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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哲人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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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的正午,那个石晷的影子总是指向东边,不知是地面不平的问题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而偏西的村子里,老人们说那大海对阴暗的事物有独特的吸引力,村子里曾经来过一个学者,他对这种现象很感兴趣,但是对老人们的看法不屑一顾。他为此严谨地进行了研究,突然有一天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至少村里人是这么觉得的,在那一天,他急匆匆地出门,神色惊恐,然后向西走,再也没有回来过。老人们说,他受到了诅咒。
  不了了之。
  这个村子的文化似乎很多元化,西方,东方的建筑与人种都有,但是很少外人知道这个地方,这里的居民似乎是从很久以前独立地在这繁衍着。而且这里也不是个富裕的地方,人们大多是务农与捕鱼为生的,那旅行商人大概就是这里与外边唯一的联系了。
  这个村子叫科尔努,是一个东方的小镇。从海岸这里朝西看,山上的石台还是很显眼的,没有人会没事往那里跑,就连鸟儿也会避开那地去寻他处安身。这里气候是常年多雨的,但是,一年里有一天是绝不会下雨的,在这个小镇可以追溯的千年里,年年如此,而那天是孩子成人礼的举办日,不过那也许是另一回事了。你如果说没一个人去过那里,也是假得离谱,事实上,那里是村里的一个景点。石台很漂亮,矗立在泥尘中,与泥尘一色,上面奇怪的文字则是用其他岩石镶嵌,至于是什么岩石,没人说得出来。下雨的日子里总是有雾出现,而雾总是将镇子整个吞没,连同遥远的地平线。雾中的石台与众不同,上面的文字仿佛在雾中获得了生命,离开大地,跃入大空。雾中的符号们与石中的似乎没有本质区别,所有事物都沉淀为大地,而书中描述的天空是越来越远了。
  可石台是可触可感的。这番景象不像是暗示一种过去,或是将来,而像是交代一种更进一步的东西。
  那,可以是现在吗?
  “宝宝快生了呢。”黑发女人脸上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肚子上的曲线让她显得更加充满母性美。
  “是的呢。”女人面前的女人兴奋地看着她肚子上的凸起,语气中饱含温柔的情蕴,“我祝你生个俊姑娘。”
  “可我还是想要一个男孩。”女人不好意思地说。
  “那我就祝你生个胖小子。小子好啊,我的也是小子。”,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柔顺的银发轻轻地飘摇着。
  “耶耶你的娃几岁了?”女人把脸贴近对方。
  “别这么叫我啦,明明我比你大。。。那笨蛋啊,已经可以帮忙做事情啦。”
  “你让他做什么呀?”
  “家里不是有一块圣堂送的地嘛,就叫他去打理了。虽然是笨蛋,但是很能干呢。挑粪,选种什么的学一下就会了。”
  “以前,你都是一个人打理那地吗?”
  “没有啦,我也不需要这么做啦。家里的渔船到现在都很结实呢。”
  “我听爸爸说过,你捕鱼是好手呢。”
  “可我不喜欢捕鱼,我喜欢鱼,我讨厌那海。”她嘟起嘴愤愤地说,“现在好了,我只要在这里和你说说话,在家里喝喝酒就行啦。”
  “他这么小,负担太重了,你可以帮他一下的。”
  “放心好了,没事的。我打包票。”她拿起酒壶猛灌一口,然后顽皮一笑,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下巴上还有未干的酒痕。
  “是吗。。。”女人不好说什么,于是给她又加了点酒,抬起头,远远看见那倩影一闪而过,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没必要担心,这个镇子正在改变,很快,这一切都会过去。”银发女人摸了对方的脸,在耳边轻喃。不过,不安没有散去。
  “耶耶,这样真的好吗?”
  “别想这么多了,你有丈夫,还有肚里的小宝贝。如你所愿,是个男孩哦。很可爱的,他会平安长大,成为一个能够撑起这个家的人。你不会在活着的时候,看见这个家塌陷,你儿子也不会。这,是我祝福你的。”
  “谢谢你了,我很高兴你能祝福我们。可是我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么忐忑。”
  “终点没这么近,你到了终点再想想你这句话合不合适吧。”,银发女人嫣然一笑,这时的她光彩照人,属于少女的辉华萦绕其身,孕妇也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又恍惚间看见了祖先眼中的某物。
  水蓝色的裙摆在乞人们低垂的视线中飘过,夹带着异样的香气。他们立刻反应过来是谁来了。
  这是一个可以说不陌生,但又绝对谈不上熟悉的人。细细想来这两年的工作日里总能看见“她”在这里忙这忙那,收获的时节还会拉着那个小推车拉着时令果蔬来这里和农民们抢位置。一开始见“她”不和大伙儿打招呼,很多人就以为是女孩子家的羞怯,不过事实并非如此,他没有拒绝他们的话茬或是对人们的疑问表示出一种冷漠的态度,这样人们倒还是对他有点了解,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比如他是个男孩,这点把那些一起的庄稼户吓了一跳,也引起了某些人的闲话,还有就是他到今年只有五岁,三岁出来为家分担并非绝无仅有但也不是常见的事。这个年纪的人按小镇的惯例应该老老实实地坐在学堂读书才对,而且那位圣者大人到来后,建立了一系列体系,以政府的名义分担了穷困户的大部分学费,如此还坐在这卖菜打零工显得有些不正常。
