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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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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尚柏集团看似没被郭劼涉刑事案件砸出水花,但随着城南度假村豆腐渣工程的曝光,管理层的阵营重新进行划分。
  
  柏斯时来到梁肃办公桌前,屈指正要敲桌,注意到梁肃在打电话。
  
  梁肃匆匆结束通话,正襟面向柏斯时,询问:“柏总,度假村的项目企划书马上发到你邮箱,和政府部门负责人约的时间是后天下午四点。”
  
  柏斯时轻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注意力却落在梁肃的手机上。
  
  梁肃察觉到,顺着柏斯时的目光看过去,短暂的疑惑后,揣测着老板的意思解释道:“是我女朋友的电话。她看到新闻后担心我会受影响,打来问我的情况。”
  
  担心。
  
  梁肃继续向柏斯时保证工作的细节从未对家里透漏,但柏斯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定位词,想到简矜的那通电话。
  
  时间很凑巧。
  
  也是担心他吗?
  
  梁肃话毕,揣测老板的脸色。柏斯时回忆电话里简矜一反常态的语气,没了放肆的执拗,也不见忌惮的谨小慎微,犹疑中似乎是隐约着担忧和顾虑。他及时回神,正色道:“我对你自然有信任,工作吧。”
  
  在梁肃的启发下,柏斯时确定了简矜的用意,心情愉悦:“你婚期在下个月?”
  
  梁肃说:“下月1号,工作的事会提前安排好。”
  
  柏斯时点头:“不用急着复工,多陪陪家人,额外加一周带薪假。”
  
  “谢谢柏总!”梁肃受宠若惊,拿起手机要第一时间跟老婆分享这个好消息,抬眼间注意到往办公室走的老板脚步一顿,回过头。
  
  梁肃立马坐正,等待指令。
  
  柏斯时只交代件小事:“把柏灵雅品历年长销和畅销的珠宝准备一份送到家里。”
  
  也不能说是小事。梁肃应下后,心想。
  
  老板娘近来忙于柏灵雅品的新品设计,想来这些珠宝是为她提供的。联想到柏斯时对他婚假的宽容,梁肃认为一定是沾了老板娘的光。所以老板娘的事,那就是顶顶重要的事。
  
  -
  
  周五下班时间一到,整座城市悠闲下来,连傍晚漫天的霞光都漂亮很多。
  
  但在这座充满机遇的城市,依然不乏为生活为梦想奔忙的人。
  
  简矜看到新闻后担心的情绪被柏斯时三言两语安抚住,杨滨工作室要重新装修,简矜留那当参谋,跟着工作室的员工一起吃的盒饭,到家已经是夜里。
  
  她进门换鞋,用轻快的语气习惯性地说了句:“我回来了。”这是简矜从小养成的习惯,住在简家那几年她不会保持,因为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回来,后来搬出简家一个人住,每每回家这么说一句,似乎家便有了意义。
  
  和以前自己住时一样,家里没人回应她。
  
  柏斯时不在家吗?
  
  经过客厅时,简矜注意到茶几上摆着珠宝盒。有部分盒子处于打开状态,露出嵌在绒布里的珠宝首饰。
  
  简矜自然认出这些是柏灵雅品的东西。
  
  柏灵雅品首推的产品是一款项链,由柏哉言设计,坠饰形状接近单边翅膀。珍珠白贝母材质,温柔优雅有气质。品牌后期很多款产品都是在此基础上进行延伸,材质的更换、镶不镶钻等等,象征着自由的翅膀随着时间更迭已经成了柏灵雅品的一个标志。
  
  简矜想到晚上杨滨还提到的,柏哉言是柏灵雅品的灵魂人物,不仅是优秀的企业家,还是很有才华的设计师。虽然他毕生只有这一份设计作品,但足够惊艳和传奇。
  
  杨滨说到激动处,感慨,如果柏哉言还在世,不论是柏灵雅品还是尚柏,商业版图肯定还要再扩一番。
  
  连杨滨这个外人都会怀念的人,柏斯时作为家人,肯定更想念。简矜似乎猜到柏斯时为什么留一套父亲的设计在家中,睹物思人,不外乎是。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简矜轻吸一口气,把涌在心口的复杂情绪压下去,缓缓扭头。
  
  “回来了。”柏斯时从酒窖过来,手里拿着瓶年份悠久的红酒,走到置物架旁取酒杯前,扭头问简矜:“要不要喝点酒?”
  
