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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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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三日后,夜,李通设宴,几兄弟一起陪李通和李佚的母亲——纪氏吃饭。
  原因只有一个,李通母亲纪妇人收陈凡为义女……
  本来李佚回来后,是让大哥李通主持认个义妹的,谁知道几人一回茂林就去了寒潭闭关,没办法,男女大防,李通就把陈凡扔给母亲了。之后几兄弟组建四通客栈,更不想让陈凡以及陈父这等一心想过平常日子的人参与进来,就一直将陈凡放在纪夫人处……原本也没什么事儿的,可陈凡乖巧可爱,又做的一手的好菜,加之“李佚义妹”这个身份,府里上上下下都没人拿她当佣人看待。两个月下来,不仅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处的很好,更是在老夫人偶染风寒时候照顾的服服帖帖,深得老夫人喜爱,这才有了今天认义女的事儿……
  众人自然乐见其成,毕竟老夫人的义女,本身也就相当于几人的义妹了,甚至还比李佚认妹的力度要强上不少。因此张叁和李佚两个相熟之人自然要来……
  晌午起,纪老夫人亲自主持了仪式,当着李家内部头头脑脑的面认了陈凡为义女。
  晚上,李通就设宴,四兄弟加一个义妹来哄母亲开心来了。
  要说其实李通也未必没有私心,私心就是纪母一直厌烦几兄弟舞枪弄棒的活计,对李通、李佚还好,但对周斐和张叁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全然不顾几人已经结拜,几次拜见都是爱答不理的。此次母亲多添了个义女,正好这个义女陈凡还跟张叁、李佚同行了一路,关系相当不错,要是能有陈凡做个和事佬,那母亲那边儿……
  不过这夜稍深时,几人就又凑一起喝闷酒了……
  显然陈凡的曲线救国失败了,纪母刚吃了一会儿就品出李通的打算了,先是把兄弟几人都数落了一顿,末了还告诉陈凡以后要对几人敬而远之……
  然后……四兄弟就随便寻了虎牙山“送雨亭”喝酒来了……送雨亭地势比较高,还视野开阔,是虎牙山上与“落雪阁”齐名的胜景,至于禁地“寒舍”和“寒潭”的幽深之感虽然更为独到,但单论景色来说,却是远远不如这送雨亭!
  要说这-送雨亭,六柱分立,依山形六面凌空,拒沿斗拱,不仅雨水击打之声悦耳无比,更奇在无论是哪一面儿来的雨水,其初落时尚不显眼,但当雨水渐稀,且将停未停之际,却可以逐渐看到雨水与雾气渐渐远去的奇景,由此得名“送雨”!恰巧预计今日夜间有雨,几兄弟这才专门来此喝酒等候……
  酒过三巡,几兄弟当然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江湖那点事儿。
  张叁问“大哥,我们这么算计柳家,会不会轻敌冒失了……那鲁隼可是确如卞老所说,是左家派来的接洽之人?”
  李通闻言也是一脸苦闷,抬手猛灌了一口酒说道“既然卞老有理有据,想来应该所料不差,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此人和之前接触我们李家的并非同一人而已。”
  “哦?左家也曾派人和李家接触?”
  “这是自然,左家谋划在茂林分一杯羹,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儿,首当其冲的李家怎能躲得开?甚至他们与我李家接触时候,还要早于柳河帮!”
  周斐不解问道“那如何大哥……”
  李通含怒打断道“闭嘴,老二,这种话即便再隐蔽,也要防备隔墙有耳!”
  张叁也是捅了周斐一下道“二哥,这种话在密室都要慎言,何况是这山野之内!”
  李通缓缓点了点头,接着张叁的话说道“老二、小四,你二人以后都要小心此事,在外切不可提及。至于此事,就算借我李通两个胆子,我也肯定不敢答应,即便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保证柳河帮不会再横船于柳林河上’!我也不敢!可知道为何?
  “请大哥明示”李佚说道。
  “李家和柳河帮之争,之前还在‘水下’,即便现在已经露出‘水面’,输赢也总还有一线生机,尚不算必死之局!但如果李家和左家联手,甚至可能只是极微小的合作!李家再想存续,就只能全靠天命儿去赌了!”
  张叁不解道“大哥说的,小弟们懂了,但柳栀难道能不懂?”
  李通轻叹一口气“光脚儿的从来都不怕穿鞋的。”
  张叁一点就透,遂不愿再往下说,李佚此时插嘴问道“那现在,对鲁隼我们应该咋办?”
  李通闻言轻声道“没公开身份的……就是‘没身份’的江湖人,江湖人当然……”
  张叁和周斐闻言一笑,同声道“生死自负……哈哈哈。”
  大笑之后张叁轻声问李通“大哥,你感觉小弟这次胜算几何?”
  李通沉默半晌拍了拍张叁肩膀,笑道“不论胜负,小三只管去打,争取武学在拼杀中更有进境即可,我料想……那鲁隼即便是胜,也绝对不敢杀你!”
