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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周旭肩膀被拍了一下，惊醒过来。
天亮了，但没太阳。
伤兵房间的哀嚎声小了很多，当然也少了很多。多了的东西只有霉味和死亡。
“九日啊，去把板车拉来，带上铲子。”郝兽医抿着他那没有烟丝的长杆烟斗说道。
“嗯。”周旭应完之后，慢慢起身。
将昨晚魂归故里的伤兵放上板车之后，周旭拉着车，跟郝兽医身后。
出了禅达之后又走了大约二里地，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坟堆很多且杂乱无序，说是陵园到更像是乱葬岗。也是，现在这种情况，有人能埋，且可能是埋在老乡边上，也算是幸事了。
回忆着那半大孩子的口音，周旭问：“老头子，你之前埋的那几个川军团的是在这块吧?”
“嗯，川军团那几个娃娃是都在躺这边了，他们最后的要求就是这个了，说要面对着家乡。”
“那我就挖在这边上了，这小兄弟，昨晚听口音应该也是那边出来的。”周旭开始使用那生锈铲子
“嗯，那就让这几个娃娃带带他，都是老乡。”郝兽医擦擦眼道。
虽然见得多了，可他就是见不得，因为他是个医生，不管医术如何，生命的逝去总让他心疼的厉害。也会让他更担心他同样参军的儿子。
坑挖的很快，没挖太深。因为吃不饱，没力气，能埋人就够了。至于野狗来挖，不用担心。如果禅达还有野狗的话。
将尸体放入，埋土。这收尾到是快了点，因为周旭和郝兽医都觉得看着这个带有微笑的面容，心疼又遗憾。
最后痕迹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土堆和几块垒石，不知道能保存多久。
周旭看着郝兽医泛红的眼睛，道：“现在死了，其实也挺好，不用再挨饿和忍受痛苦，他也回到家了。最起码，比我们强。”
“你讲的也有道理，可老汉我心里就是难受，造孽啊！真是造孽！这狗日的小鬼子。”郝兽医还是没忍住，开始流泪。
其实他就没忍住过，眼窝子是真的很浅，按理说，都是当兵的应该不喜欢这种软弱。
但对于这群迷茫的伤员残兵来讲，这种郝兽医式的软弱，让他们觉得自己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是有人挂念的。
所以哪怕很多人嘲笑他是兽医，可心里都是很尊敬他。因为在这里，愿意关心这群渣子并为他们哭的也只有他了。
“好了，老头子，我们该回去了，还有活的等你照顾呢。”周旭搀扶起兽医，开始收拾工具。
兽医是他自清醒过来成为溃兵的三个月以来第一个关心照顾他的，所以比起兽医他更愿意叫他老头子。
周旭拉着板车和兽医往收容站回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能让人接受现实，但放弃不了幻想。
所以他还是会时不时发呆想现代的事和怎么活下去。也因此被其他渣子们叫愣子，因为除了发呆，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常识导致的笑话也有好几例。
最后是郝兽医出来说，“这个娃娃应该是被落在边上的炮弹炸伤了脑袋，你们不要逗他了。”
自此，周旭跟着郝兽医混，照顾伤兵，挖坑，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