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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莫罕开始下雪了。
尽管还没有入冬，但蓝山的气候本就偏冷，四周的高山终年被白雪覆盖着，提前一两个月看见飘雪在这里称不上怪事。
不过对辛德而言，这带有凄清寓意的风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现在的气温还不够低，这点雪花落在地上还没积攒起来就都融化成了水。
而水流会销毁痕迹，冲淡气味，对嗅觉本就不够灵敏的猎魔人学徒而言，这无疑加大了试炼的难度。
这已经是试炼正式开始后的第三天了。
三天的时间过去，辛德却仅完成了几项简单的采集任务，不禁让他感到了些许焦躁。
“这坨粪便还很新鲜，不会超过半天，狗群就在这附近。”
辛德掸了掸手，拍打掉手套上沾染的细碎残渣，然后向着一旁的红发女术士说道，但没得到回应。
按照维瑟米尔定下的规矩来看，特莉丝在这场试炼中的作用比起助手，更像是安全员。
她不能直接干预辛德在这场试炼中的一切行动，只有当他遇到无法抵御的危险时，才能出手救他脱身。
只是一旦发生那样的情况，便也同样宣告了这场试炼失败的结局。
按照维瑟米尔的规定，如果失败，他必须得等到明年冬天才有资格进行下一次的试炼。
辛德可不想留在凯尔莫罕里再复读一年，这里虽然温馨，却太过乏味，而且缺乏晋升的渠道。
灵魂碎片还好说，平时在后厨多帮帮忙，少是少了点，至少不是毫无进账，多攒攒也能提升属性。
但法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学习与燃烧特殊的画卷都能为他带来新的技能，但这些都需要他去到外面自己去学，去找。
毕竟不可能每次杰洛特回来的路上都恰好救下了一名没钱的画商，选择用画抵债。
参考原著的剧情，世界马上就要迎来大变。
国王遇刺，北方诸国即将陷入混乱。
即使猎魔人恪守中立之道，可是他们的中立只能约束自己，无法约束他人。
愚者的贪念总是毫无下限的，它足以毁掉所有窥视它的存在。
辛德需要更强大的实力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灾祸，甚至如果可能，阻止它们，避免那令人哀痛的惨剧出现。
当然，那些都以后的事情，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如何找到那群藏匿在树林与山区间的野狗，然后从它们身上采集狗脂，制作混合兽剑油。
制作剑油另外需要的白色百日红他已经采集完毕。
这种花遍地都是，就跟路边的野草一样，随便走两步都能抓出一大把。
辛德一边搜寻着地上的爪印，一边警惕且缓慢地向前走着。
庞大的蓝山人迹罕至，这里是野兽与怪物的天堂。
尽管维瑟米尔时不时就会到附近走上一圈，清理威胁顺便补充下凯尔莫罕的材料储备，可是难免会有遗漏。
上次辛德陪老爷子钓鱼的时候就恰巧碰上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小雾妖。
虽然那个丑陋的怪物在露面的瞬间就被维瑟米尔一剑砍掉了脑袋，不过自那以后，辛德就再也没被允许过去河边钓鱼。
因此，深知意外随时会来的少年在这场试炼里格外谨慎。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幸福正在向自己挥手，辛德不会允许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而导致试炼失败，错失这次良机。
站在一旁充当监考官与救火员的女术士拽了拽身上的长袍，她往手里哈了口气，然后用力揉搓着。
她目光疑惑地看着辛德跟做贼一样地猫着腰，两只手扒拉着枯草，脸在草堆里探来探去。
特莉丝知道猎魔人有着一套非常高效且神奇的追踪技巧，她也见过白狼外出狩猎时的姿态，可是这个......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总之和杰洛特表现出的那种从容与优雅完全不符。
