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瑶遥领先

　　“不是，你为什么要把新闻标题取名叫‘遥遥领先的美妆行业’？”一个身材偏胖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灰白衬衫的人。他用手弹着一份文稿眼神犀利的对着坐在工位前的女生声色严厉的质问到“你就想给人表现一下自己与众不同是不是？我给你念下你写的文章哦。”
　　“你想一直做一名长相平平资历平平的女生吗？你觉得除了美貌以外能够用什么来弥补？普通如你我的大家有没有想过，在这个钢筋水泥的森林中区别于美貌就是要有变美的决心。来自于时尚工坊的面膜，这款面膜采用波枣泥为原材料配以蜂蜜和氨基酸……然而近年来美妆行业的乱象层次不穷，产业上下游供应链亟需完善，美妆产品的质量参差不齐……”
　　他狠狠的将手中的文案摔在桌面上“前面写什么屁话呢？整什么烂活呢？想什么呢？几百字不到的行业揭密文，你灌水呢？给谁打广告啊？你抄什么广告词呢？这种大学生都不会这么写啊！”
　　此时其他工位上的人都夹起了尾巴，做自己的工作，有几个胆子大的回头看向那名女孩，皆被那个男人黑脸瞪了回去。
　　女生支吾道“我觉得……”
　　“你觉得，你觉得。新闻创新性是很重要没错，你要把新闻的真实性，简洁性传递给读者，而不是写抒情长篇啊！”
　　筑兴市是本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而这里是一个靠近市郊的智慧园区。虽说园区外是市郊，但周围居民区、学校、医院、派出所等设施也是环绕其中。
　　这个园区内包含了本市绝大多数的IT类与人工智能类高薪职业。再有那么一个大厦，那大厦便是天华电视新闻总部，也是筑兴市最大的新闻媒体行业分别有体育新闻、政治要闻、军事追记、娱乐、科技、网络等等。
　　此刻天花里这位气鼓鼓的中年男人对坐在工位上穿着小熊背带裤低着头的黑发女生压低声说道，“行了，你今天要是不想加班就把这个文章内容重新写一份。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都得把这篇文章憋出来。其他人也别看了，都忙自己的去！”他叹了口气，便夹杂着无奈大手一挥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
　　人在气氛紧张压抑的社会里啊。无论你是什么职业什么人，只要为了自己生存下去都会因为一些事摩擦和烦恼，所以人们把这层社会压力取名为“卷”而卷着卷着，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自己。
　　所以在天华传媒有那么几个人，革新派的代表，新媒体部高严明是天华传媒的主心骨之一。虽然是个40出头的胖叔叔，但他处事不惊的为人，却依然能够带好这8个性格迥异年龄层次各不相同的“孩子”。也就是这群“孩子“给这个行业带来最真实可靠的帮助。
　　新媒体部是一群聚焦实事于各个行业不同的人物，去着力挖出事实真相的从业者。是去给生活在他乡漂泊的游子一条温暖的丝绸，是沉沦在黑暗中点醒百姓们的一顶明灯，更是那些躲藏在淤泥中的堕落份子们的当头一棒。
　　有点类似于我们口中的'卧底记者'和'战地记者'之间的角色，他们忙碌在前方也同时观测着后方。而革新派更是这个行业追求真实有效的思想为己任的从业者，所以穿着方面也是非常的自由。虽然这么说，但是新媒体部成立以来，一直在帮天华做其他新闻部门的后勤工作。可能最近啊～因为行业竞争压力越来越大，所以我这个旁白也就多寒碜几句了。
　　男人走后没多久。就有人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乔乔姐，嘿嘿被人骂了吧，我和你说了这次很多人都看重这次行业风波的。你这大手笔习惯真的需要改改了。”一个看似年纪不大但油嘴滑舌却十分干净又干瘦的男生凑了过来。
　　“哎哟闭嘴肖启鑫，你看我笑话呢？工作去吧你！”叫顾乔乔的女生没好气的推了吧男生。
　　“就是像不像新闻工作者？今天你不出外勤就老老实实地把腚镶在工位上，写你的报告去。”一个声音娇滴滴的女人白了眼男生。
　　“得嘞您～”肖启鑫双手合十拜了拜她便知趣的逃走了。
　　“你们小声点，老高听到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有一个声音角落里悠悠地传了出来。却没人理会。