  张叁还待要问时,大雨瓢泼而下,周斐和李佚难得的玩心大起,奔出雨中,如孩子般淋雨……嬉闹,李通和张叁看了一会儿自然也加入其中……
  于此同时,看着同一片雨,柳栀凭栏而立,做着决定……
  于此同时,看着同一片雨,柳蕴独坐暗室之内,轻言“又是好大一瓢血雨”。
  于此同时,看着同一片雨,鲁隼在街边一个小酒肆喝酒,低调到半点不起眼儿。只是偶尔想到十日后和张叁的比试,有些雀跃和阴郁交杂期间,不时地摇头苦笑,深感人在江湖皆棋子,何去何从不由己。
  于此同时,李湛、李筠、乃至黄爵、纪茗、偃武、修文等人,各有各的思绪飘荡在茂林雨夜的半空,交织成一张复杂繁琐的大网,既互有交叉,又各行各事……
  10
  当第一抹晨曦射入城北茂密竹林,林内已人声攒动。
  柳河帮与黄帮,加上李家,呼呼啦啦挤满了二百三四十号人,人人刀枪齐备。正主儿的俩人还没来的这段时间,好似就是他们借台表演的时间,人人不甘落后。你骂一句土话,我说一句俚语,他扔块石头,更远处还一圈圈的围着,内有零散决斗之人……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但在这个场合上,真正能说的上话的那些头头脑脑儿们,反而一团和气的在林间煮着茶……谁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今天柳家父子都未到场,不过纪茗倒是在偃武、修文的陪同下来凑了热闹儿……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李通也推脱有事儿,没来这场张叁入茂林后正八经儿的第一次对决,搞得卞老和李佚在一旁一个劲儿的腹诽不已……
  约莫晌午之时,鲁隼与张叁几乎同时来到竹林。
  鲁隼一改往日邋遢大汉模样,不仅刮了胡子,修整了头发高束身后,还特意穿上了一身崭新的黑白相间袍子,看上去比以往年轻了十岁不止。怀抱一柄以前没有拿过的三环宽背大刀,一个皮套子胡乱裹着,但仅看露在外边的刀柄,就有一股重量和肃杀之感扑面而来。
  张叁则还是那一身装扮,青衣劲服,右手持精钢哨棍樊心,左臂环绕皮质挽弓护臂,看上去干练非常,但稍一对比,还是难掩青涩本质。
  两人出现后,现场一阵喧闹,各种喊“好”和“倒好”的声音此起彼伏,压都压不下去,两人就在这么一片喧闹声中缓缓走到了一起。
  张叁微微一笑,率先拱手道“鲁大哥,还望一会儿手下留情,囫囵给留条命来!”
  鲁隼也是半点高高在上的样子都无,笑着答道“张老弟儿这个谦虚劲哦,我还想说等等张老弟手下放放水,别让我这一大把岁数的老江湖,输的个颜面全无呢。”
  “哈哈哈,不知鲁老哥今天想怎么个比试法?要是还这么比‘谦虚’的话,老弟现在就认输算啦。”
  “哈哈,你这小老弟儿,有点意思!”
  略微停顿之后,鲁隼才说“我们……比什么都行,我这不看你有根上品的棍子,才带来这口好久都不用的‘三环重刀’。如果老弟想要比试拳脚,我弃刀不用就是……”
  张叁略一思索,心道“人家带刀前来,要是这么三言两语就让人家弃刀不用,给外人眼里看来,白白折了面子,不值当!”。所以开口道“无妨,无妨,我们就来切磋一下兵刃,试试我这江湖后进能挡得下老哥几刀罢了……”说罢不仅右手倒提哨棍未弃,还左手摸出腰间令牌样子的秀臂小弩,扔向了远处的李佚……
  鲁隼见此,漠然道“张老弟其实不必如此,比武切磋,暗器袖箭本身就是各凭本事……”
  “若为生死,当然无所不为其极;若只论输赢,张叁认为大可不必!”
  “好,那就随老弟所愿!”
  话已至此,俩人也不想继续陪话,各自退后一段距离后,都闭目蓄势起来。周围几家众人见此,也都知道大战将起,不再停留,呼呼啦啦的撤到各家家主身后去了。
  当一片平淡至极的竹叶缓缓飘落,轻旋至两人之间,当其落地发出一个微不可查的轻响时,两人却同时如猛兽一般怒睁双目,仅仅一个睁眼的动作,就仿佛就连空气都凝实起来。
  鲁隼右手单手持刀,微微一震就甩开覆盖于刀身之上的皮套,露出了硕大且通体银白的刀身。与此同时,只见鲁隼在左脚轻轻迈前一步的同时,右脚猛然后踏,下一刻人已跃入半空,改单手持刀变为双手握刀状,朝着张叁直劈而来。
  反观张叁起手就略微慢了一步,此刻想再居高而下已成奢望,无奈只能以右手拖棒倒行,只不过张叁这边虽然起手就是劣势,但看样子并无半点慌张。此刻的拖棒倒行起速极快,却在半路突然时急时缓的变化起来,以求在对方下坠之时判断不准自己将要立身之地……
  说时迟那时快,在外人看来仅仅两个眨眼之后,两人就硬碰硬的对撞了一记!鲁隼身形毫无凝滞,一刀而下后潇洒翻身而立,只不过张叁也在千钧一发之际完美的化解了此招,立身后还较鲁隼更早摆好起手式等待下次对拼。原来张叁灵机一动的时急时缓确实迷惑了鲁隼,而仗着手中棍长,张叁更是后发先至捅出一棍,直袭鲁隼面门,逼的鲁隼不得已迎着棍尖而劈。不仅完美的化解了本该势大力沉的一记直劈,更算取巧略胜了鲁隼半筹!看的远处观战的周斐众人心中俱是一喜,尤其是李佚更是忍不住的大声叫起好来!
