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读趣阁 / 玄幻奇幻 / 海贼纵横录:她认出了风暴 / 第17章·海上判官

第17章·海上判官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在乌石儿和兄弟们劫商船的同一时间,在交趾洋(即今日广西北部湾)一个叫簕山的渔村一处浅滩上。一个脸如干枣,一脸凄苦的县官那时正在断案。
  他的县衙有些逼仄,仅在丈匹之间,四周还塞满了书。乍看过去,倒像是一个书屋。头顶“明镜高悬”的牌匾,简陋得像是拿一块破船板随意挂上去的。衙役也仅一人,持着半截船桨,脸上也是凄苦萎靡之色。那县官穿着一身宽大破烂的官袍,胸前的补子都掉了下来,耷拉着一角。顶戴花翎更甚,一个破帽子半边豁口,上面的红缨也是只有一绺儿,还脏得乍看之下,更像黑色。此时,尺许之间的地上,跪伏着两个破衣烂衫的渔民,他们因为打鱼,起了争执,一个说鱼是他的,另一个则说鱼是他的。两人争执下,喋喋不休。
  那县官从案后踱步走出来,穿着一双破破草鞋,走到两人跟前,蹲身拿起地上的渔网看了看,又蹲身下去,瞧了瞧两个渔民,心里有了判断。正折返走回桌后,突然外头哗啦一声,他晃了一下身子,继而“屋外”有声音传来,“不好了,郭大人,官差来了。”
  县官一愣,一边的衙役快步走了出去,两个渔民也慌忙站起身,面面相觑。县官快步跟了出去。
  原来,这是一艘小渔船,正搁在浅滩上。一个慌张的男子,在船头紧张地撑船桨,脸却朝着岸堤。岸堤上,几个官差正疾步朝着船只跑来,挥刀大骂。
  这官船船尾上架着炉灶,此时,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正在煮饭,也一时慌乱起来,抱着孩子,蜷缩在船头,不时看看岸上的官差,又看看船和岸头交接的水面,神情急切。
  “快,快,快划船!”船上的县官喊道。
  衙役和两个渔民,还有呼喊的男子,顿时拿起船桨,开始卖力划船,朝深水处划去。
  县官见岸上的官差跑近,直至跑进水里,他们嘴里大声呵斥,让县官停船。县官见形势危急,自己也拿起船桨奋力划了起来。岸上的官差一看船只溜走,不再追赶,在岸上呼喊嚷嚷了几声。站在浅水里的捕头朝四周看了看,收刀入鞘,转身对几个捕役说:“好了,走吧,回去吧。”
  其中一个捕役问道:“不追了吗?我们乘船追,能够追到。”
  捕头瞥了一眼属下,说:“没看到他们已经漂远了吗?追不到了。”
  属下嚷道:“追得上啊,为什么不追?”
  捕头一边从水里走出,一边说:“追到了又能如何,吓唬吓唬得了,他还是有些用的。”
  几个捕役从水中走出来,纷纷收起刀鞘,说笑着走上岸堤。
  那嚷嚷的捕役愤愤不平,问道:“这狗杂种什么来头,他冒充县官就算了,怎么还那么多人信他?”
  捕头站到岸堤斜坡上,扫了一圈周遭,一些烂船搁浅在滩头,于是说:“新来的,老百姓当然知道他是假的,朝廷不让出海打渔,他们没办法活,只能偷偷儿出海渔猎,他们产生纠纷找谁去?找咱真正的县太爷吗?那不找死吗?还能怎么办?那家伙是个秀才,会写文书,渔民有了矛盾找他断,他断得清楚,服人,他就以海上判官自居了。”
  “那就不抓了吗?他可是冒充朝廷命官啊。”
  捕头瞪了一眼属下,扭脸就走,边走边说:“你没有亲戚打鱼为生吗?”
