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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不是第一次来白起的公司，但他的车依然无法通过门禁识别，于是停在门外，看着自己兄长行色匆匆，几乎是小跑进了大厅。此时白起的脚伤似乎凭空消失，说明发生了比肢体伤痛更要命的问题。
韩信索性把车停在门口。走近保安室，扣了扣窗户。里面的人神色木然，听到声音后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人已经自来熟地推开了窗户，递了一包烟过来。
这路段禁停，我送我哥过来的，实在没地方去了。这年轻人温言软语地恳求道，一会儿我还得把人接走，贴条了就麻烦了。
保安看见了香烟的品牌，脸色缓和下来，道：刚才你哥进来的时候招呼我一声不就行了。
年轻人显现出一副无奈的笑容，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不谙世事的应届毕业生。他挠了挠头，像是不好意思似的，说道：我这不也是第一次来……
保安忍不住笑了，让他进来屋里，伸手接过烟盒，抽出一根烟来，于是年轻人立刻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着。保安指了指外面，道：你去开车，我给你开门。你第一次来，别停在专用车位上就行。
年轻人高兴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手指拂过桌边，留下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响。
实际上他根本不是第一次来。白起严禁任何一个兄弟进入近些年风光无两的大秦，而韩信也不是一次敏锐地闻到长兄身上残留的血腥味。但“秦”究竟是位光风霁月的高士，还是只黑白通吃的凶兽，需要由他自己判断。白起今日因为临时任务心不在焉，便给了他一个探究的机会。
他开车进入“秦”的大门，进入地下车库。他刚刚装在保安室安的干扰器会给他以后出入带来便利，但现在要做的，依然是确定那位神秘的“公子政”是什么人。
白起仗着那是加密信息而不遮掩信息内容，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不小心”“偶尔之间”“不知道怎么”就学会了破译而已，必然也是可以得到对方谅解的。
他将车停在地下二层的角落，熄火之前，他听到自己手机响起，显示出“萧何”二字。
韩信想了想，接通了。
萧何似乎有些吃惊，毕竟他已经被拒接了几十次。于是传来的声音有些迟疑。
萧何：如果是因为待遇问题，我们可以继续商量……
韩信：——听说萧部长之前也曾在秦入职？
萧何再次一愣，道：是有此事。
韩信道：公子政是谁？
萧何沉默良久，叹道：韩先生若是与我共事，何愁问道无人。事实上，刘总也曾在秦工作过，我既然向刘总引荐了你，也是做好了让你进入公司核心的准备。你如果来，这些问题不过是障目之叶罢了。
韩信想了想，又道：这几天一直有我没点过的外卖，但是总有人点好餐送到我打工的地方，这是不是你干的。
萧何：……不是。
韩信笑了一声，道：绝对是你。我家人知道我不吃西芹。
他挂断了电话，在车内点开电子屏。屏幕上显示出红点地图，有一个已经离开这栋大楼，前往西南方向。
韩信离开车内。停车处不远就有台摩托车，正是他需要的东西。
————
蒙恬在醒过来之前，先感到了刺骨的头痛。伤口的血让他头皮黏腻发冷，并唤起了他内心的恐慌。
他费力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赵政的视线。这让他差点惊叫出声。
赵政微微眯起眼。这神情令蒙恬心中一震，冷静了下来。这是某人发怒的前兆，蒙恬再熟悉不过，只是很少会对着自己来罢了。
他尝试活动手脚，发现手被捆着，但腿脚自由，仍是自己被击昏前的模样。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只希望自己等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
他听到了一声爆炸的轰响。
近处的两名绑匪立刻站了起来。有一人立刻抢到赵政身边，扯着他的领子拽起来，双目赤红：——好啊，看来嬴氏确实是不打算要你的命！
门外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叫道：暴露了，快撤……
撤什么？！仍拽着赵政的人怒道，他们如果不想要这个人，放着不管就是，如今硬闯，就是还有忌惮，谁敢这时候撤，老子就宰了他！
一边说着，一边将刀横在赵政脖颈上，拖至门口。外面因为刚刚的爆炸燃起一片火焰，将暮色照亮。
本来只是两个亿的小事罢了。绑匪狰狞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在夜幕和火光中扬声道：嬴稷，是吧？我告诉你，你可以安排人一枪打爆我的头，那在那之前，我也够时间把其他人的脖子割断了，这交易公不公平？我已经看到你了，滚出来！
有个人从墙壁阴影里走出来，当然不会是嬴稷。绑匪扯开一个笑容，道：把你手里的枪扔到一边。
对方叹了口气，将枪放在地上。下一秒，他被一枪射杀，身躯栽倒在地上。
这就是第一个了。绑匪厉声道，让开一条路！让你们所有的狙击手放下枪，老子要离开这儿！
当然。他又道，别以为之后你们手里有枪就能有什么用处。刚才这个就是例子。
车很快开了过来。绑匪将赵政及仍在昏迷——装作昏迷——的蒙恬的带上车，然后迅速驶离。硝烟淡了之后便是海风味儿，赵政看了一眼窗外，发现隐约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这辆车正行驶在海边山崖的狭窄公路上，等到离开这段路程，就会进入山里。到那时，直升机将难以跟踪他们的行踪。
车顶传来一声闷响。一种本能的预感突然攥住了赵政，他立刻抬头，发现蒙恬已经扑了过来，而车窗破裂，刚刚跳上车顶的人用锐器破窗，并让这锐器径直刺入了车内绑匪的颈部。
还在开车的人猛打方向盘，然后已经来不及了。在车撞上山崖之前，赵政感觉自己身上的蒙恬被人捞起来，然后自己被一把抓住后颈的衣服，被拽着径直从山崖边跳了下去。
下面是海。他们落入水中的一瞬间，上方传来汽车撞毁并爆炸的巨响。赵政的手脚依然被绑着，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丢进水里的石头，几乎直坠入海底又被捞起来，成了一块湿淋淋的石头。