  鲁隼冲张叁点头而笑,继续攻击。若问为何张叁次次让鲁隼先出招,这里边还有一些小讲究,概因为刀乃杀器之首,本就杀力巨大,更不用说鲁隼所用这种宽背大刀本身就能凭空多添几分力道。这还是事前洛纹综合各种外地打探到消息总结而来,甚至叮嘱张叁在比试切磋中,最好是拳脚相对,别让鲁隼用刀,只不过张叁不想折了面子这才临阵又用哨棍上的……只不过棍对刀也并非一无是处,由于棍胜在刚直和长度,往往后发却能够先至,但若先发却只能凭白被用刀人算准空档,反钻了空子,因此张叁才处处处于守势而已。
  这次鲁隼的攻击也是大开大合的招法——横斩而来,张叁原地纹丝不动,待鲁隼临近,右手微抬后发力,反向将棍子深深砸入地面,再单手撑棍而起,以棍身抵挡这一刀力道。刀斩棍身,钢棍微斜但未倒,鲁隼顺势将斩改为削,刀沿着棍身上削直取张叁!张叁貌似慌忙的弃棍翻滚,实则半点不慌的在空中运劲于足,猛踢哨棍上段,哨棍受力迎鲁隼面门而去。不过鲁隼对此早有准备,微微抬动左手硬抗了一下,不仅没有伤及骨肉,更是靠蛮力将棍子甩回张叁,追着棍子路线,再次欺身上前,从斜下方挑刀猛砍而去。不过张叁等的就是这一刻,接过鲁隼甩回的棍子一端借势后退,暗中却触碰隐藏机关,一根哨棍凭空变为三截棍,加上张叁控制得当,此棍用出时欺骗性极强,看起来仍像是一整根棍子由下像上挑出一样。如果此招未被鲁隼堪破,那么鲁隼挥刀阻拦棍势的时候,必然会被三节棍的棍尖甩中,虽不至于让他受伤,但确属吃个亏,于“切磋”来说,很是有益。
  只是也不知鲁隼是看破了此招?还是原本的斜上挑刀本来是虚招?鲁隼对袭来的棍子不仅没有直接用刀阻拦,甚至还轻巧的足尖点了一下棍尖,借势飞身而起,招数却又瞬间变回了最初的直劈!张叁心道“坏了!吾命休矣!”再变招已是来不及,只得双脚猛踩地面,分开双手紧握三截棍的最末一截,高举过头,准备硬抗这一劈了!
  一声虽清脆,但久久不绝的金铁交击之音传入众人之耳!随之是围绕张叁和鲁隼二人,满地的竹叶被震上半空。竹叶下落之时,张叁左腿直接被压的跪在地上!右腿也是屈膝半跪强撑!双目血红,脸上的红潮更是好似要滴出血来,显然这一个亏吃的并不算轻松。
  好就好在鲁隼此招也是临事而变,力道远不是全力不说,身形更是必不可免的“前冲”而不是“下砸”,因此只一个交击就在张叁头顶错身而过……
  张叁这边不禁暗道侥幸,赶紧趁机起身,同时把哨棍的机关调回。看样子招数已被看透,这一截变三截的棍招儿,今天应该是不顶用了……轻攥微麻的手,张叁的脑中也是一团乱麻,硬拼不得!棍招无效!轻功差距更大!这场架,说不得自己想不受伤都难了!更何况若鲁隼果真是左家派来与柳河帮接洽之人,那自己今天就算死在这里,都毫不稀奇。李通大哥人不在,其余的人就算有心救助怕都是来不及的!
  “嗯?”灵机一动,张叁悄悄又把刚刚调回的机关放出了一半,哗哗啦一阵响动,张叁的哨棍变成了一根奇怪的棍子——手持的一段为三截棍中的两截合并,机关未开仍为整体,但最前端的一截却自然垂下,变成了一端长、一端短的怪异模样。
  鲁隼见此也是双目微眯,一时间还摸不清门路,没敢像方才那样欺身近前,而是直起身子右手倒拖三环重刀,作势围着张叁缓步而走,寻找机会。
  只不过张叁并不打算给他继续参详的机会,不仅没有多给鲁隼准备时间,甚至都没给自己留半点儿准备时间,甩着“怪棍”就向前而去了,这怪招当然就要有怪招的规矩——就是全然不讲规矩。
  张叁这一突如其来的“乱棍”不能说把鲁隼打的头晕转向,但措手不及是绝对有的。谈笑间就对拼了二十余招儿,如果能明白方才张叁在棍功手段尽出的情况下,都没能挡住鲁隼的五招,还被重创!那就能体会这二十多招打下来,是多么来之不易!更何况一来二去,张叁也是越打越熟,不再局限于这种打法,更是频繁的切换哨棍的机关,保持着这种长短结合的棍形,但……这短边儿从棍子哪头儿甩出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再看鲁隼,自打张叁进攻之后就疲于应对,全然没有了最初的虎狼气势,形势仿佛在一点点倾向于张叁……
  可就在周斐刚想叫好的一个刹那,场内形势突然急剧变化!只见鲁隼窥准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破绽,看不清是如何将左手递进了密不透风的棍网,抓住了棍的一个短边儿,右手同时抬刀架起了棍子的中段儿。在张叁目瞪口呆之下,持刀撞向张叁……生死一刹那,张叁自然再管不得棍子不棍子,兵器不兵器了,赶紧凌空跃起,双足猛踏棍子中段,借势远退而走。甚至立身后,为防鲁隼继续追进,还纵身跳上了一棵粗竹!额头冷汗不断渗出。
  待张叁再看时,只见鲁隼原地未动,轻轻掂量着哨棍抬头望向张叁说“小老弟儿啊,你把这好好的一根精钢大棍硬生生用出了‘流星锤’的感觉,你这要让当时铸造这棍子那帮老和尚知道了,得咋想?不过你这打法确实是不错,临敌而变!出其不意!但也一看你就没练过什么像样儿的棍法,要不然就靠这么个无厘手,我今天想赢也不算容易。”
  张叁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但尚未等他答话,柳河帮及黄帮的众人已经跟着嘲笑的起哄了。原因无他,对于切磋来说,此刻——胜负已分,张叁不仅被夺去了兵器,人都不要脸的跑上树了,自然是输的不能再输的哪一个!唯有黄爵,一脸的不甘心。
  鲁隼抬手压了压众人,示意安静,待众人安静之后,随手扔了张叁的哨棍和自己的三环重刀,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漫步走到张叁所在的粗竹之下,问道“张老弟儿,一看你就不怎么熟悉棍法,但我却是自幼摸刀,到现在,少说也有三十几年了,此战兵刃未免有些胜之不武!不知可否有意来个‘赛外赛’?再不伤和气的切磋一下拳脚?”