或许这只是因为少年第一次独自外出所以有些紧张？
特莉丝在心底这样催眠自己，竭力抑制着脑袋里的另一道声音长大发芽。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小时，辛德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的——一群在一处洼地里趴卧休息的野狗群，一共六只。
制作剑油的原料需要用到狗脂，也就是脂肪。
用量不多，如果这群野狗足够配合，辛德甚至可以在不杀生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野兽的敏锐的感知很快发现了逼近的少年，新的刚从坡后露出一个脑袋，负责警戒的野狗就已经发出了犬吠。
原本卧伏在地的野狗们顿时聚集成团，呲牙咧嘴，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而当它们看到对手只有一个时，聚拢的队伍便开始在低沉的犬吠中，缓慢地向两侧伸展，它们在尝试包围这个闯入它们领地的入侵者。
辛德深知狗群的厉害，在某个黑暗的世界里，狗这种生物可是能够屠神的存在，辛德自然不会放任它们围成阵型，让自己陷入被动。
只见他左手捏着古怪的印记向前推出，金色的光芒自掌心亮起，散射的金线在他体外编织成团，形成护盾。
辛德拔出钢剑，拔腿便向右面冲去。
他打算从单边突破，率先发动了进攻。
源自野性的直觉令野狗们放弃了包围的策略，狂吠着一拥而上，直接扑向袭来的猎魔人学徒。
寒风吹动着碎发，一双兽瞳快速扫过，将它们各自的方位印入大脑，然后一个粗略的计划在瞬间成型。
只见他又是一次抬手，凶猛狂暴的气流如同炮弹般射出，正中一只跃起的野狗。
被奇迹法术强化过的阿尔德法印直接撕裂了野狗张开的吻部然后向内部推进，在空中爆开。
少年的身影没有停滞，他冲破碎骨与血肉形成的帷幕，高速飞奔的身体如同一道残影，在侧身躲闪攻击的同时挥舞钢剑。
锋锐的利刃自下向上划过，在半空带出一道血色半圆。
前后分离的躯体砸进他的后方的枯叶堆里，肠与内脏被涌出的血液推离了它们原本的位置，流出腹腔。
银白的尖峰没有丝毫停顿，随着他的身体旋转而被带动，分毫不差地斩向下一只恶犬。
狰狞的犬头滚落在地，那双瞪圆的兽瞳还闪烁着摄人凶光，它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
右脚前踏，又是一记自左而右的横扫，平滑的剑身掠过野狗的长吻，带走了半条舌头与整个上颚。
没有理会自己脚下这条重伤呜咽的败犬，辛德左手松开剑柄，反手向前推去，腾飞的枯叶夹裹着最后一只野狗狠狠地撞在干裂的树干上，震下一层薄雪。
纤细的腰杆应声折断，脊骨碎裂的脆响随着凄惨的哀嚎一同发出，夹杂着碎块的腥臭脏血从野狗的尾部流出，又被枯叶与泥土消除了痕迹。
它试图爬起，但四肢的无力感难以支撑大脑发出的命令，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然后慢慢停止了抽气。
辛德回身，对准脚下那只仅剩半个脑袋的野狗刺了下去，彻底终结了它的痛楚。
至此，六只野狗全部死亡。
辛德高举右手然后重重挥下，污浊的血渍沿着光滑的剑身被甩出，钢剑被插回到了背后的剑鞘里。
他站在原地轻轻喘息着，白雾混杂着落叶遮住了金黄的视线。
这是他的第一次实战，虽然敌人并不强大，过程也不算完美，但辛德对自己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没有僵住也没有犹豫，一切就如同往日训练的那般，快速、精准且致命。
就像一个真正的猎魔人那样。
连续两个深呼吸，让自己激昂的情绪得到平复，气息变得平缓，然后辛德向野狗的尸体走去。
六道白色的光团在这期间已经自野狗的尸体上析出，辛德走过去将它们一一摄起，放进了事先准备的素描笔记本里。
他需要利用火焰与螺旋剑的力量才能将它们吸收，转化为力量，在此之前只能装在特制的容器里。
这些灵魂碎片在析出尸体后只会停留很短的一段时间，必须用特制的容器装载才能延长存在的期限。
辛德尝试过很多办法，例如吞进嘴里，对它们施法，或是直接用火烧，但最后发现螺旋剑与篝火缺一不可。
而有关容器......
