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是来看热闹的

　　饭是九爷亲自端进来的。
　　饭菜很丰盛，不但有白面条、沙葱，还有鸡、风干羊肉。
　　九爷满脸堆笑：“大漠苦寒，没什么好东西，让獗爷您受委屈了。”
　　武一看伙食丰盛，脸上堆满了笑容。对九爷道了声谢，便狼吞虎咽起来。
　　吃到一半，才想起来没让九爷，便不好意思的说：“您老也吃啊。”
　　九爷暗自咽了口吐沫，摆摆手，示意他吃过了。九爷没敢开口说话，怕口水流出来。
　　大漠种不了粮，牲畜也不好养活，沙枣面便成了主食，白面极其珍贵，都是走极远的路从凉城换来的。
　　一般能享受到白面的，除了病号就是年迈的老人，连九爷一个月也只吃三顿白面。
　　所以武的待遇不可谓不高，三天管一顿白面，再加上武食肠宽大，吃的比饭量最大的沙里驼还要多一倍，村里有限的白面供武一个人都吃紧。
　　若说九爷不心疼那是假的，但九爷认准了武的本事，相信武能给沙里村带来更好的收益，白面便敞开了供应；更加珍贵的肉禽也隔三差五做给武。
　　武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来沙里村也有些日子了，虽然知道大漠贫苦，但他从来没关注过这些，反正能吃饱睡好就成，别的事与他何干？
　　不过，对于吃喝，武并不挑嘴，但沙枣面难消化，入厕的时候尤其尴尬，每天早上入厕时都能听到男女老少费力的嗷嗷声，所以武极其反感吃沙枣面。
　　武吃完饭，把嘴一抹，看九爷盯着自己看，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笑道：“您老是有什么事吧。”
　　九爷也笑笑：“有点事，但也不是啥大事。沙里飞自从得到您的指点，进度神速，大家有目共睹；村里还有几个武夫，都是可造之材，也想请獗爷指点一下。”
　　见武面露难色，九爷又说：“我明白道不可轻传，沙里飞都跟我讲了。这几个本事虽弱些，但都有些上升空间，以前都是自己瞎琢磨着练，进步有限。现在有了爵爷您这样的行家里手，大家也都眼巴巴的看着，想着有了您的指点，进步能快些。大漠上不太平，沙里飞、沙里龙都不怎么回村，村里的防卫其实一直都很吃紧。虽然现在有了獗爷您，大家都放心了不少，可是总不能啥事都靠靠獗爷您撑着啊。多训练几个好手，有啥事也不必再麻烦您；我知道您爱清净，不爱管事。”
　　看武还有些迟疑，九爷又说：“放心，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以您的本事随便指点几下，他们还不得受用一生？您只需每日午饭后随便指点他们一会儿就成！顺便，您也能活动活动，消消食。”
　　九爷这话说的一点儿毛病没有，里里外外都考虑周全了，武就是再不想动弹，也不能推脱了，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说道：“您老客气了，村里的事不也是我的事吗？有事您随便招呼，不用这么客气。我虽然没啥本事，对武道的理解还算马马虎虎，这也算发挥特长嘛。那啥也不说了，您把人叫过来吧，我这就出来。”
　　九爷高兴的说道：“獗爷真痛快！人都在门外候着呢。”
　　武钻出沙洞，看到太阳下立着几个大汉，正是沙里驼、沙里牛、沙里驴、沙里骡、沙里马等几人。另有几个小个站在另一边，一个是九爷的孙子，成天吊着两坨鼻涕的沙里鼠；还有一个武没见过，看着比沙里鼠略高一点，身子倒比沙里鼠壮实得多，一问叫沙里兔狲；还有九爷的左膀右臂沙里狐和沙里狼。
　　这几人中，沙里鼠按说是没资格的，这小子人如其名没什么出息，但他是九爷的孙子，九爷的面子要给；沙里狲虽然矮小，但长相清奇，看上去萌萌的挺好玩，应该是有特长；沙里驼等几人五大三粗，个头一个赛过一个，个顶个的壮实，不但是村里的壮劳力，也是村卫队的中坚力量；沙里狼虽然矮小，但是个狠人，打起仗来不怵任何人；至于沙里狐身材矮小如沙里鼠，但聪明伶俐，眼力活泛，作为九爷的副手管理村里大小事务，在村民中颇有威信。
　　武先叫过沙里狐：“你有啥本事？”
　　沙里狐拱手道：“回獗爷，小的能算账。”
　　武一翻白眼：“我是问你算账吗？我是问你打仗的本事！”