  张叁缓了口气儿,飞身跳下粗竹,抱拳道“怪我学艺不精,还没让鲁老哥舒展手脚就败了!如果老哥没打够,再拳脚比划比划自无不可。只不过我张叁年纪虽小,但还输得起,鲁老哥刀法势大力沉,远胜于我,今天这一仗输给老哥,不亏!我认!”
  “呵呵,好!好!那么……休息一会儿?”
  “谢老哥了,不需要休息,我们这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出手,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就那么互换一拳——此一拳并非拳对拳,而是拳拳打脸!俩人就那么站着不动互相挨了对方一记右勾拳……张叁被拳劲带的向右移了三步才勉强停下,反观鲁隼却也是移动了三步!
  “老弟儿的拳头不比那跟破棍子弱啊,看样子拳脚才是看家本领!哈哈哈,来来来!”
  张叁听着也只当没听着,胸中憋着一口气不敢吐,赶紧抢攻鲁隼,什么撼山撞、什么百炼指、刚中柔一股脑都用了上去,就连八极崩这种光有其形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至于裂地膝和擒臂旋两个早早练熟的绝技反倒没用,原因无他,一个没机会用,一个旋不动而已……不过张叁这一顿看似杂乱无章,但细究却又颇有章法的乱拳,也给鲁隼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尤其是撼山撞这么个浑招!鲁隼颇为不解,心道“这如孩童打架一般的招式怎么能用出这种气势来?还能不讲道理的连用个三五次,把自己都给推出将近百步远?要不是有炁劲加身,就算自己这身板儿,想挡下来也要难受的紧!”
  如此百余招过去,两人越打离众人越远,周斐和李佚想要飞身跟随,却在第一时间被偃武、修文兄弟吊上,嘴上说着“公平决斗,不能趁人不备帮忙儿”,手上也不闲着,在周斐和李佚交涉无果后,二百三四十人也一起乱战了起来……
  另一边厢,张叁毕竟无炁傍身,难免气短,百余回合下来,手上的力道已是大不如前。加之百余拳过后,其肘、膝、拳等常用部位,早已皮开肉绽,严重处更有白骨隐约可见。
  鲁隼虽有炁劲加身,倒也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儿的,只是伤都在皮肉上,鲜有伤及筋骨处,故而影响不大而已。只不过为了探一探张叁到底能把二档武夫练到了什么程度的猎奇心理,鲁隼甚至十分力气只用出八九分,更无杀招递出。但百余招过后,鲁隼也暗暗心惊道“这小子!够可以的,真当得起‘少年英雄’几字,不说自己,就把整个天下都算上,也没几个二档时候这么‘虎’的了!罢了罢了!既然如此,让你知难而退离开茂林也好!顺带还能应付了柳栀,一箭好几雕的事儿。”
  想到此处,鲁隼故意装作脚下大意踩空,身子一个趔趄之下卖了张叁一个破绽。张叁果然中计,眼中猛然精光爆闪,想都未多想就欺身上前,将裂地膝横用,叠加撼山撞的运劲方式使了出来!本想一击分胜负,谁料鲁隼身子竟然不合常理的猛然暴退五步……张叁瞳孔一缩,就在自己去势将止未止,但已疲弱之际,鲁隼的一记手刀已经递到身前!此时的张叁已无法变招,只能大眼圆睁,清清楚楚的看着鲁隼的手刀隐隐有一层银色淡光环绕,这一击……其指尖由坐下到右上横刮过张叁整个胸腹,在心尖位置略作停留的重“点”了一下,刹那间所谓的炁劲横灌张叁五脏。一击之后,张叁仰面栽倒,输了个彻彻底底!
  片刻后,鲁隼却好以整暇的蹲坐在张叁的面前,见此时的张叁尚未昏迷,鲁隼啧啧称奇道“张老弟儿,放心,性命定然无碍!可有兴趣和老哥聊聊?就聊到……一会儿晕过去吧。”
  张叁倒是豁达的很,心想“现在死活都是一念间,何况聊聊?”遂勉强点头,颤声说道“鲁……老哥,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为了让你多挺一会儿,你就不要再说话了,我说你听就好。”说罢自顾自摘下随身的酒壶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道“指教是绝不敢当的,想来你这一身本事也不缺人夸你,我就不多絮叨了。不过今天打的很爽就是了,你可知道你这一身的底子和拳法的哪点‘意思’纵观天下都很少有,实在不应该在茂林这个小地方埋没喽。”
  张叁腹诽“你大爷的,茂林还算小地方呢?”
  虽未答话,但鲁隼看张叁的眼神已经看出大概,笑呵呵说“可不要认为老哥骗你哦,天下嘛……大了去了,而你我这样有志武学的人,本就应该四海漂泊,苦练自身而已,在茂林帮你大哥搞个什么格老子的‘四通客栈’?太短浅了。”
  见张叁仍不答话,估摸时间也不多了,这才切入正题“今天伤你,是柳栀的吩咐不假,我也没必要为他瞒着什么。可更是我本意使然,你这伤是我自己琢磨的独门掌法‘冽刀’所创,我自认为力度拿捏的还算不错,至少一年内你武学不会再有进境,本身也不宜再与人动手,一动手就会牵引伤口,即便你大哥给你疗伤也不行。所以嘛!听我一句劝,正好借着伤势和新败之辱,离开茂林这个是非地……江湖路远,前路更有别样风景啊!少年!”
