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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大学的宿舍楼定点熄灯，而闹市中的甘泉宫彻夜灯火辉煌。牛排之后是冷烤鸡、茶烙饼、鹅肝酱煎鲜贝、蟹黄活虾、红烩肉杂拌、咖喱油烟虾段、煎龙虾肉、香脂醋风味烤鸡、番茄百里香鳕鱼、烘焙芦笋，以及鲑鱼奶油冻。刘邦最初还挺兴致盎然，吃到最后不由得也陷入沉默。他怀疑刘彻是想冒天下之大不韪，神不知鬼不觉地撑死自己，然后攀登刘氏家族的顶峰。
多么用心险恶啊。刘邦心想。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从小时候那么可爱一个粉色小猪，野蛮生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
事实上刘邦今天就是来找茬的，但和以往一样，他眼看着刘彻被自己气得火冒三丈，行为举止却依然没有任何不敬，涵养至此，令刘邦也不禁开始佩服。于是他找茬的念头隐隐消散，决定跟这个兄弟好好谈谈。
我新招了个人。刘邦说道，你今天也看见了，那边那位年轻的小伙，姓韩名信。这人原本在楚河工作，虽然不是高层，但手里有些关于楚河的信息。楚河多年与秦抗争，所以他也了解了一些秦的动向。彘儿你最近频繁与港口签约，莫非也想从虎狼之秦嘴中抢下一块肉不成。
刘彻不由得皱眉。他说道：大哥多虑了。
刘邦笑道：我哪里是多虑，我是说，这样的好事，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刘彻：……
刘邦又道：我们刚才说到了谁？韩信。对，他告诉我，项羽的海外资本被月氏冻结了，而你我都知道，大秦的嬴稷在回国前，先后去了坚昆、乌孙、大夏甚至康居。他深入了匈奴的内部，匈奴人打算留下他，而他执意回国，在收到几十封恐吓信后。，执意回国的这位嬴氏少主回国第二天便遭遇暗杀，这里面多少是有些故事的。
刘彻一边听，一边从面前的矮桌上拿了几粒葡萄。比起葡萄酒，他更喜欢原产地的鲜果。
刘彻尝到了葡萄的甘甜，他又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大秦去年收购了义渠。
刘邦笑道：去年尚且是义渠，今年年关一过，嬴稷的手就已经伸到了贝加尔湖。大秦在西北鲸吞蚕食，而你小子满脑子想的依然是怎么把我公司折腾散架，你好不仗义。
刘彻：……如果我没记错，竞标那次是您和项羽在争，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刘邦：是啊，鹬蚌相争之时，谁又不想当那渔翁呢？并不需要下场，只需看着就好。
他揽着刘彻肩膀，笑道：今天来这一趟不容易，我这也没别的意思。咱两个好歹兄弟一场，既然硬碰硬都得不了什么好处，不如相互帮扶帮扶。你也别老是作壁上观，好像我真倒下了之后，你就能得到什么好处似的。你想要酒泉那块地方，我当下却只想搞定楚河。你可以先收购我一部分子公司，我就给你开个合适价格，咱们兄弟二人以后还需多走动走动。
刘彻看向刘邦，缓缓道：如果我并不想买呢？
刘邦笑了起来。张良在他身后走过来，在面前桌面放上一个U盘。
刘邦道：慢慢看，不着急。看完再做决定。
他又道：十五岁的时候我给你买过一个生日蛋糕，密码是那家店的名字。
————
刘邦安排萧何送张良回去，将韩信留了下来。此时已经是午夜，他们两人步行离开甘泉宫，十来分钟的时间里，那些璀璨灯光就消隐在了身后，像是被都市的内核吞没。
河流穿过城市，杨柳夹岸，水面粼粼，倒映着路边的灯光以及天上的星月。刘邦道：你说你能遏制楚河，最好不是在骗我。
韩信道：我能。
