道。
  “被拿走了。”凤凰游低声道。
  “我听说这龙凤钺由一位姓陵的巧匠打造?”杨铮道。
  “是的,我却只知他姓陵,其余的一概不知。”凤凰游道。
  “那件武器只有一个杀招,其余的皆是止杀。”杨铮道。
  “杨大侠怎会知晓?”凤凰游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曾有幸见过位陵老先生,我的这柄离别钩背后的故事,也是他告诉我的。”杨铮道。
  “那那位陵老先生此时在做什么呢?”凤凰游道。
  “他不再锻造武器了,只四处游走,替人磨刀。”杨铮道。
  “岂不可惜了?”
  “只因他已参破这江湖之事,便做个隐姓埋名的江湖浪子,云游四方,磨刀换酒。
  这龙凤钺内的十四颗磁珠曾是一雌一雄两枚大磁珠,一度分隔江南江北两地。
  可是绕了一圈,还是被你父亲带着,回到了他手中;
  他是个相信天意的人,便苦心钻研锻造了这件容纳着他毕生所悟的武器,从此便隐退江湖。”杨铮道。
  “凌老先生的毕生所悟就是宽容,是止杀。”凤凰游道。
  “对,可是如果在错的人手中,龙凤钺的精神便也丢失了。”
  凤凰游低下头。
  “可这些日子,我却有一些其他的领悟,不知凤小姐可愿听?”杨铮道。
  “当然!”凤凰游道。
  “单向度构不成止杀,得你情我愿,若是对方一心想杀你,想要破坏这江湖的秩序,那你再宽容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龙凤钺也有杀招,且这杀招十分凶残——身首两异、四肢分离、开膛破肚,这同样是龙凤钺当中的精神,用来对付那些必须要对付的人,那些不得不死的人!
  有破有立方能重振江湖,重建秩序。
  所以凤小姐,若我替你寻回这件武器,你能保证用好它吗?”杨铮道。
  “我……我能!这些时日我也反思良多,以我现在的功力,实在难当重任,接下来我打算潜心练功,如果我能成为一个本身就很强的人,就不用四处奔波、苦苦寻找而无果;
  一个强者,自会让人慕名前来。遇友则聚,遇敌便杀,清风自来。”凤凰游道。
  杨铮不再说话,因为这正是他接下来想说的,也是他即将要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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