　　“苦瓜脸，在瓮中安能知我者？”这话一脱口，不少人便笑了起来。
　　这时候从另一个角落旁的文件堆里跳出一句略显尖锐却沧桑有力的声音“吵什么？你们报告还不够写？”没错是已经快要被文件稿融为一体的大前辈——吴默，他也是老高的左膀右臂，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中年人，被新媒体部的年轻人私底下称呼为“手里剑”，因其作风沉稳老练，文章一针见血，被很多人赏识，有时候老高也要让他三分。不知道为什么在新媒体部有一个都市传说“吴默很喜欢某只全世界都流行的粉色卡通狐狸，如果有钥匙扣之类的玩偶送给他或许他会很高兴。”可惜到目前为止没人尝试过。
　　这时候的老高像是得了心灵感应一般从隔壁办公室探出头看了眼，又像生了闷气一般把门重重地关上了，大家随即都开启了“静默模式”。
　　吴默用手指了指那个让众人起笑的始作俑者，“你啊，你啊”。
　　那个始作俑者便是来自顾乔乔左边的胖墩“张二胖”张鹏宇，他吐了吐舌头扭了回去。
　　可能因为张鹏宇和肖启鑫是外勤工作的一员，所以被新媒体部的工作员们称为“胖瘦二人组”专门从事聚焦各类现场实拍，揭秘真相的第一方场外工作。而最近开设了《真相揭秘组》也是由他们两人负责。这个节目组在全国上下名气非常的大，网友将“胖瘦二人组”亲切地称呼为“肖张组合”一方面来赞誉他们揭秘市场、行业等真相的态度，一方面对他们嬉笑怒骂式报道新闻的欢喜。上头对这个节目组褒奖有加，因此老高对这两个“捣蛋王”稍微和善了些许。
　　片刻宁静后，一个声音打破了原有的沉默“瑶瑶，你在吗？”不远处一个坐在复印机旁竖着两个羊角辫的女生悄悄地探出了头。顾乔乔，睁着大大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没人在意这件事，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白思瑶踮着脚尖从右边快速的穿行过有一些凝重的过道。压着声说道，“什么事啊，乔乔？”
　　“这次美妆的产品质量信息是不是你们组去产地采访的啊？我能不能和你的孤老独自抚养9岁儿童的报告换一下下啊？”
　　“可是……”白思瑶诧异道。
　　“树挪死，人挪活。毕竟原本就是你们组的活，老高他也没有指定谁来写。我更加擅长抒情长文，拜托了，拜托了。”顾乔乔对着白思瑶又说道，“今明两天，你的奶茶我包了行不行？！我的白仙女。”
　　“好叭。要果茶！我咖啡因过敏。”白思瑶小声的说着便伏着身子回去了。顾乔乔对着白思瑶离去的身影用手比了一个ok。
　　然而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被假装出去喝水的吴默听的真真的。他本想发作，却被人捅了捅腰从工作部门口拉到了，一个过道之隔的茶饮室边。
　　又是那个娇滴滴地声音飘了出来，“哎，给年轻人一次犯错的机会。”这个声音是来自一位叫王子莹的中年女士，她和老高是新媒体部的正副主编，一身ol正装的她一直如此。除了老高和吴默，新谋体部的其他人对她了解的知之甚少。
　　吴默锁了锁眉头点了点头，喝了口水苦笑地回去了。
　　而此时新闻小组的team聊天群里，张鹏宇因为知道顾乔乔和白思瑶的事，发了个表情。被顾乔乔狠狠地踹了一脚。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就是都不作声。
　　天慢慢地暗了下来，马上要下班打卡了。
　　“我们今天难得8个人，要不出去吃一顿吧！”沉闷了一下午的空气终于在老高一边背着包，一边推开工作部的门时打破了；“采访，报告什么的记得按时投送啊。前段时间陈晓的报告里有说道啊，‘新门广场，响应国内海鲜市场，海鲜大丰收，7日啤酒节——海鲜烧烤任你吃’的活动，刚好就在我们传媒大楼附近，听说那里的饭馆有打折。不过要多稍微走走了。”
　　他又指了指白思瑶和顾乔乔说“你们两个鬼精啊，下次换文章写的事。骗骗其他人没问题，少来骗我啊。虽然这次是通过了，可没有下次了啊！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来做啊！罚你俩明天加新闻稿。”
　　“啊呜呜！”顾乔乔穿戴整齐率先蹦出门口“我可爱的，伟大的，高师傅。您慧眼识人，您明察秋毫……”
　　“哎哎，腻歪。好孩子别来这一套啊！”走在最前面的老高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继续说道。“加稿子你俩是没得跑了。不过呢，这段时间社会上重大要点是比较多的，今天肯定会给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加菜。”
