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印记

　　吴老二在原地呆立了四五分钟，直到脸部被冻得刺痛，这才惊觉。
　　他收起充能手枪，神色复杂地朝医院方向看了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了。
　　医院内，ICU病房上方是厚达三米多的雪层斜坡，余光在此挖了个长长的通道，兼职采光和通风。虽然他有夜视能力，但有光源总归更好些。
　　破风羚牛尸体被他扔在围墙外的雪堆里，一来可以防腐保鲜，二来省得到处都是血腥味。然后，他在办公室内找了些桌椅板凳，文件柜，书籍什么的，拿来当柴火，引燃之后，在入口的背风处，弄了个简单的烧烤架。
　　医院有个小食堂，三十年过去，里面的各种佐料早已过期甚至腐坏。但他现在对口味的要求极低，只想快点止住腹内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
　　不过，当第一口烤肉进入胃里，他才发现，身体出现了新的问题：自己对肉食的渴望和消化能力，简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之前吃那两根雪泡子还不觉得，现在吃烤牛肉，他简直停不下来！
　　常人半顿饭的功夫，足足二十斤以上的牛肉被他吃掉，几乎是狼吞虎咽！
　　即使这样，他依然觉得饿！极度的饿！
　　烤肉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吃的速度！他胃里就像有个无底洞，无论吃下多少，都无法填满！
　　这顿饭，余光足足吃了三个小时，后面实在等不及的时候，半熟，甚至三分熟的肉就拿下来吃。当他终于有饱腹感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半头破风羚牛已经只剩骨架子。。。
　　想到一百来斤牛肉就这么进了自己肚子，余光心里涌起一股荒谬感。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肚子里不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甚至还暖洋洋的，热气开始朝四肢百骸发散，如泡温泉，十分舒服！
　　端起旁边铁锅里温热的雪水，喝了几口以后，余光终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好啦，吃饱喝足，该好好睡一觉了。”余光自言自语着，睡意一阵阵袭来，“奇怪，都睡了三十年，我还没睡够吗？”
　　此时，他夜视能力良好的眼睛突然开始产生变化，眼前景物变得一阵阵模糊，甚至如打了马赛克一般，让他认不出东西的原样。
　　脑中清醒的意识在迅速消散，他最后一个念头带着惊恐：
　　食物中毒！
　　随后他便身体一歪，栽倒在医院大厅里。
　　。。。。。。
　　余光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飞入了无边无际的太空，身体扩展到极大极大，但找不到任何可以依托的地方。自己就像是一个星际流浪客，无依无靠，没有关于故乡的任何记忆。
　　在他身边，这样的同伴还有两个，他们三人就这么飘荡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他们看到前方出现三颗巨大的火球，这火球让他们感觉无比温暖，他们有一种在此落地生根的冲动：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
　　正当他们靠近三颗火球时，突然，那三颗火球周围的巨大空间，扭曲变成了一头庞大无比巨兽，这巨兽形似蚯蚓，身体长不知几万亿里，尾巴伸进虚空，但它头部有三只眼睛，那三颗火球正好镶嵌其中，成为眼球！
　　当那三只眼看过来时，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布满他们心头。三人毫不犹豫掉头就跑，以最快的速度飞向宇宙深处。
　　随后，三道铺天盖地的红光从那三目中射出，跨越无穷空间，正中三人！
　　剧痛如潮水般朝余光袭来，仿佛将他的手脚全部放进绞肉机里搅碎！
　　“啊！！！”
　　余光大叫着猛地坐起，游目四顾，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大厅里。
　　刚才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他甚至觉得那根本不像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才想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产生这么古怪的幻觉？难道这破风羚牛的肉有问题，会致幻？”
　　他最终把这归类于幻觉。
　　“算了，先收拾一下，找些衣服鞋子穿上，然后去采集一些雪泡子，吴老二说过，那玩意儿对我恢复身体有好处。”
　　打定主意后，他便要从地上站起。
　　嗯？
　　身体的力量感出乎余光的意料。他右手只是轻轻在地上一撑，手掌竟然如安了弹簧，差点把他反推到另一个方向一头栽倒！
　　好不容易站直身子，余光低头看去，之前枯瘦如柴的双手，此时竟然充盈了起来，肌肤饱满有弹性，简直像回到他二十岁时的状态。
　　难道是消化吸收了那些牛肉的结果？
　　带着疑问，余光又拉开病号服，果然，身体原来连肋骨都看得见，现在却一块块肌肉线条分明，简直比健身教练的身材还标准！
　　这是什么？
　　余光的目光被胸前一道印记所吸引。
　　在胸口位置，一个拳头大的红色浑圆痕迹，端端正正印在皮肤上，就像一个红色的胎记，或者说夕阳纹身，有种妖异的美。
　　他伸手摸了一下，毫无异物感，像是长在肌肤里面了。
　　余光的眉头锁起，因为之前他曾经检查过，胸前绝对没有这东西。
　　是跟那个古怪的幻觉有关吗？余光想到了一种可能。可是，幻觉怎么可能在身体上产生现实的变化？
　　此时，一个危险的想法从他脑子里冒出，而且，这想法如野草一般疯长起来，无法遏制。
　　他转手从身后摸出了一根长指甲，稍作犹豫，便将尖端缓缓刺向胸前！
　　他自然不是要自杀。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指甲并不是用手术刀切下，而是在他的意念控制下脱落的。
　　出去找食物前，他曾在手术室找到几把手术刀。虽然三十年过去，但得益于手术室的环境，它们都保存得还算完好。
　　不过，锋利的手术刀并没能切下他的手指甲，甚至连浅浅的痕迹都没有。在他拼尽全力切下去的时候，那把手术刀直接崩裂了！
　　当时他颓然坐地，盯着自己怪物般的双手，心中只想着怎么能让它们脱落。某一时刻，这股意念强大到某个程度，十根指甲突然便从手指上脱落了！断口处整整齐齐，简直相当于最好的师傅给他做了指甲保养！
　　那时他便猜测，自己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恐怕远超想象。
　　现在，他想看看，能不能利用指甲刀的威力，将这图案去除。他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仿佛这图案会给自己带来厄运。
　　很快他便失望了，指甲尖端接触到皮肤的时候，仿佛钝刀切在轮胎上，根本切不动。哪怕他一点点加力，接触点的皮肤也只是稍微下陷了些。
　　数个呼吸的时间内，他已经将力量加到三成，哪怕是一块薄铁板，都能轻松刺透了，可那印记依然毫无破损！
　　四成，没事。
　　五成，完好。
　　六成，安然无恙。
　　七成。。。突然，余光觉得自己手腕一轻，胸口的阻力瞬间消失，他竟然直接刺进了心口！
　　他瞬间惊得汗毛竖起，一个绝望的念头冒出来：
　　靠，真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