十几米外的快艇开了过来。两个孩子被丢进快艇，然后冒险救人的人也从水里爬了上来，翻出一把折叠刀，将两人身上的绳子割开。
赵政活动了一下手脚。蒙恬虚脱一般坐在一旁，脸色惨白。他还没有亲历过杀戮，此时感觉五脏六腑搅在一起，随时可能吐出来。
真想吐的话就吐。救了他们的人说道，反正这是在海上。
于是蒙恬真的去吐了。赵政看向眼前的人，对方正用手机跟某人通话，看到他的眼神，将手机递过来，道：道个平安？
手机另一侧便传来一个声音：没事吧？
这是嬴稷的声音。赵政想了想，道：谢谢叔叔。
现在是哥哥了。嬴稷在另一头说道，你已经不再姓赵，你姓嬴。你的名字是嬴政。这周内，家族会为你正名。
电话挂断后，刚刚救了他们的人似乎也缓了口气。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但似乎并不畏惧海风。赵政看了一会，起身到快艇一侧拿出毯子，道：请用。
对方一怔，接下了，不得不道了声谢。
赵政：大哥怎么称呼？
对方：……姓白。
赵政仍在看他：请问全名？家住何处？电话多少？
对方：……
赵政：我开双倍工资。
对方：……
对方：……你作业写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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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写完。
白起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活里还包括给五年级小学生检查作业。他确实救了赵政没错，但他不知道这小孩会这么磨人。
我写完作业你就肯到我身边工作吗？刚刚经历了绑架和跳海的小学生坐在桌前，一边用橡皮擦掉第三题的答案，一边冷静地继续向他发问。
白起：第二题也写错了。
赵政：……
白起：我去你那没什么用，比起打手，你更需要一个家教。
赵政：你在讽刺我。
白起：我没有在讽刺你，小升初的竞争非常激烈，有的题我也不会。如果我弟弟在这儿他能教你，他很聪明。但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这城市的教育太内卷了，你刚转学过来，你需要专业人士。
赵政转过身来，凝视着面前的人。这个人的强悍和锐利在今夜给了他深刻的印象，这人几乎是一瞬间击杀了四个绑匪，现在却说自己需要别的专业人士。
一百个专业人士也没这人更有价值。
白起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发现是韩信打来的。
怎么了？他走到几步外低声道，我这边快结束了，一会就回。
那我去接你。韩信道，你一直在公司里加班是吧，我开车过去。
白起一愣。……也没那么快，你半小时后到公司门口吧。
然后他回头对赵政说：你好好写作业，我回家了。
赵政按着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
赵政：你无视我。
没有没有。白起道，再见再见。
然后他迅速地溜了，留下作业依然没写完的赵政和包扎完伤口一直坐在一边此刻感觉像是已经吃了一百个柠檬的蒙恬。
我以后改名叫檬恬。某人心想，并为自己竟如此之酸而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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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第二天来公司上班的白起被直接叫到了总裁的办公室，嬴稷背对着他看着落地窗，淡淡地说道，你总能令我放心。
说完这些话之后他转过身，目光炯炯，道：还有一个任务，比昨天轻松得多，相信你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说完在桌上摆下一张照片。
白起走到桌前，定睛一看，发现照片上是昨天自己的女装照。
白起：……
嬴稷凝视着他：这是刘彻公司员工卫青的夫人。
白起：……
嬴稷：我已经安排人调查，但完全查不出任何信息。你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你必然能完成这项任务。
白起：……什，什么任务？
嬴稷：给你三天的时间，把这人的身份背景电话家世工作喜好性格等等一切调查清楚，形成一份完整的报告，交到我的办公室。如果你能，不，我是说，你绝对可以办到，在这周内让她在酒店的床上等我。
白起：……我不去。
嬴稷震怒：——你不要以为你立过功我就不敢动你，我随时可以把你从公司里辞退出去！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白起：……我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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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韩信站在厨房里，面对这锅碗瓢盆，内心无比疑惑，为什么他可以在五分钟里拆开枪械的所有内部构件，却无法像卫青一样搞定一个最简单的菜谱。
他尝试煮了个面，然后这个面现在正呈现出诡异的青色。
他听到门口轻响，有人开门进来，走到客厅，然后走进厨房，然后走到他身后，然后从后面抱住他，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
回来了？韩信说道，我的新工作基本定下来了，你不必再担心。卫青加班，我还在研究怎么做饭，你先出去。
白起并不想出去，他今天在公司的经历堪称狂风暴雨一般的灾难，如今回家的感觉无比美好，连韩信这个臭小子看起来都非常养眼。对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脖颈线条漂亮。
于是他把头埋在对方颈窝，并且咬了一口。
韩信如遭雷击，立刻旋身回击，拳头挥过去却被半道抓住。
包养我，兄弟。白起抓着他的拳头，温和地说道，我失业了。
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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