　　顾乔乔只好作罢。立马跑回后头拉起白思瑶的左手一起向前走。接着是胖瘦二人组连奔带跳着，还有吴默，王子莹慢慢地跟着。
　　吴默看着这个情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还是像一群学生啊！都应该学学陈晓啊。”
　　王子莹笑着小声说，“怎么你想要一群油焖子？当时你在老高手下不也和他斗？”
　　吴默挠了挠头打趣的说“好像我也没少替你兜底。”两人相视一笑。
　　走在一群人最后的是陈晓，一个比肖启鑫还要高，却很温厚的男生，1米94身高的他是从外地某报社一路过关斩将上来的，今年27有8确实比新媒体部的顾乔乔、肖启鑫他们大个4、5岁。
　　原本打算做采编或者是播导的他，老高用“来我这里更有前途”的说法，阴差阳错的拐进了新媒体部，老高当时叫的，其实是同名的另一个人，谁想到这小子好能干的，只有1米78的老高还挺羡慕这小子长这么高，挺宠爱的时不时教他一些工作上和“成年人的道理”。即会视频剪辑宣传文案，又会美工排版，还会做各种杂物的他，让人放心，被新媒体部称为“万金油之人”。但是在顾乔乔这些女生面前有点插不太上话。胖瘦二人组倒是和他玩的很好。
　　老高一群人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上，很难想象这里竟是市区近郊。夜晚的风轻轻吹过每个人的面颊，带来一丝丝凉意，周边的植被黑压压的随风儿轻轻的摇摆着发出阵阵沙沙声。
　　“很快就要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老高带领着一行人穿过沉寂的智慧园区，走上了还算繁华的商业区便对着后面的人群喊道，“你们注意红绿灯啊！穿过这个马路就到了！”，其他人听罢紧赶慢赶的追逐着老高的脚步。
　　当一群人穿过红绿灯来到新门广场前，人们渐渐地可以看到各种艺术石碑排列在街边，新门广场四个大字的标志也映入人们眼帘，且周围越发明亮，来往的人群变的更加多了起来。同时喧嚣声也从原本植被的随风起伏，车辆的鸣笛声，变成人们的夜市吆喝声，音乐喷泉声。随之飘来的是各种饭庄酒家的阵阵饭菜香。
　　很快老高便停在一处看似不高的却挺气派的小楼前，当然这个小楼早已融于整个新门广场之中。小楼门庭前上面有一块牌匾，牌匾上有几个红色大字——新门堂。新门堂门口竖着两个褐红石柱，前挂有几个红灯笼。仿中式的小红门，向里望可以看到里面来来去去的人，和坐着享受美食的食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大饭馆，没想到却是个不小的烧烤馆，看来是这几年业务发展很好，也开始做起了各种菜品。门口旁边有一个小讲台和三两个菜品招牌，讲台边有两位站门的柜姐。
　　其中一位柜姐非常熟练且热情的对老高说“你好，请问是几位？”
　　“8位！”
　　“下个大桌，需要等一等。”
　　“行，几分钟？”
　　“我问问…差不多也就20分钟。”
　　“行。”
　　老高和吴默便抽离人群找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抽起了烟。
　　说到这个新门堂就大有来头，为什么老高专门带着一群人吃新门堂？一是因为在走访中新门堂的菜品质量，一直是有他们宣称的安全。二是新门堂是筑兴市作为沿海城市的老字号烧烤馆，尤其是市区近郊的这家。三是这次带动地区发展的这个啤酒节，处于二三线和一线城市交汇这个地段的新门堂他们菜品打折了。这谁不愿意去？这20分钟，就算40分钟等等就等等吧。
　　“老高这家伙不靠谱，我还以为有预约呢？”张鹏宇对肖启鑫和陈晓窃窃私语道。没想到，站在后边的顾乔乔一听“我就要等！我就要吃！”便一小拳打在张鹏宇腰上，但被他快速躲开了。
　　“哎哟，你干嘛打我呀？！你今天打我两下了！我还没还手呢！”张鹏宇灵巧的转过了身。
　　“我，顾奶奶，今天打的就是你！”顾乔乔气势汹汹的双手叉腰，并假装踢张鹏宇，“踢死你！踢死你！！踢死你个张二胖子～”
　　张鹏宇像得了势似的对陈晓和肖启鑫说道，“她打第三下了！看到了没！看到没！虎虎生威！”
　　此时肖启鑫和陈晓假装没看到。
　　“嘿，你们两个家伙不仗义，“背刺我”。今天晚上打游戏别来找我嗷！”张鹏宇有点急了。
　　陈晓又悠悠地说道“图穷匕见了哥们。”