  他手里拿着一支酒杯,在犹豫要不要拿第二支。
  
  简矜对柏斯时是不是真想让自己一起喝酒不在乎,因为她单纯地想喝酒,需要在酒精达成的微醺状态下和他聊一聊。
  
  所以她弯唇,爽快地答应:“好啊。不过等我一下。”简矜朝楼上指了指。
  
  她回去换了身舒适的衣服,柔顺浓密的长发随意一挽,临时找不到发夹,因为不好让柏斯时等太久,从工作台上抽了支铅笔别住头发,踏着拖鞋下楼。
  
  柏斯时坐在落地窗内的吧台旁,单脚踩在高脚凳上,身型修长肩背宽阔。外面视野空旷,绿草如茵,泳池水光摇晃,倒映的灯光如摇曳的河灯。
  
  听见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柏斯时慢几拍转头,目光追着简矜的步伐。
  
  两人面对面坐,隔着不到半米宽的长桌,醒好的酒浆撞在脆薄的玻璃杯壁上。柏斯时突然提起:“我六点半吃的晚饭,食蔬和牛肉。”
  
  简矜顺手把画设计稿的手绘本带下来,想着喝点酒有灵感了能及时记录,闻言不解地对上柏斯时例行汇报的眼神。默了瞬,她反应过来,忙解释:“下午和梁助理交接工作时,想起你一忙起来容易忘记吃饭,所以多嘴提醒了一句,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柏斯时说:“不会。”顿了下,他补充,“这是妻子的权利。”
  
  他下午准点下班,接到简矜的消息说在陪杨滨忙装修的事情,要晚些回。柏斯时看着平板屏幕上准备好的菜谱,敛着眼皮,眼色沉沉。
  
  挂断电话,柏斯时扭头回了办公室,打算找点事处理。
  
  低气压还未在办公室里蔓延,柏斯时也没有找到要处理的动作,梁肃掐着时间适时敲门,提醒:“柏总,您记得吃饭。”
  
  梁肃平日兼顾柏斯时的工作和生活,完成他安排的事情。柏斯时是个很有自己生活节奏,自律性很强的人,像吃饭这样的小事,无需别人提醒。
  
  柏斯时察觉出反常,望过去,只听梁肃补充:“夫人叮嘱我来提醒。”
  
  这么一说,柏斯时便懂了,萦绕在心头的阴郁顷刻间消散,天光乍破,明媚如春。
  
  好心情延续到现在。
  
  天色昏昏,浓醇的酒香散在空气中。简矜的行为被冠上“妻子”的出发点,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算不上陌生,但也并未亲近到恋人的阶段。法律承认并不代表两人能迅速适应,生怕自己处理不当,疏远了不妥,过于亲近又显得突兀和冒犯。
  
  因此两人现阶段的状态是尴尬的。
  
  简矜抿了口酒,丰润的唇嫣红饱满,眸色清冷,努力给自己的言行找寻合理解释:“我妈是胃癌去世,因为生活中疏于注意,等发现时已经是晚期。那之后我比较注意这方面。”
  
  柏斯时没料到这个原因,郑重道:“我会注意的,不让你担心。”
  
  简矜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望着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他右边的额头上,黑色的短发挡着,他似乎不是疤痕体质,十几岁时被桑成彩用木板打伤的地方不仔细看已经找不到了。
  
  简矜照实说:“我也是最近才体会到,那年在画室你为我挡下老师挥来的木板时是什么心情。”
  
  因为经历过一次痛苦,不愿这类事情再在自己身边发生。简矜和他殊途同归,感同身受。
  
  但简矜却未从柏斯时眼中看到被人理解的欣慰,反倒是看上去有些感伤。
  
  柏斯时声音紧绷,低沉沙哑,道:“原来你是这样以为的。”
  
  他说着抬眸,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看得简矜被传染了难过。
  
  简矜捏着酒杯喝酒,被他这么看一眼,不由得猛倒了一大口酒,四目相对,她意识到是自己说错话,不该提起柏斯时的父母,慢吞吞地把酒液咽下去,迟疑该怎么开口弥补合适。
  
  简矜的母亲是病逝,临终前很长一段时间躺在压抑冰冷的医院病床上,得知癌症晚期的噩耗时,也哭过崩溃过,但没敢耽搁太久,为了一个奇迹强撑着配合主治医生的治疗方案,在期待和绝望的无限交叠下,简矜慢慢做好了失去的心理准备,加上当时经历着简瀚川让人寒心的欺骗和背叛,所以靳宛去世时,简矜内心更多是庆幸靳宛终于解脱。
  
  而曾经对简矜而言另一个重要的人,她的亲生父亲,简瀚川。简矜是突然“失去”他的,不等难过,简瀚川便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一切情绪都是不值得的。
  
  但柏斯时不同,柏哉言夫妇是在他最爱他们的时候离开,此去经年,那份痛苦始终在,不会被爱恨打扰,未曾被杂事改变。
  
  简矜心中不由得难过,喝光了杯底的酒。
  
  柏斯时抬手拦住他拿起醒酒器继续倒酒的动作,紧盯她,提醒:“矜矜,你喝得有点多了。”
  
  被红酒润过的嗓音,低而涩。
  
  简矜抬眸望过来,眼角被酒浆染过般,泛着红,但眼底清澈明亮,散发着纯粹的善,暖人的柔。
  
  两片红唇如春日最娇嫩的花瓣,轻一碰,柏斯时听到她服软的声音:“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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