  那捕役摇了摇头。
  捕头说道:“我有。”继而指了指其他兄弟,“他们都有。”
  捕头朝着远处海面又望了了一眼,嬉笑着走了。
  此时,那假冒的县令见岸上的捕头走了,这才停下船,直起腰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对一旁的渔民和他的两个衙役说:“好了,好了,别划了,我们开始审案。”
  几个人又走回船舱内。
  县官坐定,看着眼前的两个渔民,突然他摆摆手,说:“不审了,不审了,走吧,走吧。”
  两个渔民和衙役都有些纳罕,不知道“县太爷”怎么了。
  叫高岩的护卫,杵着船桨作杀威棒,问道:“郭大人,怎么了?”
  “滚!”他突然吼道。
  几个人顿时都怔怔地站着,看着桌后的县官,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是愣着不走。
  此时,外头听到声响的女人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她叫李萍,是“县官”的夫人。她只看了一眼,大致明白过来,于是示意高岩先把渔民带出去。渔民走出后,她抱着孩子走到丈夫跟前,朗声说道:“又犯什么病呢,他们信得过你才来找你,你发什么脾气?”
  “哼,还郭大人?,我是大人吗?大人有被官差追的吗?”县官一屁股坐下身,“夫人,我不想如此下去了。”
  她气凛凛地将孩子放在一边,嚷道:“郭学显,你可以发脾气,冲我发都可以,但你不能冲他们发脾气,你知道你在他们心中是什么吗,那就是青天大老爷,官府承认不承认,那是他们的事,你一心想当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他们吗?”
  郭学显别过头,扫着床舱内的书,低吟一般说:“夫人,我只是被他们一追,心里不好受,我错了。”
  李萍在前衣襟搓了搓手,重新抱起孩子,说:“好男儿大丈夫,动不动就英雄气短,成哪门子的英雄!一次不中,还有二次,二次不中还有三次,怕什么,家里还有我呢,你读你的书,审你的案,不要想那些读书人的没用的面子,面子有什么用。”
  “好了,夫人,我错了,你让他们进来吧,我重审。”
  李萍瞧了一眼丈夫,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大大咧咧喊了一声,于是,渔民和衙役又走进来。
  郭学显重坐在桌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他将鱼判给了其中一个,那另一个的渔网破烂不堪,根本就打不到鱼。但临了儿又说了几句劝和的话,那两人比邻而居,又是好友,不可为了几只鱼坏了情谊,邻里好友当互相帮衬。另一人听了之后,将自己的鱼愿意分一些给朋友,两人欣喜,谢了郭学显,高高兴兴驾着小舟走了。
  郭学显出舱吃饭,抱着孩子一边喂饭,一边给孩子轻吟教读:“来,儿子,老子教你读书……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
  读书声朗朗,海色茫茫,竟然飘起了丝丝缕缕的烟雨。郭学显的船泊在水中,细细的炊烟从船头升起。远处是大清的陆地,在烟雨中海岸线影影绰绰。真可谓诗云,澹然空水带斜晖,曲岛苍茫接翠微。
  郭学显抱着孩子站起身,独立船头,遥遥看着远处,一脸的愁戚,看了看脚底的船,朗声又念起了一首唐诗:“破额山前碧玉流,骚人遥驻木兰舟。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苹花不自由。”
  李萍张罗饭食,听着丈夫的诗句,不时回头瞧一眼,脸上有了欣喜之色。
  再说那张保仔。
  他从广州出发两周有余,十几艘船,浩浩荡荡到了闽海(即今日台湾海峡)。一众船只停在水中,都等着老镖师温良停船取水下针,判定方向。
  取水下针结束,温良断定方位无错,拿出一个对座仪再次校对。对座仪如钟表圆盘,上面注满了天干地支和大大小小的经线与岛屿方位,他持着对座仪转了一圈,看了看天色,细声嘀咕:“日出在乙人在庚,月出在甲人在申……没错儿了。”
  张保仔等人候着站在一侧候着。
  温良收起对座仪,说道:“好了,我们先吃饭,饭后再行船,再有十余日就能到乍浦。”
  不料此时,船一侧一个船工大喊道:“有船!”