　　此刻张鹏宇被顾乔乔打的更起劲了。
　　王子莹女士在后面说道，“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啊。”随即打断了年轻人的喧闹。
　　肖启鑫插了一句话“对对对，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便被这位女士笑嘻嘻地翻了一个白眼。
　　年轻人们闹完了、也累了，顾乔乔才注意到一旁不作声很久盯着手机看的白思瑶。“瑶瑶你怎么这么久不说话了？”
　　白思瑶此时皱着眉头说到，“我的房客啊，他又又又装死了！他三个月没给我房租了啊！”
　　顾乔乔在一边出主意到“那那那那！那你给他停水电煤啊？我的仙女姐姐哟”
　　白思瑶握着手机说道，“哎，也不是不行。但是我看他挺惨的，听说他打三份工来着？”
　　顾乔乔冷嘲热讽着“呵哟，三份工？三份工交不起房租？”
　　她又说，“你看你看这就是对人善良。善良有用吗？今天连声都不回，明天怕不是删了跑路？要不要这样我和你酒足饭饱后，我陪你去看看？”
　　白思瑶点点头说“行。”
　　张鹏宇听完眯着眼，嘟了嘟嘴对陈晓二人说道“这是啥？包·组·婆滴烦恼～～”
　　其他两人立刻点了点头，肖启鑫附和着“那没办法，筑兴土著，有房有车，没得比。”
　　顾乔乔今天可是“杀疯了”对着这帮男生拳打脚踢。王子莹看着这群年轻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苦笑着看向远方。
　　“刚才的8位，你们的大桌。”此时的柜姐喊停了众人的喧闹。
　　老高和吴默抖了抖手，扔掉了手中的香烟，踩灭了烟蒂与一群人从人群中钻进了新门堂。
　　饭后顾乔乔和白思瑶告别了同事们，一起回家。顾乔乔和白思瑶是发小从小住同一个单元楼，看同一个月亮，数同个星星。顾乔乔每天都踩着点上班，而白思瑶则是会早起半个小时，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到公司，再打一通电话把贪睡的顾乔乔叫起来。和顾乔乔咋咋呼呼性格不同，白思瑶是个看上去活泼开朗，很多时候都是喜欢在背后默默付出沉着冷静的女孩。这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一个动和一个静互补关系吧。相比顾乔乔的没心没肺，白思瑶很能明白他人的感受，当然她也会时不时露出她坏女孩的一面。不然谁来照顾顾乔乔呢？
　　她们穿过新门广场再走10分钟左右，过了桥就到市区近郊老城区中心的开发地一处——新门小区，路上有点冷，吃饱喝足的她们依偎在一起穿行过寂静的小路，新门小区的保安向她们点了点头将她们放行。
　　这个小区啊，一幢楼有15层高总共16个单元，住户有的是拆迁过来的人，有的人是租客，有的是新买房的人，所以不少单元还是空房，夜晚的楼里也就零星几处灯光，穿堂风呼呼的吹在人耳边，偶有远处几声犬吠和噪鹃的鸣啼就是植被风吹起而碰撞的声音，让人有点怖畏。在她们走过几盏路灯后便是12号单元楼，这单元楼的701和702就是顾乔乔和白思瑶的家。而她们们回家前有一件事必须要做，就是找同单元的602的房客交房租。602本身是白思瑶奶奶拆迁后的房子，因为去年奶奶去世以后，白思瑶和家里人商量把房子租出去。没想到租了这么3个月是一分钱没有收到啊。
　　顾乔乔吃饱了饭，这时候很亢奋。她用单元磁卡开了楼下大门便拉着白思瑶走逃生通道的楼梯去6楼，说是“健胃消食”不坐电梯了，在楼里看的话黄白的楼梯灯和并不宽敞的楼道上边走边能听到脚步声和两个女生的对话在整个楼梯间撞击着每个角落，从楼外能听到两个女生不大不小的说话声，也能从楼的一侧看到一大一小的人影从1楼的楼梯窗户延伸到6楼。
　　很快她们走上楼梯便到了602室，一把小破黑伞挂在公共窗口边随风摇摆着。一辆小自行车停在602室旁，白思瑶奶奶4年前去世后602室除了租出去以外，其实外面的布局一点变化都没有。因为601一直是空关着所以整个6楼只有白思瑶租客那么一人租住。从下往上除开602室和顾乔乔她们住的7楼也只有1、3、5、10楼零散着住着些人。
　　顾乔乔指了指602的黑色铁门对白思瑶说“你确定那个人在家里吗？”
　　白思瑶点了点头退后了几步。顾乔乔便挺了挺腰，深吸一口气，用手狠狠地锤起了门。
　　“喂喂喂喂！有人吗！？！”
　　“你租房还不交房租，你天理难容！我今天就要用正义的铁拳制裁你！！”
　　“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