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阴

　　深夜的云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满街霓虹。
　　程辛站在人流拥挤的街头总有种发自内心的孤独感。
　　他也算是云市的半个土著了，祖上来自鲁地，只是从爷爷那辈便在云市长大，只可惜程家人丁稀少，爷爷是独生子，父亲是独生子，他也是独生子，而且程家还有很严重的遗传病，四五十岁时便会器官衰竭，爷爷、父亲都是如此早死的。
　　程辛父亲早年外出闯荡，在程辛爷爷病危时带着还在襁褓中的程辛回来，待到程辛七八岁时也撒手人寰，他现在对于父亲和爷爷的印象几乎没有，从小把他养大的是奶奶，前不久奶奶老去，世间早就没有太多他值得牵挂的事情和人了。
　　因为祖辈传下来的房子，他平日里靠着收租和银行利息过活，奶奶把他教育的很好，自小便勤俭节约，没有多么大的欲望，继承了奶奶小富即安的性格。
　　大学毕业那年他是参加了工作的，可惜他的性格很散漫，又没什么拼劲，更不会为了那么点工资让自己受苦，几次回怼老板加班是为了员工好、年轻人就该吃点苦之类的暴论后，也就光荣失业，成为一名全职房东、兼职UP主。
　　整天过着打打游戏，发一发游戏攻略，偶尔直播受虐，经常吃吃喝喝的枯燥日子，民俗模拟器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是个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奇遇。
　　哪怕没有别的效果，只是玩全息虚拟游戏，他也绝对不会放弃。
　　“吃火锅吧。”程辛扫了眼街边的店铺，选定街对面的火锅店，点过菜后，他坐在座位上，脑袋里面又开始回想起游戏来。
　　“游戏背景对程娃子的恶意太大了，无论我做了什么，最后程娃子都难逃一死。”
　　“这游戏还不如改名叫关于程娃子的一千种死亡方式。”
　　“过阴之后看到的羊肠小道通向什么地方呢？地府？阴间？”
　　网上对于过阴时看到的事情也是众说纷纭，根本没有统一答案，更别说用来解释游戏里面的设定了。
　　程辛刚刚才歇了一个多小时，马上就开始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登录游戏继续探索。
　　“房东？”就在他出神时，一个热情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老李？”程辛回头望去，正是他一处房子的租客老李一家三口，诧异道：“你们怎么这么晚出来吃饭？”
　　老李的孩子小李才六岁，现在都眼瞅着一点了，还和大人一起在外面吃饭属实有点奇怪。
　　“害，这不是刚带孩子从游乐园回来嘛，正巧孩子喊着饿了，就过来吃顿火锅。”老李笑着解释一句，便招呼着老婆孩子坐下点菜。
　　程辛本打算就此打住话茬，他不是个性格外向的人，不过无意间却在瞥到，老李背后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个男人紧贴着老李站在那里。
　　我眼花了？
　　他第一想法是这个，但是认真凝视过去，却又再次真切的看到了虚幻的男人，整个身体好似泡沫一样浮动着，却被老李这根锚钉住。
　　“面色发青嘴发紫……”程辛心里犯嘀咕，他这是在现实里见鬼了吗？和游戏里面见到的走阴人变成的鬼一模一样的状态。
　　换做是得到民俗模拟器之前的他，恐怕会结结实实的吓一跳，但是已经见过太多恐怖画面的他已经产生了抗性，这点小场面根本就吓不到他了。
　　“民俗传说中，过阴的人会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在游戏里过阴，现实中也会看到这些东西？”
　　“老李被鬼缠身么……可他为什么没有半点不舒坦？但程娃子在游戏里面为什么会被跟在身后的走阴人鬼魂吃掉？”
　　“有意思，游戏与现实……”
　　程辛一时间思绪万千，也许是他盯着老李的时间太长，老李面露尴尬的咳嗽一声，道：“咳，房东，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程辛摸出手机，没有再去看老李，无论那鬼魂和老李什么关系，和他都没关系，最起码现在没关系。
　　难道以他能看到鬼魂为理由报警，说老李和一个死人有关系吗？
　　就算他想要伸张正义，肯定也是查出实质性证据，确定老李做了坏事，才会去多管闲事。
　　草草的填饱肚子后，程辛便一门心思的回到家中，躺在床上进入了游戏。
　　……
　　“莫回头！”
　　这一次，程辛并没有回头，一步一步沿着羊肠小路向前走，背后传来重量，仿佛在驮着什么重物，让他的脚步一步比一步重，却又一步比一步轻，诡异又矛盾的感觉让他想要呕吐出来。
　　诡异的感觉一直延续到突破了某个界限，他升了起来，又降了下去，森冷的白光忽地刺穿白雾。
　　眼前一切如常，熟悉的房间出现，只是没了棺材、半生熟的米饭，其他都好像又回到了程家的房间里。
　　不过程辛清楚的知道，自己肯定已经来到了俗话说的‘阴间’，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失去了色彩，也不知道是他作为活人的视野有问题，还是这阴间就是这种色调。
　　“娃儿，吃饭啦。”带着浓厚口音的妇女声音从外屋响起，紧接着门帘撩开，一个与程娃子有三四分相似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那碗熟悉的半生熟米饭。
　　程辛没有应答，那中年妇女也没有催促什么，把饭放下，便离开了。
　　“先不吃这饭试试。”因为不知道吃了半生熟的饭会怎么样，他没有去碰那碗饭，反正他能无限次的重开，这存档就试试不吃半生熟饭就好，下地穿好鞋，在炕席附近发现了那把黑伞，提着伞走出卧房。
　　那中年妇女坐在外屋的小圆凳上正织着毛衣，抬眼看到程辛后，有些担忧道：“娃儿，恁吃过饭，出去记得打上伞，外面坏东西老么多了，恁小心点儿。”
　　程辛半信半疑，仍然没有应答，这游戏里面的坑太多了，回应一句，做点什么多余的东西，就能让他快速结束游戏，在这么诡异的环境下，他根本不敢相信一个阴间玩意的话。
　　他走到厢房门口，小心的用伞撑起门帘，侧身观察着厢房，里面干干净净，摆设很正常，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巨人观，也没有遗像、牌位。
　　进入转了一圈，根本没有现实中那么恐怖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