  温良和张保仔一惊,疾步走过去。果然,远处浩浩荡荡驶来几十艘船,如笼上蒸饺一般,快速滑擦过来。与此同时,对方船上还发出两次急促的短号鸣叫。
  “糟了,海盗。”温良喊道。
  “命令各船,做好接舷准备,所有镖师、船工、杂役出舱。”张保仔喊话道。
  甲板上所有人都忙乱了起来。
  张保仔问师傅:“能加快行船吗?”
  温良看了一眼船帆,再看看对方来船,摇头说:“顶风逆流,他们更快,甩不掉的……这样,保全期间,我留后船掣肘,你和温征上货船,将军饷先行运走。”
  温征说:“爹,我们和海盗的文契不管用了吗?”
  “都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个,海贼们分门立派的,大大小小几十个。”
  “走,快点儿。”温良敦促张保仔。
  张保仔刚要抬步走,一边船舷又传来喊话:“左舷也有船。”
  几人左边瞧了一眼,果然,两边都有船夹击而来,一侧还分出一批船只,扬帆岔开,朝着镖船的头部而去,要将镖船包拢之势。
  “保仔,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发现军饷,他们要劫财,我们只管给,别让他们抢饷银。”
  张保仔点头,那梁虎已经抽出佩刀,做好了拼杀准备。
  须臾之际,来船停在了镖船一边。镖师和船工们紧张地看着来船。为首的是一艘大型赶缯船,船舷上密密麻麻站着海盗,此时都呜呜渣渣喊着。忽尔,那些海盗一下安静下来,扭身朝后看。他们身后缓缓走出一个魁伟的糙汉子,眉目硬朗,颇有气宇,也无辫子,披散着头发,穿着半边儿篾甲,扶着船舷朝下看了看,说:“哎,钱和货留下,人走,如何?”
  来人说完话,咧嘴不闭,一嘴黄牙。
  张保仔愣了一下,定眼一瞧,有些欣喜之色,喊道:“莫官扶?”
  对方也愣了,朝前俯身一看,怔了片刻,继而大笑了好一阵子,这才挺身喊道:“保仔兄?”
  双方的人都惊奇地看着两人。
  张保仔朝温良等人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朋友。”
  刷拉一下,一个钩镰飞过来卡着镖船的桅杆。那海盗头子一个飞身,就从自家船上落到了镖船上,再一个转身,这才正对着张保仔。温良这才看清楚,他根本不识,自然也不在那文契上,来人三十浪荡岁的样子,方才说话还有凶恶状,这会儿看着,竟一脸豪爽巍峨。
  张保仔的镖师和船工们,还都持着刀和几把火铳。
  “都收起来。”张保仔喊道,继而走上前,狠狠锤了官莫扶一把,“吓死我了,怎么是你?”
  “哈哈,为什么不能是我?老子是海盗啊,怎么,瞎傻啦?”
  “我都以为你被官差捉了砍了脑袋了呢。”
  “老子岂是他们说砍就砍的,就是生意不好,你那公行才久不去了,怎样,保仔兄,按规矩,我还是得问啊,从哪儿来,去哪儿,装得什么货……老子能不能劫个船,壮壮我的生意。”
  “能有什么货,一些广州的特产,还有一些文书案牍之类的,送上京城。”
  “少来,诓我。”
  “莫兄,我什么时候诓过你,不都是你诓我?”
  “那倒是,我是海盗,你是正经生意人,我不诓你诓谁,不过多日不见,你这生意又上一台阶,莫不是和那皇帝老儿都攀上关系了?”
  两人聊得十分热络,惹得两边人愣愣瞧着。
  “不说这些了,什么时候有空再到我公行来,喝喝茶。”
  “哈哈哈,老子喝什么鸟茶,粗人一个,你前番答应老子,要到我岛上坐坐,你也没来,你那鸟地方,我也不去。”
  “我这不忙嘛,等送完这一趟回程,我一定去。”
  莫官扶突然凑过来,压低身子说:“说实话,不是我不去,是不敢去,我现在是朝廷的要犯,满大街都是我的画像,怎么去?”