  张叁坚持着模糊的意识,淡笑问道“老哥可是……看我长得好看?”
  鲁隼一愣,随之哈哈大笑“你这小老弟儿,还真有几分傲骨!罢了,如若不听,我也无法,随你本心去吧。不过忠告你一句,未来这一年到两年间,茂林诸事都会陆续敲定,期间险峻,就连李通和柳栀也不敢说就一定能活到最后,何况是你我这样的小角色?另外就是,我用冽刀撼动你心脉,短期内看是坏事,长久来看可能还是好事,你在期间自行修养勤练不辍的话,日后可能会有惊喜。”
  张叁问道“敢问鲁老哥的功夫,在茂林这……圈人,咳咳,这圈人中的水平?”
  鲁隼盯着张叁一会儿,默然道“是老弟儿你,告诉你也无妨,现在的话,我在李通之上,柳栀之下,余者皆无十合之敌;五年后的话,如果我还能活着,茂林皆无敌!”
  张叁返盯着鲁隼,一字一顿的问“左……家,似你这般,还有……几人?”
  鲁隼含笑微眯双眼,低头小口喝了一口,轻声说道“少年还是少年啊!你现在神志不清是不假,但绝不是你胡乱询问的理由……”
  张叁听完却似回光返照一般,较为顺溜的说道“好……明白了,不知可否由鲁大哥代为引荐,让我四通客栈替代柳河帮?如果柳河帮承诺过什么,在四通客栈这边,都作数!”
  鲁隼略一思量也就明白了张叁所想,站起身,换了个舒坦的姿势抻着懒腰说道“哈哈哈,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少年!义气不是这么表述的!更太小看柳河帮和左家人了。听哥哥这句话吧,这里边儿的道道你理不清的,江湖人就好好做个江湖人吧。”
  张叁刚想再说什么,咕咚吐了一口血就昏死了过去……
  眼看远处的周斐、李佚和偃武、修文边交手边赶来,鲁隼也没了继续留下的性质,喊话给四人道“我二人打的兴起,不小心伤了张叁老弟,刚已检查过,并无大碍,只需回去修养几月便好,你四人也不用再打了,偃武、修文随我回去。”
  周斐破口大骂“老不修的东西,一把岁数活狗身上去了,你的岁数都能毁我兄弟三个大了,切磋就切磋,伤我兄弟干啥?你等着……要是我兄弟有个闪失,咱俩不死不休。”
  鲁隼只是摆摆手不再答话,一马当先带着偃武、修文走了……
  等李佚到了张叁身前,见张叁已经昏死过去,连忙背起张叁就要飞掠而走,“叮当”一声,张叁左袖中暗藏的一支秀臂小箭掉落……
  夜,柳家大宅内。
  鲁隼正在对众人讲述白日里较量的经过……
  待叙述完毕,柳栀摸摸胡子,看似不经意,却意有所指的道“只是炁劲灌体伤人,未必不能被炁劲化解或是灵丹妙药治愈呢?”鲁隼眉头微皱,丝毫解释的意思都没。
  柳栀眉头微皱,但转头又不再理睬,对一旁的黄爵和纪茗吩咐道“黄帮主,那个事儿你可以着手准备了!纪家主你的事情也要尽快安排下去了。”
  “是……”两人异口同声答道,但实际上,他两人也是自己只知道自己事儿,是柳栀分别和二人商议的。其他人将要做什么,俩人却都是半点不知……都在心中暗道“柳栀驭人手段阴狠如此,想来以后柳家一家独大的日子,两人也不会太好过吧,唉。”
  四通客栈之内,张叁躺在床上静养。
  李通匆匆来查看过后,只说了句“茂林无人可疗此伤,但总归无碍,静养即可。”
  周斐和李佚一直絮絮叨叨,骂骂咧咧,连李通都给骂进去了,加之今天李通自己也是一屁股的烂事儿,心情正差,就借口事情没处理完,跑了。
  四通客栈里一屋子大夫、郎中束手无策,战战兢兢立在一旁,走也不敢走……
  卞老长吁短叹,不断的絮叨“完完完,让你把戏做足,你给我来个假戏做真!罢了罢了,从长计议就是,不过这人咋……唉唉唉,怪我怪我,非让你去做戏!”
  洛纹则一言不发的立在不远处,不知心中所想。
  11
  第二天的深夜,张叁才醒,见到的虽一旁守着,但早已经熟睡的李佚和陈凡,以及更远处鼾声照旧如雷的周斐……
  还是陈凡的觉轻,张叁略微一动就醒了,见张叁已醒就要大声惊呼,还是张叁以唇语告诉她不要……待陈凡将张叁扶起半躺,两人才开始小声叙话起来。
  张叁“妹子,我睡了多久?”
  陈凡“两日了已经,你可把大伙儿都吓死了。”
  张叁“吓死什么?大哥来了么?鲁隼没告诉你们,我肯定无大碍么?”
  陈凡“大哥来了,不过都快让周大哥和李佚大哥给骂死了,都怪他那天没去。”
  张叁“呵呵,这有什么好骂的,本就是都研究好的,只怪我技不如人而已,亏得战前还自信满满说什么生死自负……不过是一场笑话。”
  陈凡“可别这么说,三哥,人家都在传,说你这是跨境挑战,虽败犹荣的呢!”
  张叁“呵呵,什么跨境不跨境的,哪有那个说法?你听得都是咱们自家人言,才都是好话,四通客栈以外的人肯定就不会这么说。”
  陈凡“未必哦!?”
  张叁“哦?妹子你还听见什么了么?”
