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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越过一层进入二层的酒馆，人们的视线就落到了三人的制服上。在云墙内外，它们代表了秩序；而在这里，四厅的标志和徽章代表着威胁。
寂静的气氛就从门口传开，像涟漪一样扩散到整个酒馆里。
“您几位是来做什么的？”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儿走上前来，恭敬地问道。
河洛在三人的最前面，她低下头对老头儿说：“你们的负责人呢？咱们要见她。”
老头儿的身后跟过来几个亚人大汉，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站在老头儿的后面，他们伸着爪子，手肘也突出尖刺，看起来不太友善。
而老头儿还是笑嘻嘻地说：“这位客人，小的注意到您藏了根尾巴啊，您也是亚人，您来，咱们自然是欢迎的。但您要是带人来找事儿，那小的就管不住事儿了。”
后面一个抖着鳃的亚人说：“崔叔，别和他们废话了，把他们轰出去！”
“对！轰出去！”又有人附和道。
酒馆里面的人沆瀣一气，都想要把这三个讨人厌的人赶走。尺牧和河洛还算是沉稳，但是钟辛却动了怒。他本就不觉得这个老头儿会是表面上这样弱小可怜，现在又面对这些阻碍他了解维尔汀昏迷真相的人，他便更加不满了。
钟辛没有征求尺牧的许可，就径直走上前去，一只巨大的手握住有鳃的亚人的头颅，然后抓了起来。
双脚离开地面的亚人顿时慌了起来，他没曾想到钟辛能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他曾经就是巨大的异兽，而即便是那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如此高密度的肌肉。就在他慌了神的时候，钟辛放开了手，他的屁股便狠狠地砸到了地面。
一时间，老头儿身后的其他几个亚人大汉退了几步，酒馆里也没有人继续喊着要把他们轰出去了。
酒馆变得安静，钟辛低下头对尺牧说：“抱歉，尺牧大人，我擅自行动了。”
尺牧从斗篷里抬起手臂，狠狠地拍了一下钟辛的肩膀，笑着说：“嗯。”
摔在地上的亚人缓了缓才想起来起身，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拦在三人面前了。
三人便顺利地进入了第三层。
第三层是房客的住所，这里的空间没有二层开阔，对于尺牧和钟辛来说有些狭小。
这个空间里面方方正正，两侧和上下都有房间的入口。在三人进入三层之后，就看不见有人出现在三层的公共区域了。
而尺牧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些房客的异常，他们都偷偷开了个缝，盯着三人。
三人没有理会，他们走在生锈的铁板上，铁板上还装饰着低档的毛皮毯，整个集装箱弥漫着香烟和劣质香水的气味。
尺牧的身躯隐藏在斗篷之下，她的手搭在刀鞘上。拇指把振动刀顶起一截，又让它滑落。
她在熟悉着刀的重量，找回自己的手感。
走了半分钟，河洛停了下来，她朝四周仓促地看，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她随后对两人说：“这片区域骚乱起来了，你们两个准备好战斗吧。”
“那你呢？”尺牧问。
“我去上面见她，被担心我，她不会伤害咱们的。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她可不是那样的人。”河洛说着话就消失在了拐角，甚至没容尺牧提问。
钟辛拔出自己的铁刃，他望着尺牧说：“尺牧大人，那就让在下掩护您吧，或者完全交给在下也好。”
尺牧摇摇头，说：“我不是来旅游的，我能战斗，放心吧。”
“那么在下很荣幸与您并肩作战。”
“嗯，我也是。”
随后两人注视着来时的方向，里面发出了热闹的声音。
在敌人还未到来的时候，尺牧从斗篷下面拿出了动能枪和双层振动刀。随后她闭上了眼，努力寻找着被自己主动遗忘的感觉。
敌人已经到达第三层，而战斗意志未被找回。
……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生物已经不再是人形，它们的体型仅仅比一般人大一点。它们仿佛重回了异兽时的状态，疯狂又嗜血。
触手的胡子，三眼的刺，五臂七节，腹腔的利齿，裂开的头颅，鼓动的脏器……这就是这些异兽给钟辛的印象，他只在教科书上见过这些东西。
作为最强大的生物，钟辛的战斗经验远不及尺牧。