　　沙里狐再拱手回道：“回獗爷，我不会打仗。每年匪帮来犯，他们在前边打，我就躲在后边砸石头。”
　　武再问：“砸的准不准？能砸多远？”
　　沙里狐回答道：“能砸五十米远，一砸一个准。”
　　武说：“那你砸一个给我看看。”
　　沙里狐从腰上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石头，嗖的一声扔出去，稳稳砸中五十米外的一个沙枣树。
　　武点点头：“不错，准头有了，距离有了，速度也有了。还能扔更重的东西吗？”
　　沙里狐摇摇头：“我力气小，大些的石头扔不远，也砸不准。”
　　武道：“你身体条件有限，也错过了练武的年纪。不过我倒有个办法，不要拘泥于石子，石子威力有限，但你完全可以砸其他东西嘛。你砸那么小的石子，充其量也就是骚扰。御敌以杀伤对方战斗力为主，你本来走的就是阴险偷袭的路子，那就要灵活多变，啥玩意杀伤力大就砸啥，什么有毒的、带刺的，都可以嘛。我这样讲，你可明白？”
　　沙里狐也是聪明人，武这么一点拨，脑子就活泛了，对武深深一躬，有种说道：“多谢獗爷指点！”
　　武又叫过沙里狼：“说说你的本事。”
　　沙里狼量出一对钢爪，对武说道：“獗爷，我的一身本事全在这副钢爪上，不管是谁，只要被我抓中了，非死即伤。不过——”
　　沙里狼挠挠头，嘿嘿笑道：“就是老抓不中人。”
　　武点点头：“这个好办，我教你一个办法来提升你的准头。那边茅厕经常去吧，看到茅厕的苍蝇没有？你就照着苍蝇抓，等啥时候茅厕的苍蝇都被你抓光了，你的爪功也就大成了。记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勤加练习，万不可松懈。”
　　沙里狼谢过之后，便急匆匆的跑茅厕抓苍蝇去了。
　　武再叫过沙里驼：“你有啥本事？”
　　沙里驼回道：“我力气大。”
　　再问沙里牛，也说：“我力气大。”
　　再问沙里驴、沙里马、沙里骡，都说是力气大，武便有些无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没想着练个绝招？”
　　几个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练了啊，这就是我们的绝招！”
　　沙里驴还梗着脖子犟道：“您这么厉害，不也被我们摁住了。”
　　武便明白，与这等蠢货讲理是讲不清了，没好气的骂道：“去凉棚搬石头去，最大的那块，一人一百下，练不完不准吃饭！”
　　剩下沙里鼠和沙里兔狲了。
　　武便问沙里狲：“你有啥本事？”
　　沙里狲傲然道：“我能抓兔子！”
　　武哑然失笑：“这算什么本事！”
　　沙里鼠抹了一把鼻涕，说道：“狲哥可厉害了，抓兔子一抓一个准，村里一半的肉食都是兔狲哥供着！”
　　武便笑道：“你这也不是练武的料啊，还是抓兔子去吧，给村里多供点肉食。”
　　沙里兔说：“抓兔子要到秋天，现在不是抓兔子的季节；闲着也是闲着，您就教教我呗。”
　　武戏道：“你这也没什么基础，要不你就去跟他们几个练习搬石头去，把力气熬打好我再教你别的。”
　　沙里狲道：“好嘞！”便到凉棚下排队搬石头。
　　武又笑吟吟的看着沙里鼠：“你有啥特长？”
　　沙里鼠说：“我会抓沙虫。”
　　对于沙里鼠的本事，武也是早有耳闻，这就是沙里村的吊车尾，啥球不会，就会吃喝玩乐，简直就是武的翻版；仗着九爷的面，才没把他赶出去，但也没人瞧得起他。
　　沙里鼠却不在意，反正有的吃，饿不死，瞧不起就瞧不起呗！
　　武说：“能养活自己的手段、或者保护自己本领，那才能叫本事。抓沙虫只能算游戏，不能算本事。”
　　沙里鼠顺着武的意思想了想说：“我有爷爷！我爷爷管我饭吃，我爷爷就是我的本事！”
　　武竟无言以对，你能说他说的不对吗？可一个小孩子家的，老抱着这种思想可不对，但好歹人家也跑来学武了，也算有心。武便问道：“你想学啥功夫？拳脚还是兵器？”
　　沙里鼠诧异道：“我没说我要学武啊！”
　　武问：“那你跑来干什么”
　　沙里鼠说：“我看他们都往这边走，以为有热闹可看，我是来看热闹的啊。”
　　武再次无言：得，这小子比自己躺得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