  陈凡“不瞒三哥你说哈,我这不是和义母说要到绣房学刺绣,这才能偷偷跑出来照顾你。我们哪个绣房里的人啊,这几天传的都是你,什么只十七八岁,什么少年英雄,丰神俊朗什么的,我可是听的真真的,没一句坏话。”
  张叁抿嘴一笑“哈哈,你那都是妇人之言。”
  陈凡脸一耷拉,佯做发怒状“你面前的就是个——妇人!”
  张叁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头脑晕乎乎拎不清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后又岔开话题道“对不住了妹子,哥哥这脑子还晕乎呢,别见怪。你去给哥翻翻衣兜里,找一个绿瓶的药来。”
  陈凡“嗯,不会跟三哥生气的,你现在是病号,要是等你好了,可就没这么容易善了喽,所以啊,三哥,你还是年轻呦……”然后也不等张叁反驳,就一蹦一跳去外屋儿寻药了。
  张叁看着这么个一点儿功夫的大姑娘蹦蹦跳跳出去,蹦蹦跳跳回来都没吵醒周斐和李佚俩人,料想这俩人可能也是累坏了,就让陈凡轻点儿,再去给自己寻一碗水来。然后自顾自摸出一枚药丸双指撵动的思考起来……“当初师傅留书怎么说的来着?仿大罗丹,虽是仿品,但也珍惜至极,非重伤不可用,否则害处多多,而重伤尤其是内伤时服用,肉白骨不一定能做到,活死人基本可以试试!他大爷的,自己现在这个造型儿,可不就是内伤无疑么!”
  想到这儿,张叁也不敢再耽搁,心道“唉,周斐那个棒槌,自己早就喂过他吃这仿大罗丹解毒,更早知道这丹药治内伤。咋就想不起来给自己喂一颗?白白多睡了两日!”但多想无益,只得囫囵就着水咽下丹药。
  热!剧烈的热!但如果把身体看做一个火球,最严重的伤口——心尖位置,就好似一个不仅高温,还在断剧烈晃动的球心!那股热劲简直让张叁都要仰天大吼起来!不自觉间,张叁已没有精力再与陈凡说话了,改半躺的姿势为坐姿,五心向天的盘腿静坐了起来,学着以往李通教授周斐感悟炁劲的坐姿,静坐感受体内的变化——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动不动,确切来说是一动都动不了,服丹后连指头的颤抖也成为了奢望!
  黑色?不!是紫色!张叁闭目盘坐,感受着体内四肢百骸中流转的一丝不寻常的气流,不!这不是普通的气流,这是炁!一定是炁!
  但感受之后,静坐不动的张叁,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不仅仅是惊讶,更多的还有害怕!其一:自己能感受到这股炁劲的狂猛,而自己这区区二挡武夫,想来提前达到了周斐都不能达到的吸引炁劲入体,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其二:“体会”和“控制”相去甚远,这股炁劲对自己的意识毫不理会,横冲直撞,而且这种冲撞不是肉体!感受着一次次的源于灵魂的震撼,张叁简直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坚持到睁眼……
  一个时辰后,张叁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只是外表还保持着坐姿而已……
  再次睁眼,天已大亮……神游万里的张叁魂魄,好似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身体。睁开眼睛,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人,张叁再也忍不住,狂喷了一口血,差点喷了李通一身……擦嘴的间隙,张叁扶住李通,低声说“大哥,我状态有些不对,先屏退其他人……”。
  李通不敢怠慢,赶紧回身对一屋子的人说道“大家先散了,我三弟重伤未愈,需要静养!这么多人都堆在这儿,闷的很,快散了散了!”周斐和李佚也跟着哄人,众人倒是说不出什么,呼啦啦赶紧走了,最后屋里只剩下四兄弟和卞老还留着。卞老还能留着是因为其医术还算不错,其他人,连不太愿意走开的李湛、洛纹、陈凡等人都被赶了出去……
  见人已散尽,张叁连忙问李通“大哥,我如果说我现在感受到了炁,还在体内有一股炁,你觉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李通摆摆手“那不可能,那鲁隼颇有几分豪气,并没有仗着武功高,就用炁劲伤你,此事你大可不必在意,在你昏迷时,我已详细查过……”
  “不!不是鲁老哥留炁劲伤我,我说的是我自己感受并在体内已经形成的炁!”
  李通大惊道“你说啥?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儿!我来看看。”说罢李通急忙双掌按住张叁,略一运炁劲,就分出一缕探入张叁体内,一盏茶功夫后,李通收回手掌,一脸的疑惑。
  周斐和李佚见此,也是急忙上前问道“大哥,怎样了?说话啊!”
  李通缓缓坐在床上,眉头紧皱,低声对张叁,也是对众人说道“小三,你说的炁,我在你体内绝无半点儿感受,想来只能……是你重伤之下的幻觉吧?不过你这一身的内伤……是怎么就痊愈的?这根本就没半点儿可能啊?”
  一句话说完,不仅张叁,连其余几人也是一愣,卞老更是连忙上前皱眉把脉……
  在几人的注视之下,张叁这才诉说了自己昨夜要陈凡递自己嗑药儿的事儿,以及自己坐定后感受体内的火热,以及炁流动四肢百骸的奇妙,以及后来自己疼痛到晕厥等事。
  还是卞老见多识广,将张叁的仿大罗丹拿去嗅了半天,最后以指甲刮下一小点碎末舔了舔才瞪大双眼,惊声问张叁“你大爷的!你这个是大罗丹?”
  “仿的,仿的,卞老怎么了?这丹药很珍贵?”
  “去你大爷的仿的”卞老骂完又吸吮了几下手指,才继续道“这他大爷的要不就是正八经儿的大罗丹,就算是仿的,也是仿出八九成功效的极品丹!可惜了,可惜了,你这小娃儿受了这么一点儿伤,竟然要吃这个来疗伤?你不是暴殄天物是啥?”