韩信又道：项羽手下虽有能人，但他并不善于管理公司，并且也不善于激励员工。他手头的核心项目都是在针对大秦，如果嬴氏羸弱，那他将势如破竹；但现在嬴稷强势，项羽跟大秦正面叫板，会让他自己手下的苦不堪言。
刘邦走到河边长椅边上，招呼韩信也坐下，看几米外有从夜市归来的摊贩，走过去买了个煎饼果子回来。
刘邦：给你了。
韩信内心挣扎了一下：……我不饿。
刘邦：你一晚上什么也没吃，只是喝果汁。
韩信接了下来。酱料和蛋的香味都十分浓郁，而且不需要用筷子和刀叉，单是这一点就胜过甘泉宫今夜所有精致的美食。
刘邦坐在长椅一边，散漫地打开手机刷短视频。事实上他今晚上让张良准备的那U盘里就是几个小狗视频罢了，那密码也是他胡诌的，但用来应付刘彻已经足够。那人会想方设法找人破译，然后绞尽脑汁思考那几个土味视频到底什么意思，猜测到底是敲山震虎还是别有玄机，最后综合考虑之下暂且退一步，本着没什么好处但也没什么坏处的原则跟自己签合同。
他身边有年轻人吃东西的细碎的咔嚓声。煎饼果子里的焦叶酥脆，刘邦一边继续刷土味视频，一边觉得他放在U盘里的那几个视频还挺搞笑，琢磨了一会，转过头看向韩信，缓缓道：韩信。
韩信还在吃饼，此时疑惑抬头。刘邦伸手，以一种奇妙的姿势指着自己的鞋，说，这是什么？
韩信：……？
刘邦：这是我的脚背。
他抬起手：这是我的手背。
他指向韩信：而你是我的宝贝。
韩信瞳孔地震。
刘邦心说你这反应还挺捧我场，要是张良在这儿能把我直接踢进河里。他凑近了坐，深情地看向自己新员工，道：你应该累了吧？
韩信：我，我不累……
刘邦：你怎么会不累呢？你已经在我心里跑了整整一天了。
韩信再次瞳孔地震。
刘邦此时也感到了一丝疑惑，韩信好像过于捧场了，他看起来完全不能再吃煎饼果子了，年轻小伙拿饼的手正微微颤抖。
刘邦又一想楚河又不是什么纯情夏令营，于是心底放宽，又看着韩信，笑道：你这么完美，就是有一个缺点。
韩信：……什么缺点？
刘邦：缺点我。
韩信腾地站起来，道：刘总您喝多了，我走了，稍等会从平台上给您叫辆车过来。
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开了。
————
刘邦：……？？？？
————
李斯站在嬴氏古宅前，看着面前这个大门，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有钱人的气息正从这大门后弥漫而来，让他竟有些紧张。
除了金钱的气息，还有一丝血腥的杀意。李斯跟随门人走进院子，穿过连廊，走进一间大厅。他被客气地招待了香茶点心，很快，吕不韦本人走了进来，朝他微笑致意。
李斯连忙起身，与这位老主顾握手。他发自内心地不想面对小学生，但吕不韦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此刻他的笑容十分真诚，态度也十分端正，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他也要走一趟试试。
吕不韦笑道：给李先生增加了额外的负担。
这话不假，李斯原来在吕不韦这兼职顾问，只接一些不影响学业的零散的活。
李斯道：承蒙先生高看，我感激还来不及。只是不知道这位学生是什么背景，水平如何，我不是专业教育方面出身，想多了解一了。
不急。吕不韦道，其实除了你之外我还联系了其他几人。具体留哪位，还得学生本人说了才算。
李斯心里警铃大作。敢情他只是候补。
你先在这儿休息。吕不韦道，大约一个小时后之后，会有人来叫你。
李斯茫然坐下。很快，这厅里只剩了他一个。他在校内的成绩确实不错，但不代表他已经全盘掌握了最近风云变幻的大秦。他确实听说嬴氏最近行事高调、招人记恨，但吕不韦在这之前跟他咨询的都是些合理避税的方案罢了。
一个小时后，有人来到门前，邀请李斯移步另一间房。李斯抚平衬衣上本就不存在的褶皱，走了十来分钟，视野开阔，面前是个庭院。吕不韦正站在院中，另有一个孩子坐在石凳上，当听见动静，就抬头看向李斯的方向，脸上显出不耐烦与压抑的怒意。