钟辛先是愣住，然后缓慢地吐出问题：“它们……是恸哭者吗？”
“不是，我猜它们是介于亚人和异兽之间的生物。它们一定是受到蛊惑，才变成这副模样。”尺牧冷静地回答道，她没有说出腐化这个词。
然后尺牧继续说：“别有心理负担，把它们杀掉就好。”
钟辛从尺牧的语气中听出了冷漠，她已经进入了战斗的状态。钟辛此刻对尺牧产生了改观，他从心底里觉得尺牧十分强大。
这些怪物看见两人的一瞬间，便发了狂地冲向两人，同时伴随着骇人的嘶吼。在钟辛还在被这些生物的构造所震惊的时候，尺牧便扣动了扳机。
一声巨响，二十五毫米的动能子弹就穿击怪物群，它们的肩膀、大腿、手臂、内脏破碎开来，给子弹让出了一条血肉的弹道。
枪再次连续响起来，二十四个怪物全都变成了铁板的黏浊物。随后尺牧平静地检查着动能枪的状况，以及自己的备弹。
“还剩下六根子弹，白刃战预备……记得给予它们痛快地死亡。”尺牧冰冷地说。
她很久之前就没有了对怪物的敌意。在和怪物战斗的时候，她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是如同机械一般扣下扳机，挥动武器。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溺死在深海里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她也会喘不过气。
而钟辛对尺牧开始真正尊敬起来，就如同他对维尔汀一样。
“明白！尺牧大人。”
从旅馆外侧传来的异响不停，怪物仍在向上涌来。
随后两人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战斗着，刀刃划过铁板，战靴踩过残骸。两人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战斗着。
悲伤被愤怒裹挟，红温的子弹在血液里面流动，钟辛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力量。
身为最强大的生物，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尺牧通过无线电呼叫河洛，可接收到的只有刺耳的噪音。
“听说风暴将近，信号都被干扰了。”钟辛说。
尺牧于是收起了通讯器，赶紧朝着最高层前进。在两人接近第四层的时候，尺牧就能听见河洛的声音了。等到尺牧和钟辛到达第四层的时候，河洛便刚好从负责人办公室走了出来，她的旁边还有一个亚人。
尺牧认得这个亚人，她就是丝萝。她长得和河洛很像，脸上有着灰白色的外骨骼凸起，眼睛也是灰白色的。
在河洛和丝萝走出了的时候，尺牧看见正在关闭的门里，那个负责人的样子很熟悉。她很像无名战团的团长，可惜现在的尺牧已经不再关心那么多事情，她不再富有热情。
于是她没有提问，她只想找到名为西斯的亚人，仅此而已。
“那个亚人的情报获得了吗？”尺牧问河洛。
河洛得意地笑笑，说：“得到了，负责人说西斯前几天前往了A-42区。几分钟前，两名情报员也说他们在A-42区直接目击到了疑似西斯的亚人。所以说情报很可靠。”
“那我们马上出发。”钟辛平静地说。
“我就……咱们还是先下去吧。”河洛说。
尺牧、钟辛、河洛、丝萝四人经过了残骸，河洛看着这些残骸，并没有说什么。她沉默地走到了六轮车的旁边，从副驾驶的车窗钻入，拔下了自己的爆锥锤。
河洛说：“这车是可以调成自动挡的，所以你们就拿个匕首凑合凑合吧。”
“怎么了？”尺牧问。
河洛笑笑，她对尺牧说：“现在河洛要去完成河洛的使命了，接下来河洛就不能陪着尺牧了。”
“你要去干什么？”
面对尺牧的问题，河洛没有回答，她笑着看向天空，发出戏谑的笑声。随后她又低下头来看向尺牧，说：“走吧，到A-42区去。”
“小子，保护好尺牧。”
钟辛坐在驾驶位点点头，说：“明白，那就祝我们明天再见。”
汽车朝着A-42区开去，尺牧透过后窗，看着河洛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站在那里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向自己挥着手，就像尺牧第一次在学仪堂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热情又粘人。
不由得，尺牧的脸上也挂起了微笑，然后就被缓慢的悲伤压住了。
她觉得河洛的觉悟比她的更深刻，这份觉悟不是无惧死，而是忍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