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卖火烧的小男孩

　　雨中卖火烧的小男孩儿苍白瘦弱，个子矮矮的，腰也细得不得了。
　　是的，他觉得小男孩儿很可怜，男孩儿不过十来岁，小小年纪便要为生计发愁。
　　胤简很多情，很敏感，甚至可以说是泛爱。
　　有爱就有恨，为什么他总意难平，或因他爱这人间爱的深沉。
　　卖完火烧，小男孩儿向墨痕笑了笑，看得出来，他心中很感激，很高兴。
　　胤简走向前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凡。”男孩儿答。
　　胤简道：“为什么在雨中叫卖，不去避雨？”
　　男孩抱着自己的装火烧的篮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为挣钱呸！”
　　胤简又问：“你家大人呢？”
　　男孩儿没回答，收敛了笑意。
　　看着男孩，不知为何，胤简心中忽起一念，问道：
　　“你可愿成为修行者，求大道，得长生，杀妖魔？”
　　男孩呆呆看着胤简，半天才醒过神来，小心问道：“你是在问我愿不愿成为灵师？”
　　胤简点了点头，道：“愿意的话，我可收你为徒。”
　　男孩儿被胤简说懵了，一旁的墨痕也很惊诧。
　　“如何？”胤简很认真。
　　“我没有钱，不知父母在哪儿，我是孤儿。”男孩儿低着头，小心的说道。他当然想成为受人尊敬的修行者，做梦都想，但他没钱拜师、没有机缘学艺，他吃坊间百家饭长大，从小为活下去发愁，更何况，修行是需要天赋的。
　　胤简道：“很好，我也是孤儿。”
　　是的，无论阴山孤儿还是东坊孤儿，总是孤儿。
　　男孩儿抬起头，无暇的小脸带出几分希冀，颤抖着吐出了三个字：“我愿意!”
　　胤简低头看着脚下，一只黑蚂蚁在石板上挣扎，想躲避从天而降的雨滴。
　　胤简想起了师父，说道：
　　“既如此，为师赐你法号——蚁。”
　　胤简没让小凡拜师，但小凡跪倒在石板上，认真的把头触向地面的黄叶。
　　磕完头，小凡起身问道：“师父，刚才您说我的法号叫什么来着？”
　　“蚁，蚂蚁的蚁。”胤简拍了拍他肩膀，指着路边的商铺道：“买个铺子要化多少钱？”
　　小凡有些不解，答道：“至少要三百两银子吧！”
　　胤简脚下微动，一个小包裹出现在手中，他递给小凡道：“这些银子都给你，自己买铺子，不要再在雨中叫卖。”
　　小凡捧着银钱，无语，流下一行泪，秋雨泪。
　　来到神都后的第一天，东坊的秋雨里，十六岁的胤简很随意得收了位十岁的弟子，名字很好听，叫蚂蚁的蚁。
　　而不久后，神都西坊大槐树旁，新添了一家店铺，名叫蚂蚁烧饼，小老板做得烧饼很好吃，某些修行者尝过之后，认为烧饼制作工艺采用了炼灵秘法，使烧饼内蕴含了一丝极淡的灵气。
　　……
　　暮光中，胤简和墨痕回到了愚府。
　　人世间，人事间，有人的地方才有事，有事的地方才有情，神都人很多，所以情也多。
　　于公公不在府中，晚饭依然是白泽送到胤简小院，墨痕和胤简一起用的晚餐，每人吃了两个小凡火烧。
　　下午，墨痕在东坊买的一串风铃，已挂在了胤简的屋檐。
　　很美，像串七彩蝶。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淹没生命的惆怅，融在心深处，静静的勾勒、浅唱风之语。
　　和胤简吃完晚饭，墨痕便回自己的院子了。
　　胤简坐于七叶树下，星玉碑旁，风中凝望，思绪又不知被风带到哪儿。
　　来到神都的第一天，胤简过得很充实。他杀了一名丽竞卫，得了一枚卦宗玉戒，还收了一位小徒弟。
　　他没想到，自己入神都就引起了风闻丽竞司的注意，并派人监视他，师父叮嘱过他小心谨慎，可他毕竞才十六岁，不知如何才算小心，如何才算谨慎。
　　很快打消了夜探风闻丽竞司的想法，虽然竞十八的容貌被他印在面具上，他能扮成此人的模样，可他才来神都，不知道风闻丽竞司在哪儿，还是以后再说。
　　心静下来后，他又开始练功。
　　他练功总是站着，从来不会打坐的，他站于七叶树下，片刻后，慢慢入定。
　　他现在灵修境界为采气初境，采气意味着他已可以采集炼化天地灵气，把灵气变成自身的精元。
　　这个世界，充满灵气，道法很多，他所修的功法很特别，天地灵气是从足底涌泉穴进入体内的，师兄传他这套功法，是为了配合他的平意步。
　　然而今天入定后，神识体察到的自身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小腹灵府处，仿佛有对翅膀，不停翻飞，原本七息才能炼化的灵气，霎间便化为灵府的精元。
　　他惊喜交加，心神无法平静，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
　　他想起昨夜做的梦，梦到自己登上了古格山，见到了小金鹏。
　　降龙的翅膀吗？
　　怎么会在我的气府？
　　对了，他的小金鹏，名叫降龙。
　　他收摄心神，又开始修炼，这一入定，便到黎明。
　　小院的风始终在跳舞，跳了一夜。
　　风铃在唱歌，也唱了一夜。
　　他睁开眼，结束灵修之时，风才停。
　　他感到身体充满了能量，这一夜体内炼化的元气竟比的上以前一个月的苦修。
　　他神识清冽，遥望夜空，黎明静悄悄的，星空是沉默的，但世上还有什么事物比它更美丽，消魂！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短暂的，甚至比不上灵兽，可是灵魂却可往生星海，永驻不朽。
　　想起师父的故事，读过的书，那种浩气，那抹情深，那份执着，让人欲语还休，欲语还休。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白天猫腻的话，成为英雄，或许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英雄为国，而我是为家，国仇家恨，总是连在一起的。”他自言自语。
　　人族的英雄，也是为人族先烈们报仇，才前赴后继的奔向长城边，用自已的生命，捍卫着人族的荣誉和利益。
　　千年前，逆天魔尊突破长城，血洗西都，风皇寒山战死之前，立下七杀碑，以警人族后辈，要为西都几十万百姓报仇。
　　那首七杀，有段话：
　　“我人族后辈儿郎，为西都报此血仇，魔族之人见之杀，下跪亦杀！破遮天时，不须封刀匕，屠城。寒山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