  张保仔笑。莫官扶朗声说:“好了,不耽误你行船,劫不了你,我得找下家去。”
  莫官扶说着话一把扯下钩镰,唰地一声飞出去,又勾到自己的船上,使劲儿扯了扯,说道:“哎,兄弟,如今海上我们这号人多,小心行船,有麻烦报老子名号,明白吗?”
  “好了好了,知道你名气大,赶紧找你的下家去吧。”
  莫官扶飞身跃然进了自己家船,站定了冲张保仔挥手。紧接着,他的船上传来喊话声、号角声。片刻的功夫,包着镖船的所有海盗船悉数散开,留出一个水道来,让镖船缓缓驶出。与此同时,贼船上又发出三声长长的号角。
  温征错愕地看着张保仔,一脸敬服的样子,这会儿走到跟前儿,问道:“他们吹号是什么意思。”
  “一长声是敌人来袭,两短声是劫船,三长声是送别。”
  温良问道:“这人什么来路?”
  “哦,师傅,的确是我朋友,以前他小打小闹,要是海上劫掠到了钱财,就到我那公行兑换,没想到几年不见,势力一下变这么大。”
  温良见梁虎在一侧,皱眉瞪了一眼张保仔,低声说:“小心使得万年船,这等贼人,变脸和海上的天气一样。”
  “知道了师傅。”
  “好了,让大家休整一下,先吃饭吧。”
  吃完饭,镖船朝着闽海继续前行。
  如此又行了一周,一路顺遂,风力恰好,鼓帆吃劲,水流推舟,一整队镖船呈雁形阵,浩浩荡荡。前船掀起波浪,犹如飞箭破风,期间还有大片的鱼群随船逐浪好一阵子,惹得船工们呼唤惊叫,兴奋不已。
  出了闽海,约莫接近陆上浙江地界儿已是这日深夜。温良让船队停船休憩一会儿再行船,连日劳累,众人都有些颓势。
  张保仔趟了一会儿,睡不着,便走出船舱想去吹吹风,只是踏出船舱才发现,夜色漆黑,什么也瞧不见。本想回去,见温征站在船头灯笼下,于是走过去凑在一起。
  “看什么呢?”
  温征被吓了一跳,捅了张保仔一拳说:“你猜。”
  “你们女儿家的事,我哪里猜得着,不会……不会是想哪个野男人呢吧。”
  温征嗔怒欲打,张保仔赶紧走到一边,温征又追跑过去,举手要打,被张保仔一把握住了手。两人赧然,愣在一起左右不是。
  突然,船顿了一下,反倒把温征踉跄一下栽进张保仔怀里,赶紧起身扶正。
  船像是撞到了什么。
  “看看,怎么了?”张保仔故意大声喊话。
  温良和梁虎也慌张从船舱走了出来。
  梁虎扫了一圈儿周围,漆黑一片。
  温良说:“此处并无暗礁啊,撞哪里了?”
  船舷一边,一个水手哗啦一下点燃火绒,点亮一个灯笼,挑起灯笼朝船下看。忽而,船底黑暗中竟然浮出一张嬉笑的人脸来。
  “鬼啊。”船工大喊了一声扔了灯笼。
  与此同时,镖船下方突然亮起一盏灯笼,接着两盏、三盏、四盏,忽而一大片次第亮了起来,约莫上百个灯笼瞬时亮起,将海面这才照得些许亮堂。
  张保仔等人阔步走到船头,眯着眼仔细一瞧,等眼睛适应了光线,这才发现,镖船周围竟然密密麻麻全是船。但寂寂无声。
  “怎么回事?温师傅?”梁虎问温良。
  温良也是不解,只觉着大概是撞到了休整的渔船。
  “什么人,出来说话。”温良喊道。
  张保仔的一个船工又点起一盏灯笼,想伸入过去看对方船,刚探出头,黑夜中,嗖一声,一支飞箭,直戳眼窝,将那船工一下脑颅戳穿,整个人几近被箭带飞了出去。
热门推荐
道缘浮图 天行战记 道缘浮图 天行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