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武的疑问

　　俗话说的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武觉得自己现在算是深谙此道。
　　跟沙里飞随便扯几句，那家伙就能顿悟；跟沙里狐说几句，没多久就开发了几样武器；沙里狼抓苍蝇小成之后并不满足，竟然让人扬沙来抓，也是无师自通；即便沙里驼等天资愚笨之人，随便教导一下，竟然也都发挥不错；似沙里狲这等人有古怪相必有古怪能的怪才，更是成绩斐然。
　　九爷这种聪明人，对付起来就更轻松了，武只说“另辟蹊径，以智补技”，九爷便已悟出些门道，灵光闪现、抓耳挠腮、喜不自禁。但九爷到底年纪大了，反应有些慢，那道灵光就没抓住，还需武点拨。
　　“那沙里刺有何本事？您老说说。”武问道。
　　九爷想了下说道：“那老鬼持一根枣木棍，我跟他打的时候，我一往前扑，他就拿棍顶我，我不管怎么扑，他都能挡住！再拿棍一别，我就到了，他便骑我身上敲我。哼哼，我就是扑不上去，我要能扑上去，胜负两说哩！“
　　“他是怎么拿棍顶您的，您能比划比划么？”武问。
　　九爷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就这么扑，他就这么顶；我再这么扑，他又这么顶；总而言之，不管我怎么扑，他都能顶住。”
　　武拿来一根粪叉比划着：“是这么顶吗？还是这么顶？或者是这样顶？”
　　九爷说：“不是这样！也不是这样！唉，不是这样！哎哎，这回有点像，可还是不一样！他顶的没您快，，力道也没那么大。他的棍也没粪叉那么长。”
　　武便说：“这样！咱俩一起比划，我扮您，您扮沙枣刺刺我。”
　　九爷找来根木棍，两人在凉棚下比划。
　　武往前一扑就扑到九爷跟前，九爷急忙要退，却一屁股坐倒在地，喊道：“太快了！太快了！”
　　武冲九爷摆手：“好好好，我慢些。”
　　武就慢了几分，像老牛漫步一般缓缓向前扑腾；九爷刚抬起棍要往前顶，武又到他跟前了。九爷便又说：“还是太快，我哪有那么快！”
　　武哑然失笑：“这也能较快？您老那得是多慢啊。算了，角色互换，你演你自己，我演沙枣刺。”
　　说着武从九爷手里拿过棍子，等九爷扑来。
　　只见九爷退到三米之外，缓缓运气，先摆出一个白鹤亮翅的架子，接着运出一招饿虎扑食，以每秒零点三米的速度向武扑来。武等了整整十秒钟，九爷才到棍子的打击范围。武缓缓举起举起棍子，轻轻一顶，九爷便扑不动了。
　　“九爷，沙枣刺是这样顶你吗？”武问道。
　　九爷回答说：“还是不太像，他比你慢多了；另外他有条瘸腿，抬棍的时候，身子会趔一下。”
　　武一听，嗤然而笑：“您虽然比沙枣刺大几岁，可您老身子骨多硬朗？他一个残疾人您都弄不过？您这······让我怎么说您好呢。”
　　九爷老脸一红，闷闷道：“以前我也想不明白，可您说我是疵人，我就了然了。”
　　武反倒上来些意气：“疵人怎么了？疵人就不能打仗了吗？那要看对手是谁！弄别人弄不过，还能弄不过他沙枣刺。来！咱们接着练！”
　　可不管怎么练，九爷总是慢的要死，这得慢放多少倍才能达到？
　　武便有些急躁，数落九爷道：“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您走路都能带起一阵风，咋打个仗动作就这么慢！您难道没听过，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吗？快才是硬道理，您这纯属是反着来！”
　　九爷红着老脸，低着头嘀咕道：“我爷爷教我的时候比这还慢哩，他还反复强调，让我慢慢练，一定要慢慢练。”
　　武气极而笑：“呵呵，难道您就没见过沙里暴老大人打拳？没见过他老人家跟人打斗？也是这般慢？”
　　九爷道：“我爷爷打拳动静大，黄沙漫卷、混沌一片，我一般都躲得远远的，你愿意凑跟前吃沙子？”
　　武又骂：“您咋就这么笨哩，你就不能融会贯通、灵活运用；沙里暴老大人教的慢慢教你就慢慢打？你见过谁人打斗像这么打的？你但凡快一点，不要拘泥于招式，打沙枣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九爷也委屈：“我知道呀，可我就是改不了哇。我也想快，我一快就不会打拳了。”
　　武气急：“不会打拳就别打拳！随便打！小时候没跟人打过仗？王八拳会不会？乌龟拳会不会？还要不会，乱打一气会不会？”
　　九爷头埋的更低了，弱弱的说：“我别说小时候没打过仗，到老我也没和别人打过仗，除了沙枣刺。至于您说的王八拳、乌龟拳，我也不会啊，我爷爷没教过啊。”
　　武便久久无语，九爷守着沙里暴老大人这样的天纵奇才，功夫竟然能练成这样，说他是疵人都有点抬举他了。再说九爷干任何事都是八面玲珑、聪明过人，咋一涉及到功夫，这理解力、领悟力咋就这么差劲，沙里驼跟他比都能算天才。
　　九爷看武不高兴，也不敢主动说话，头埋的低低的，胡须在地上扫来扫去。
　　武看老头这样，觉得好笑，便问道：“除了沙枣刺，您真没跟别人打过仗？”
　　九爷头稍微抬起一点，轻声道：“没有。”
　　武呵呵一笑：“我猜您就会这么说！可是，您不打别人，别人也不打您？”
　　九爷幽然道：“我倒是想让人打来着，可谁敢啊？我爷爷虽然飞升了，不代表他老人家不回来了。沙枣刺也就仗着跟我一起长大，才敢这么放肆。若非我念旧情，随便招呼一声，捏死他不跟捏死沙虫一样容易？”
　　说到这，九爷站起来，昂首背手，目眺远方，胸怀万千，慨然而道：“大漠穷苦，生存艰难，我爷爷他老人家虚怀若谷、心系漠民；虽然武力盖世，却从未仗势欺人，他所求的，都是漠民所想。我是既然有幸成了他的孙子，便要遵从他老人家的意愿，造福漠民！我这一生，只遵从这一个愿望！但是，人都有私心，我也不能免俗；我想打败沙枣刺、打败我一生的至交好友，这就是我的私心！仅此而已。我要打败他，必须是堂堂正正，凭我的真本事打败他！”
　　九爷说的激动，武听的感动；这没心没肺的糙货腾的站起来，抹一把面庞，慨然道：“您老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您打败沙枣刺——堂堂正正打败沙枣刺！”
　　九爷苦苦一笑：“我想打败他，却也不想打败他，他比我还小五岁哩。如果哪一天我打败他了，那说明······他连我都不如了。我的老友啊，他总是不服老，我呢？也不想他老去！”
　　说到这，九爷看着武，凄然一笑：“整个大漠，这般年纪的，就我们两个老孤鬼了。”
　　武默然，无言以对，几个疑问也不敢说出来：
　　一、九爷您老人家这功夫到底练还是不练？
　　二、您老到底是演技派呢，还是实力派？
　　三、沙枣刺，您到底打还是不打？
　　四、我现在是走好呢还是不走好？
　　五、今天的晚饭有鸡肉呢还是没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