  一旁的周斐听得一激灵,因为他早早就吃过一颗解毒了,那不是更可惜……?
  张叁倒是无所谓,大手一挥就说“那倒没事儿,这瓶里还剩五颗丹药,正好人人有份儿,咱们五个人一人一颗分了他。”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卞老就插话道“张栈主啊,你是不知道你这一丸价值吧?这一枚大罗丹其实已经无法准确计算其价值的,因为太稀少了!里边的好几味药都早就绝迹了……你这一瓶丹药扔出去,估计江东的杨阀还好,人家江东从不缺药石之物;但最贫瘠却最有钱的刘阀却是一定感兴趣的,真交易的话,给你座金山都没准儿!张栈主你这丹药还请收好,真要分也万万别分给我,礼太重!受不起!”
  张叁想了想,说道“卞老言重了,这疗伤之药本就是救急之用,如果事事都先计算价值,未免太无趣了。再说现在茂林形势紧张,没准儿什么时候大家就会用到,我的东西我做主,就这么分了吧!您也放心收下,就当是你这么帮我们的一点彩头。”
  李通倒是很需要这么一枚神药傍身,推脱几下也就劝大家别拂了张叁的好意,都收下吧,以后记在心里就好……卞老在一旁啊,激动的都有点不知所以了,收丹药的时候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瓷瓶,把里边的东西一股脑倾倒出来,专门装这一枚大罗丹……
  周斐还在一旁怯生生的问“卞老,这药丸儿,能解毒么?”
  卞老正在欣赏着小瓷瓶,没好气儿的道“解毒太浪费了,啥人用这解毒啊?不如毒死他算了!不值得……”
  周斐闻言一缩脑袋,侧脸瞅了一眼张叁,满满的歉意……
  之后,卞老又继续给几人讲解了此药的药性和药理,叮嘱了一下众人,不是生死关头千万不要随便用,可惜的很,又顺便埋怨了张叁还真不如在床上躺一年……
  末了,由于张叁身体已经无碍,用不了五天就能生龙活虎的样子,几人也不再拿他当病号了,就又聊了一下和柳河帮的下一步打算,在卞老的建议下,几人定计:继续隐瞒张叁已经痊愈的实情,反正今天张叁吐血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大可以说药石过量导致病情加重,无法下床了,把张叁彻底淡出茂林众人的视线,方便之后的行事。要是张叁闲不住,过一段也可以装扮一个四通客栈小厮跟着周斐,一般也不会有什么怀疑。另外就是给黄帮泼脏水的事儿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几人点头儿就可以去实施,几人自无不允,听都没听就答应了下来,甩手让卞老随便去做……最后,卞老低声提了一个建议,先下狠手把柳蕴给宰了!
  对前两点,张叁没什么可说的,但对杀柳蕴一事,张叁大惑不解,忙问原因。
  卞老只得解释“一则柳蕴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搜集黄爵黑材料的时候,顺带的也牵出一些柳蕴的劣迹。比如他看似翩翩公子、潇洒风流,实则黄爵瞒着柳栀偷偷给他送去的年轻女子,柳蕴从来都是照单全收。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些女孩儿自从柳蕴接手,就再无半点儿消息,不仅没有放出来,连柳家都从没人见过!张栈主,你说他们能去哪?是死是活?我估摸还是已经死了的可能更高吧。”
  张叁低头不说话,不过李佚却插嘴道“我李家外门中,前几年也走失了一个女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现在想想,没准也是……”
  卞老抱拳道“此女名叫李嬛吧,三年前小公子去江湖游历之前他走失的,当时十四岁,确实此人正是黄帮和柳蕴的脏事儿之一,只是可能他们也觉得对李家人下手要小心些,证据上不能确准,也无法拿出去跟他们说事儿……”
  李通在一旁大怒“说!为啥不说?夹在一堆准事儿里边,他就是准的了,到时候也是我李家跟他们发难的一个把柄,操他大爷的,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了还!”
  “好好好,我回去就加上”卞老笑呵呵的道,等再看向张叁时又说“柳蕴之恶,还不光是这点儿东西呢,张栈主还想听下去么?”
  张叁想了想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卞老也说那些女孩到了柳蕴之手就再未出现,那也就不能保证那些人确实都是……死了,我们也不好三言两语断人生死……如果还有什么其他明证,也一并说来吧。”
  卞老呵呵一笑,点头答道“张栈主仁慈,真是我辈江湖人楷模了,可惜这次是真用错地方了。这柳蕴暗中把控着茂林近半数的青楼妓寨和赌场,在茂林周边的五镇也都有所涉及,更因为茂林这边儿经营得力,周围五镇也多来茂林,这期间有多少逼良为娼,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几乎可以编成一本儿书了!更关键是,这柳蕴现在只有二十四岁,如果不早早把他收拾喽,对我们这些人倒是无所谓,与张栈主的侠义也不符吧?”
  张叁闭目不语,半盏茶功夫后,转头朝李通说“大哥,我记得李家李筠和柳蕴走的很近,你可听到过些什么?”
  李通想了想说“不瞒三弟,李筠现在和我……并不交心,如果你想问,我也可以侧面问一问,但想来不会有卞老说的那样确切。”
  “好!如果柳蕴确实该杀,那么正好留给我杀,对外也让他们找不到人!”
  卞老习惯性的摸摸肚皮,笑道“张栈主英明啊,我正是这个意思!”
  几人又随便聊了聊细节,就都告辞离去了。
  等几人告辞,张叁叫住了李通,说是要和大哥再聊几句,其余几人闻言自顾自走了……
  李通坐到张叁的身边,悄声问“小三,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想和大哥问问,紫色的炁见过么?有没有什么说法!”
