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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暗了下来，陈川点亮了屋里的两盏煤油灯，屋子里又陷入了最开始的沉寂。
林辰趴在桌上咬着手指睡得正香。
“英雄吗？”孟季良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房梁，苍老而深邃的眼眸慢慢变得晶莹，他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道：“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但是他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李清同看着熟睡的林辰轻声道：“我们的努力守护了他们的时代。”
孟季良扭头看了看含着手指流口水的林辰，沉思了片刻，眼神缓缓变得柔和起来。
“你应该能够感受到这方天地正在发生的变化吧。”李清同放下茶杯，左手掐诀，一道淡黄光幕无中生有将四人笼罩起来。
“天地元气活跃起来了，按理来说我对元气的感应会越来越强，但是我对元气的感应却并没有变化。”孟季良轻声道。
“你不属于这个时代，自然得不到元气的亲和。我们这些老家伙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羽化离开，要么维持在这个境界寸步不进直到归尘归土。”李清同右手朝林辰轻轻一挥，又一道淡黄光幕将林辰笼罩继续说道：
“我们应该知足。我们这些老家伙终归是抢了他们这代人的机缘才得以达到如今这般境界。也正是因此，我们才能有多一点选择的机会。”
孟季良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还能羽化离开，但我这萧台都濒临破碎的人就只能等死了。”
“既然把你引来了，我就不会让你只有这一个选择。”李清同朝孟季良白了一眼继续道：“但是在帮你解决隐患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抚仙湖么，两年前我去过，他没有见我。”孟季良扭头看了看林辰道：“他也派了个和这小娃娃一边大的小娃娃出来见我，但是和在你这不同的是我被那娃娃直接拦在了山下。”
“看来我这小毛崽子还是太怂了，该说啥都交代给他了，愣是没敢说完就自己跑了，跑也就算了，还不按规划路线跑，害得老头子在那等了老半天。”李清同说罢，喝了一大口茶，朝杯子里猛吐了一大口茶叶末子。
“这也不能怪你徒弟，毕竟那个小娃娃见我时带着开明剑。你要是让他带上你的洞明印我也能一眼认出，不至于闹个这么大的乌龙。”孟季良也学着李清同的样子，喝一大口茶然后朝杯子里吐一大口茶叶末子。
“你亲自上门找他，按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将你拒之门外见死不救吧。”
“那小娃娃说他闭关了，不见客，给了我三颗枣和一张行针图就走了。我按照他所说的一年立春一枚枣，夏至冬至遍施针，才得以把这条老命掉到现在。但是随着萧台瓦解的速度越来越快，再找不到办法恐怕很难熬过这个年关。”孟季良回忆道。
“这老不死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啊。他这留一手倒是成全我了。”李清同瞪大眼睛看着一脸惆怅的孟季良，坏笑道：“孟老头，我帮你把身体的隐患解决，你帮我个小忙不算过分吧。”
“别老卖关子，你直说就是，就算解决不了我的问题，你开口让我去做的事情我也会竭尽所能。”
“那好，我这怂徒弟以后就交给你了。”李清同看了看酣睡的林辰，古井般的眸子里一抹忧思一闪而过。
孟季良有些不解。
“他早晚都要离开我的，早走晚走都要走，这么讨嫌的小屁孩还是早点滚蛋的好。”
孟季良看了看林辰，又看看一旁的陈川说道：“你要是真的嫌弃他，当初又怎么会收他，这可不像你。”
“我照顾不了他了。”李清同端直了身子，冷冷道：“这是他们的时代，我这老家伙要去为他们清扫一下那一战残存的漏网之鱼。”
他端起茶杯，连着茶叶末一饮而尽。
“虽然已经筑基，但他终归只是个孩子。如果可能的话，我倒真希望他一辈子都只是个孩子，永远都别走进这个圈子。然而命运选择了他，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孟季良点了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他跟我这么多年还没有太多的入世经历，我希望你能带他到社会里多多历练，学一学处事为人之道，顺便护他周全。”李清同想了想继续道：“让他跟你三个月吧，多带他见见世面，免得出去被人拐走了，三个月后送他去钱塘玉皇山，在那里他或许还能过上几年快乐日子。”
“三个月会不会太短。”
“能传授的我都已经传给他了，能到哪一步就得看他自己了。”李清同静静地看着林辰轻声道：“他是个聪明娃，不能总关在笼子里，出去跑一跑吃点亏，挺好。”
“嗯。”孟季良点了点头。
“川儿，把你小师弟抱到床上睡吧，老大不小的人了睡个觉还能流一桌子的口水。”李清同伸手一挥，林辰身上的光罩消散。
见陈川抱着林辰离开茶室，李清同开口道：“要变天了。”
“北斗九星星轨发生改变了。”孟季良道。
“南斗六星也改变了，一个乱世或者一个大世即将到来。”李清同淡然开口，一脸悲戚又极度坦然：“八十载岁月空悠，谁能想象我竟然能达到祖师们都未能达到的境界。”
“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就知足吧，我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孟季良自嘲式的一笑，旋即问道：“你应该已经进入那个境界了吧。”
“哈哈哈，大梦谁先觉，人生如梦，笔醉千秋。梦不惊不醒，醉梦不醒便是一生。你还是先想着怎么继续活下去吧，只要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你活久一点，我那怂徒弟以后受欺负了你也能多替我帮他撑撑腰。”李清同大笑道，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孟季良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豁达的笑声在屋内回荡，只不过这豁达里尽是英雄垂暮。
床上林辰翻了个身，又蜷起了身子，睡得正香。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