在一次无意的结合下，辛德发现尸体上的灵魂碎片竟然被吸进了他的画中，并保存了下来。
不过保存的时间不会太久，一旦灵魂被存入，图画便会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腐朽。
根据存入灵魂的多少与画纸的大小，可能存在一到两天的误差。
但目前为止，存储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没有超过两个星期，然后画纸便会烂成一团灰烬。
辛德也尝试过像黑魂游戏里那样，以灵魂为颜料去图画，希望以此来延长储存的时间，甚至更进一步，创造出一幅能够存入物品，让活人进出的绘画世界。
不过他试了好久也没搞清楚怎么把灵魂变成颜料，反倒是浪费了不少灵魂碎片，让他心疼了半天。
收集完灵魂之后，辛德才开始剥解尸体，收取材料。
兽皮、兽肉，还有肝脏、脂肪，全都被他分门别类地放好，没有浪费一丝一毫。
这些东西将作为他的食物与御寒物品，帮助他度过马上降临的寒冷气温。
野外生存也是试炼的考核项目之一，所以除非辛德完成了所有项目，他就只能住在日渐寒冷的群山里，任何在中途接近凯尔莫罕的举动都将被视为弃权而导致试炼失败。
眼见天色逐渐暗下，辛德没太纠结选址，把地上的血水和骨头用伊格尼就地焚烧掩埋后，直接占据了野狗们的巢穴。
野狗们没有清理它们留下的排泄物，而是大大方方地摆在了四周，这证明它们占据了这块领地。
除非万不得已，没有野兽会随便闯入其他动物的地盘，这里便是天然的避风港。
折了几根树枝架了个小窝，屋顶撒满枯叶，地面再铺上兽皮。
就这样，一处临时居所就完成了。
辛德把自己带来的行李在棚窝里一一放好，自己则跑去周边收集柴火，用伊格尼将其点燃。
温暖的营火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寒热交织的温感让少年不住地打了个激灵，他坐在火堆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现在天色还早，你就打算这样休息了？”
安静了一天的特莉丝来到辛德搭好的小窝前，低头打量了一番这简陋的住所，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我看维瑟米尔给你布置了一个需要在夜间完成的任务，那对你而言应该不难才对。”
不，特莉丝，和追踪一样，夜间行动才是此次试炼考核的难点之一。
辛德在心里无奈地吐槽道。
他在法印上的天赋过于耀眼，以至于让特莉丝忽略了少年无法遮掩的缺陷，他感官上存在的瑕疵。
凯尔莫罕的众人显然也没有主动提起的打算，毕竟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而且可能成为被人利用的弱点。
在众人的眼中，特莉丝只是一个被白狼迷住了的小姑娘，在失去这层滤镜后，她便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术士。
她效忠的是术士评议会，是弗尔泰斯特王，与猎魔人的友谊并不能视作交心的筹码，至少现在还不行。
从柴火堆里挑出一根还算比较细但足够结实的树枝，辛德用匕首削去外皮，在火上烤了两下，然后将切好的肉块串在上面，洒下些许盐巴，架在了火堆上。
“时间还很充裕，”辛德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至少让我休息休息再做打算吧。”
“大战？”特莉丝目光审视地望着毫发无损的少年，“如果对付六只野狗也能称得上是一场大战的话，那么接下来的鹰身女妖是什么？旷世之战？我一直以为你会更积极一些的。”
辛德抬头，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红发女术士。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特莉丝一反之前的温柔体贴，对这场试炼表现得比他还要急切。
辛德甚至怀疑，如果现在开口让这位以诚信为名的女术士帮忙作弊，特莉丝也会在片刻的犹豫后答应这个请求。
当然，辛德不会这样去做的。
维瑟米尔好不容易对他放开了要求，他不能寒了老爷子的心。
哪怕后者可能不会知情。
也不知道维瑟米尔是怎么想的，老爷子在交给他那封写明了试炼要求的信件后便让特莉丝给他开了一道通往诺维格瑞的传送门。
维瑟米尔将一切与试炼有关的事宜全部交到了特莉丝的手中，然后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古堡，似乎毫不担心辛德会在此期间整个大新闻。
来自老猎魔人的信任令辛德汗颜，他只能拼命压制住耳边贪婪与懒惰的低语，事必躬亲地将信件上写到的每一条要求都做到最好，以此来回馈维瑟米尔对他的期许。
不过说到试炼的内容，在拆开信封，读过信件后辛德必须承认，他把人都想得太坏了。
维瑟米尔给他设立的要求没有任何刻意刁难的陷阱，只要药膏、药剂的效果达标，收集的草药、材料相对完整，没有丧失功效，那就算他合格。
唯一的生僻点可能就在于他要亲自动手对付几只鹰身女妖，然后收集它们的羽毛和器官来用作炼制炼金物品。
这意味着辛德不能用伊格尼一把火直接把它们烧死，而且要控制好阿尔德的力度和时机，别让它们直接摔下悬崖或是砸在乱石堆上，震碎内脏。
这是个技术活。
除此之外，辛德实在想不出这场试炼还能有什么难点了。
似乎真的就如特莉丝先前说的那样，这场试炼只是维瑟米尔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一个能放他离开的借口。
想到这，辛德原本激昂的情绪不免低落了下来。
他太渴望去到外面的世界了，以至于忽视了身边人的情感。
“唉——”
他发出了一声叹息，引得一旁的女术士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并对自己先前说出的话展开了思索。
她以为自己说出了什么愚蠢的内容，脸都红了起来。
好在，一块行走的巨石拯救了她的尴尬。
那是一头饥饿的岩石巨魔，它大概是被烤肉的香气吸引而来，一边叫嚷着，一边跌跌撞撞地直奔营火而去。
“巨麻，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