  李通哈哈一笑道“你还想这事儿呢啊?别怪大哥说你啊,二档武夫是不可能感受到炁的,这不仅关乎武学境界的划分,而且你要知道,没有大武师的‘五脏内练’想要感受到炁,甚至像你说的引炁入体,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见张叁不说话,李通想了想又道“非是大哥不信你,实在是你说的太过匪夷所思!这样吧,你修养这段时间再感受一下,如果炁真的还会再出现,你马上来找我好不?”
  张叁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大哥,炁为何不同人用出颜色会不同?”
  “这个就很高深了,我也不甚明了,再说能感悟并使用炁劲的大武师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那有那么多?不过至于颜色么,我倒还真听过一些,你要想听,我就随便说说,未必准确,权当解闷还可以。”
  见张叁点头,李通才继续说下去“炁劲的不同颜色有一种说法是跟功法相关,但这就太玄妙了,我也不太认同,你想啊,要是一个人修了多部功法,那是不是会在体内形成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炁劲和液?但实际上那有那种人!再说了,现在的大武师有几人真像你二哥一样,一本死书练到底的?多半都是练了多部功法,但谁见过多彩的炁劲?哈哈。”
  顿了顿,李通接着说“不过有第二种说法,虽然更玄,但我还是比较认可的,就是炁暗合五行之说!就比如我和鲁隼这种银色,就应该属金,纯白色可能也是金;但如那九凤闸的秃驴的淡黄色,应该就是属土,更深一些的褐色应该也是土;其他的还有红色属火;绿色、青色属木;蓝色、灰色属水。但这玩意怎么练出‘色’的?怎么暗合的五行?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甚至江湖上朋友曾经戏说这和生辰八字相关,我感觉就扯的更远了。”
  张叁一脸疑惑的问道“那大哥,紫色呢?我感觉到的那种紫色炁。”
  “小三,要是从颜色对五行来说,紫色有可能是属火,还可能偏水,我从来都没见过,可能很稀有罢了。不过……小三,我更倾向于那就是你的幻觉。”
  “好,我知道了大哥。”
  “嗯,那我不多说了,你先休息。过几天对外先把你重伤的消息放出去,然后你也就别在四通客栈待着了,去李家待着吧,不行你自己再去寒潭也好,安静。”
  张叁哈哈一笑,调侃道“大哥你可别把我往外推了,我要是回了李家,过一段你又找借口撵我出茂林了。唉,又不是真重伤,让小弟能帮你点什么算什么吧,在这四通客栈挺好的,找二哥、四弟还有卞老商量事儿也方便。”
  “……那好,那就随你了,不过以后……再不要把自己逼入险地了。”
  “嗯,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鲁隼的功夫那么高,居然还在大哥之上?”
  “其实是我大意了,我早知道他功夫肯定超过你,你想赢很难,但绝没想到他会下这么重的手……其实这也不是对你的,这也是对我来的,意思就是让我明白……”
  见没了下文,张叁忙问“明白什么?”
  “呵呵,可能是想让我明白,左家乱贼已经彻底放弃和李家的沟通,转而支持柳河帮的柳栀去了……你回头问卞老吧,他能讲的更明白。”
  “好,我会去问的,那大哥最近也要万事小心。”
  “放心,小三,我肯定没事儿,他们的目的是想要我们李家的《辟水宝笈》和《船政》,肯定不会把我给整死了……”
  “之前李佚也和我说过,李家不想给的东西谁也抢不去……”
  “疑惑是原因为何?呵呵,李家自有手段,且历代只有家主一人知晓。”
  “嗯!明白了。”不过张叁马上又疑惑道“那为何那日留仙居吃饭时,会有人来偷?”
  “……呵呵”李通轻笑不言语,尽显神秘。
  然后兄弟俩人作别,李通临走时唤进了陈凡,顺带调侃道“妹子你可得小心点儿他!”然后就被张叁飞起一枕头打了出去……
  这日夜,张叁打发陪伴自己一天的陈凡回去休息,也赶走了自告奋勇要来“陪睡”的周斐和李佚,就那么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想事情……当听到外面三更锣响起,张叁竖耳倾听半晌,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慢慢的爬起身。关窗,引燃油灯,张叁就摘下了那条一直不曾离身的项链,其实也是最后和李通问及紫色炁劲时候,张叁才突然灵光乍现,想起了——珠子,久久儿的珠子。
  轻轻打开邓钰托人打造的镂空圆球,取出珠子对着火光一看,张叁心道“……我靠!原来还真是你!?”
  说实话,自从踏足江湖,张叁很少把这个项链拿出来把玩,因为身边一直都有几个糙老爷们儿在,而这个东西太“娘”了,不适合!但总归珠子这么明显的变化还是能看的出来的,一上手,张叁就明显的感觉珠子与以往有三点大不同!
  其一,重!虽不压手,但确实越来越重了。
  其二,热!上手就有一股炙热之感,不知是何原理。
  其三,紫!久久儿最初留下珠子时,这个珠子是暗红色的,但现在却已基本全部变为紫色,甚至如雾气般的珠子里,还能偶尔有一两抹亮紫色,如游鱼般滑动穿梭……。
  在看到这抹亮紫色时,张叁就无比确定,正是这个珠子让自己感受到炁的存在,甚至这抹亮紫色本身就是炁,因为这一抹游鱼般的亮紫和当日在自己体内所见,一般无二!
  一直到天边泛白,张叁左思右想也没有半点头绪……只得又将珠子又重新戴回了脖子上,自己安慰自己“久久儿妹妹肯定不会害自己,这珠子一定是个宝贝,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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