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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幼小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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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旷野是碧绿的海洋,牛乳般的云朵在湛蓝的天空飘荡,风带着野花香从山谷飞到草尖形成波浪。
  等到风平息下来,在旷野的中央露出了一个巨大的不透明圆球容器,里面是未知的黏稠液体,仔细听甚至能听见里面的悲鸣。
  随之狂风起,一声炮响将安东从梦里拖拽而出,仿佛有人拉着他。安东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恍惚之中身上出了些冷汗。
  又是一声炮响,安东的注意力也被屋外的声音所吸引,小小的安东跳下了床,走到了门口,然后安东看见了他爹。
  安东的爹安逸地躺在靠椅上,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面,手上还捏着没有点燃的烟斗。
  安东揉了揉眼睛,问:“爹,外面咋啦?咋在放炮啊?平日里不是都不准发出很大的声音吗?”
  “我儿,现在是庆典,说是庆祝人类百年的延续。”安东的爹慢慢地说。
  “那咋我不晓得啊?”
  “因为这不是咱们第七大区的人应该关心的,咱们好好种地,别的和咱们没关系。”
  安东点点头,然后说:“嗯嗯……对了爹,巴尔说他明天就要去学仪堂了,我啥时候也可以去啊?”
  “巴尔是谁?”安东的爹躺在椅子上问。
  “巴尔就是咱隔壁家的一个小娃儿,比我大一岁。”安东答道。
  “学议堂又是啥?”安东的爹又问。
  “不晓得……总之就会有很多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娃儿。”
  安东的爹放了点烟丝进去,然后轻轻碰一下,反复几次,然后才拿着火柴点燃。把烧枯的火柴在空中耍了耍,然后再继续对安东说道:“那就是去耍的咯?”
  “爹,不只是耍的,还可以学东西。”
  “学啥啊?”
  “我也不晓得……”
  安东的爹把烟气含在口腔里面,然后才从鼻子把它吐出来,然后继续问道:“要钱不?”
  “不要,他们说只要过去,就收进去当学……学……”
  安东一下子想不起来学生这个词,在他爹面前口吃了许久。
  “唉,咱不去,现在这个世界,学那些东西有啥用啊!”
  安东的爹放下了烟斗,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然后咳嗽了两声,想把苦住舌头的焦油吐出来,觉得舒服了就又躺下了。
  “唉……”安东的爹叹息着说,“你啊,就老老实实跟着爹,等你长大了,也给你揽一片地,你就为剩下活着的人出出力,种点粮食。你去学仪堂浪费力气,就是糟蹋粮食。”
  安东也觉得粮食很重要,以前听他娘就这样说,如今他爹也这样说,他也就觉得更有道理了。
  “哦,对,那我就不去了。”安东点点脑袋,说道。
  “对嘛,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安东的爹笑着摸着安东的脑袋说着。
  隔天下午,安东就碰到了巴尔,巴尔对安东说:
  “安东,你去不去啊?马上我们就要去了。”
  安东学着大人的样子,潇洒地摆摆手,说:“不去不去,我要干正事的,不和你们玩。”
  “切,不去算了,谁求你了。”
  巴尔说着话就背着一个小书包走开了,他走到了人堆里面。人堆里面满是小书包,他们都聚在一起看看笑笑。
  安东想知道他们包里面是什么,为什么都要背着一个包。然后安东想起来他爹的话,安东觉得不和这些“游手好闲”的人交往好点。
  安东摆着脑袋,发出咂嘴的声音,然后说道:
  “嗯嗯,如此可笑,如此可笑。”
  安东一个人在心里面嘲笑着他们,但还是觉得不快。于是他就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这座城的边缘。
  这是一座孤城,在广阔孤寂的大地上只存在这样一座城。整座城被万米高的墙围起,高耸入云的墙壁阻挡了墙外的一切威胁,也阻挡了人们对于外界探索的想法。
  这墙壁足有一公里宽,没有任何的通道,它只是纯粹墙壁而已。
  安东的家在第七大区,这里离墙很近,但即使是这样,安东也从未如此接近过墙壁。安东的爹平日里不让他到这种地方来,安东的爹的威严总是胜过他的好奇心。
  安东站在离墙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就能感觉到了墙壁的宏伟,但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到墙那里去。
  年纪小小的安东并不明白追求的含义,他现在只是想走到那里去就好,没有任何其他原因,于是安东踏入了禁区。
  安东看了看天,接近黄昏,又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
  他回头看,看见了自己家的方向,距离太远,他甚至看不见炊烟。但安东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得加速速度了,要不然没办法在天黑之前回家。
  然后安东就朝着地平线那边的墙奔跑了起来。
  地面的碎土被溅起,他正在无人的荒原上狂奔,安东跑得很用力,如同追逐太阳一般。
  在离墙只有一公里的时候,安东缓下了脚步,并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震撼。
  安东半张着嘴,抬起头向上看,巨大的仰角几乎要把他的脖子弄断。但他久久没有动弹,他的视野里面尽是墙壁。
  巨大的墙壁直插云天,任何的东西在它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即便是太阳也被它遮挡住了。在广袤的大地上,它拔地而起,连接天地。薄云在它腰间点缀,青鸟在它背脊驻窝,那上面的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般,一切都动得很慢,如同画一样。
  安东沉浸在这般震撼中,即使平日里能望见墙壁,但在这样的距离下,熟悉的东西仍会孕育巨大的美丽。
  安东回过神来,才发觉天暗了下来,天快黑了。
  如果他天黑之前没有回到家,那么肃清队就会将他杀死,这是三鼎议会的命令,一切黑暗中的生物都将被捕杀,无论是否为普通人类。
  小小的安东回过头望了望墙,又望了望家的方向,他侥幸地想,现在只是墙壁遮挡住了太阳,说不定时间完全来得及。
  安东犹豫了,一边是毫无意义的目的地,一边是生命,安东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家,为了保命。
  安东回过头,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当就在他没走两步的时候,他感到了来自心灵的呼唤。
  “安东。”
  他猛地转过头,发现墙的那边并没有人在喊他,那里只有墙壁,然后安东就再也没有把视线从墙壁上挪开。
  他静止在原地,用小小的脑袋沉思许久,最后他做出了决定。
  “我要到那里去。”
  不是之后再来,而是他现在就要去,他觉得自己必须去,他觉得自己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这般勇气。
  “我要去!”安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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