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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梦里有时终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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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都的夜,是那么寂静安详,月色太美太温柔,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与北方长城边的血月大不相同。
  人们早就习惯每个夜晚挂在天上的两轮月,如果晚上少了一轮月亮,那才算奇事。
  夜穹中西方那道白线,便是大须弥山圣光峰射向星海的那缕圣光,无论东土大陆还是西土大陆,每个晴朗的夜晚都能看到,至于代表何意,无人能解,那怕是已入无量境的圣人们。
  夜已深沉,胤简初来神都,难免回忆师父讲给他的前尘往事、爱恨恩仇,道心不宁,久久不能入睡。
  而此时,皇宫西侧风闻丽竞司的血光阁内,也有人未睡,这人叫冷忠诚。或许这个名字大胤百姓并不了解,但如果说起血光使,怕是无人不晓。
  此人对胤帝很忠诚,当时胤世万里迎娶仙后之时,他是迎亲队伍的一员,为此,被仙后所看重,现在胤帝闭关,他也只忠于仙后。
  为什么称他为血光使,是因为他二十年前,曾斩杀过魔族的血光族的魔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酷杀。
  他酷杀并不仅仅是杀人,虐杀动物也是他的爱好,比如虐猫、虐狗。他境界早已到达如意境巅峰,离飞天仅一步之遥,他的武器是一团火,色如血的火。
  曾有人见到,他在神都奈何桥下,有滋有味的看着流浪猫在他火中惨叫。
  不过鉴于胤帝与仙后对他的信任和他抗魔的功迹,没人敢说他什么。这点小瑕疵被人认为那是他与魔族血光拼杀后,留下的心理疾病,应该同情。
  他之所以还没睡,是因接到了丽竞卫暗子的密报,愚府来了一位少年,年龄与十六年来一直通缉的风帅之子相仿。
  望着向自己禀报的丽竞卫,他沉默良久,说道:“这些小事去跟明月使说,不必向我禀报。”
  丽竞使,有的在长城边监军,有的在天南经略,有的被仙后委派秘任,现在留在神都的只有他和明月使。至于几位风闻使的行踪,更不是他可以掌握的。
  他当然知道,风府灭门时风帅之子被人救走,天涯使与明月使一直追杀到鬼域阴山,西海之边。可他毕竟是人族,与流星、蝴蝶、天涯、明月这些仙后从仙族带来的人终究有别,且他曾是风帅的部下,和于公公也是故交,风府灭门之案与他无关。
  丽竞卫应声去后,他心中烦燥,挥动手指,一团如血的火苗出现在指尖,手指朝窗台的白猫虚点,顿时,一条火线射中白猫,把猫烧成灰烬后,他心中才略感痛快。
  胤简入神都,风闻丽竞司第一时间便知道,可以想像风闻丽竞司的手段。
  ……
  天快亮时,胤简终于睡了,他做梦了,又梦到了从小常梦的梦。
  人类的灵魂从来都是自由不羁的,身未动,心已远,梦中胤简又看到了壮丽的古格金山,挺拔,厚重、古老、废弃而又不失尊严地屹立在苍茫高原之上。
  胤简没有停留,便开始攀登,这座金山他每次做梦时都要爬,爬了不知多少次,可还是没到达过山顶,因为每当接近顶峰之时,便有刺骨的寒气袭来,把他从梦境中惊醒。
  他默默向上走着,这里一片寂静,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没有鸟兽,甚至没有风,只有落日融金下的古格山,只有那不知经历几世风雨的红色岩石。
  此山他爬了无数次,上山的道路很熟悉,不到一个时辰,他已望见山顶。
  可他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一年来,每当他攀到此处,便会感到刺骨之寒,仿佛要把他冻碎。
  他又开始向上爬,身姿沉稳而坚实,他认真走好没一步,抓实每块石。
  寒气还是如约而至,胤简身体仿佛忽然僵化,不受控制,他咬紧牙关,依然向上,手指紧紧抠着岩石缝隙,紧贴着山壁,一寸一寸的向上移动着。
  又是小半个时辰,胤简向上爬了几十米,手指已鲜血淋漓,衣服也磨的破烂不堪。
  胤简感到身体快要撑不住了,严寒己让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他爬在红岩之上,再也不能移动一分。
  不甘,百米之外便是山顶,近在咫尺却仿佛遥不可及,他眼中渗出了泪水,泪水很快变成冰晶,硌得脸眼睑生疼。
  然而他没有放弃,他明白,只要他心中有放弃的念头,便会从梦境中醒来,这个梦他已做了许多年,今天能否成功呢?
  另一片大陆有句名言,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国藩圣者也曾感叹道,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硬骨头。
  胤简的骨头被寒气已冻的很硬,或许是神都果真与阴山不同,梦境的天空升起了第二个太阳,白色的太阳,然后春意来。
  很快,胤简的脊背感到了一丝暖意,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
  胤简没有注意到,他此时只想登顶,当感到身体能移动后,胤简继续向上爬。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终于,他到达山顶的古格台。
  这一刻,梦境天地似有风声响起。
  胤简慢慢站了起来,没有喜极而泣,没有仰天长啸,只是静静的望着梦境的天空。
  当他站在古格之巅,感觉梦境发生了变化。
  原来寂静的世界,变得热闹了起来。
  首先出现了风声,而后东方天空隐有漩涡出现。
  开始漩涡很小,也很淡,不断旋转,慢慢吸收着梦境的灵气。
  他静静的看着东方,漩涡仿佛更亮了,隐约散出金色玄光,与西方的夕阳遥相互应。
  他心中很喜欢这个梦境,喜欢梦境里夕阳的金辉,古格的雄壮,岩石的鲜红。
  这片梦境从小便陪着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想,这片梦境在现实中会存在吗?
  当然,有时他也觉得,这片梦境太死寂了,只有他一人,没有草,没有树,没有野兽,没有飞鸟。
  梦境的风声乍起,西风忽烈,作大王雄。
  他转身向西方望去。
  夕阳堪极目,况复近秋残,落日融金的霞光之中,他看到了一双翅膀。
  烈风满布,啸声震耳,漩涡转动得更快了。
  胤简在古格台瞪着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这对翅。
  看清了!
  天鹏衮衮九文羽,金翅摇摇万里风。
  看清了!
  他笑了。
  是小金鹏,大须弥山的小金鹏!
  从蛟龙嘴中把他救出的小金鹏!
  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小金鹏!
  带他飞越黄沙走廊的小金鹏!
  金鹏落在了古格山巅,收敛双翼,也收敛了西风。
  雄姿英发,昂首长唳,声震九霄。
  它望向胤简,神情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金鹏又轻展双翼,飞至九天,姿态逍遥,双翼拍动。
  随着金鹏的动作,胤简发现,梦境里的灵气仿佛在它双翼拍打间,慢慢向漩涡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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