又一个。这孩子说道。
李斯感到了一丝尴尬。吕不韦浑然不觉一般，就这么离开了，李斯看着面前的小学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暂时还在X大求学，参与过什么什么比赛，拿过什么什么奖，在吕不韦先生这儿也有过一些工作经历，不吸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但是对猫过敏……
面前的小孩皱了皱眉，道：X大，法学系。
李斯精神一振，笑道：正是。
小孩眼前一亮：你就是韩非吗？
李斯：……
李斯：不，我不是，你可能读过韩非的书。没错，韩非已经出版过一些文集，但作为他的同学，我可以非常确定地说，在小升初家教领域，他没有丝毫优势。您应该选择我。
小孩：你是韩非的同学？
李斯开始感觉崩溃。他不知道自己今天还得遭受这样的磨难，在学校里老是被和韩非对比已经很让人狂躁了，那个家庭富裕、温和谦虚、才华横溢，偏偏还跟他住在一间宿舍的光芒万丈得让人血压爆表的天之骄子。
他定了定神。不必担心。他心想，韩非已经注定要回家族工作，他的家族已经彻底走了下坡路，他会和他的家族一起走向没落甚至毁灭，而自己选择的大秦未来将如日中天。
是的，我是韩非的同学。李斯抬起头，注视面前的孩子，微微一笑。韩非确实有一套理论上的功夫，但他欠缺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那孩子微微挑眉。他发现面前的人在某一瞬间改变了气质，像是一杯晃动的水突然平静，如古井无波，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这孩子仍是仰着头，问道：韩非欠缺的是什么？
李斯走到他面前，俯身执起对方的手，轻吻那食指上的青铜指环。在刚刚的一瞬间，他已经察觉了这少年的身份；那指环原本应该戴在嬴氏家族少主嬴稷的手上。
李斯低声笑道：韩非永远无法像我一样，对您抱有绝对的忠诚。
————
白起感到了一丝茫然的沮丧。
大秦没法再去，于是他这周尝试打了一些零工。最开始他当快递员，第一天一切顺利，第二天就出了问题。
他拿着需要到付的快递敲客户的门，按照流程，非常客气地询问，您是不是香草先生。
香草先生说是，然后开了门，然后眼前的场景突然就变成了屈原站在门里面，他站在门外面，屈原像是看见鬼一样把门哐当一声关上了，那门板几乎摔在了白起的脸上。
白起：……
白起：这个件是到付的。
屈原在里面怒吼：你为什么在这儿！！
对啊。白起内心麻木，心说你这问题问得好，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
当天晚上他这工作就黄了，小组反馈信息说客户投诉他恐吓收件人。
白起心说我什么时候恐吓收件人了，任何有理智的社会人看了视频监控——假如有视频监控的话——都得说是我被收件人恐吓了才对。
于是他带着满腹的不理解和困惑，选择回家啃了韩信。
韩信感到了愤怒。大哥失业了压力倍增他能够理解，毕竟他也是过来人，但被咬一次也就罢了，三番两次下来他的衬衣领子也无法阻挡牙印的蔓延，到了公司何其尴尬，张良最近看他时那种温和的微笑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韩信：你不能只针对我一个人，有本事你去咬霍去病。
白起：我哪能为难一个未成年人。
韩信：那好极了，卫青成年了，我这就把他喊过来。
白起：你等等。
他叹了口气，解开衣领处的扣子，道：不必发火，你咬回来就是了。
韩信怒道：我看你还是太闲了，你现在跟笼子里的野兽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