  他刚来这里活动时就有人表达了这样的疑问,那时他说他不喜欢上学,人们也以为然,几乎每个班级都有这样的人,只是可惜了这孩子浑身上下的书生气,剩下的就是感叹或嘲笑孩子家人的目光短浅了。不过今天他看起来有点奇怪。
  “怎么啦,弗,有心事?”旁边的伯伯问他,他脸上的应该是笑容吧,可是因为生活的各种原因,那笑怎么看都有点愣愣的。
  “没有呀,余伯伯。我不就是这个样子吗?”,那孩子看起来是叫弗,他现在正在卸下拖车上的货物,两年来他的力气似乎没提升多少,抱货篮的小手在不住地颤抖着。弗对每个人都很好,看起来也具有同龄人的天真无邪,但对余伯伯相对不怕生一点,因为经常在一起。余伯伯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每当聊起他们时伯伯的语气可骄傲了,他的儿子稍大,成人礼后离开家乡后成了一个著名的商人,那时候伯伯收到了他的邀请,希望他和妹妹可以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不过伯伯拒绝了。伯伯对弗说,他还是喜欢种地,而且他对这个小镇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话说在老一辈人眼里,人老了能回来就是应该回来的呢。
  话虽这么说,老一辈人还认为家人什么的,到最后在一起也是非常重要的。在科尔努,每家每户都有一座小山,那里是家人的墓地。余伯伯也有这么一座小山,那座山小是小,可是上面的墓碑数量却是令人咋舌,感觉最多只能埋下两三个人了。
  一年前的有一天,伯伯喝醉了,倒在了摊位上,弗照顾他,拿干草给他做了个简陋的床。当他吃力地拉着伯伯的身体时,伯伯哭了,他说他的儿子死了,在一场战争中,好像还是很久以前的事,就是在那场谈之色变的大战争里,神夺走了他儿子的生命。然后就是满口醉话,基本上都是埋怨神的话。弗不知道能拿什么去安慰他,就帮忙处理他的货物,他的叫卖声稚嫩中带着些许沙哑。黄昏时,他陪伯伯回家,伯伯可开心了,为了感谢他帮忙卖菜,非要请他喝茶,他闷声答应了。到时,眼前是个破败的石屋,弗四下张望,里面没有其他人。
  “你骗不过我的,女儿不在身边,你是我最亲的人了。这点小事可瞒不住我。”
  “余伯伯,我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瞒的,日子就是这样过,和伯伯在一起很开心呀。”
  “年轻人要出去闯闯才好。我问你,你是不是在羡慕那些孩子们?”
  “诶?羡慕他们?为什么?”,弗好像吓了一大跳,身子站不稳,连同篮子一起摔在了地上,滚成一团。看得余伯伯哈哈大笑。
  “瞧你这样,我说中了吧?你想和他们一起玩,是吧?”
  “哎?有吗?”
  余伯伯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坦率了呢?”
  “我真不知道,我觉得那应该是不合适的。对了,说起来,伯伯,妈妈告诉我说我要上学了。”
  伯伯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悲。“上学好啊,上学好!力气这种东西不值钱,知识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妈妈还是个聪明人呀。”,他又打量了弗几眼,又严肃了起来,“你不会讨厌上学吧?”
  “余伯伯,为什么知识这种东西好呢?我觉得比起那种东西,汗水带给我的快乐更甚。”,这时他拿起扇子给伯伯扇风。
  “你说的还是片面啊,不过老头子我没知识,不能教你什么。你妈妈是谁?可以的话让我见她一面,我认识一个好先生,他是我孩子们的老师,我可以向他推荐你,让我跟她说一下。你这么聪明,开头不能落后啊。”
  “伯伯,有句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情况特殊,您就不要多管了。”
  “好,我不多管,你觉得好那就好。”,他悄悄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又多了一条皱纹。男孩看起来没有注意这些,而是盯着山的方向,好像有什么人会在那里出现。
  咚!咚!咚!
  响亮的锣声短时间内掠过集市,没有一丝绵长感,根本来不及异乡人们去品味这意味着什么。至于在本地人眼里,这锣声只是耳畔的符号而已。
  “船回来啦!”只听得有人这么喊了一声,然后身边顿时腾起人声的浪潮,他们开始不急不缓地朝海岸处走去,每月都会有这么两三天是渔船回来的时候,渔民们的亲友们自然是极有可能去迎接他们的爱人们的回归的。不过在这里渔船的回归非同小可,海是被诅咒的魔海,人也不是无辜的人,这样的话能够安全回来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事。镇上的海神庙香火千年来从未断绝过,渔民虽然被称为渔民,但是做的最多的事情却不是打渔,而是一遍遍地清扫庙宇的石阶,石阶很长,据说在东面的夏国,石阶越长就越高雅,不过具体是不是这个原因就无从知晓了,但那位供桌上的大人确实是受人尊重的。
  这很奇怪,当地没什么宗教,人们却独信仰这么一个海神,而这片海域却又是如此地不祥。人们也许会觉得这只是单纯地为了逃避对海的恐惧。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要知道,那供桌上的只是海边最寻常不过的石头啊。
  不过也没人在乎这些,日子也这么过下去,出海什么的也不是送死,它有自己的规矩,渔民也必须清楚什么叫见好就收,若是想看那海的那边有什么,那也就没有回来的必要了。那些做买卖的,种庄稼的,操持事务的也就是在锣响时分去迎接船的回归就行了。就算不去,人们也会往海边望。
  海那边有什么呢?
  海那边会有什么呢?
  愿想中的海,不也是人类的大地吗?
  现在没有人理睬摊位上的东西了,夕阳把它们照得发黄。在影的那侧,弗深深地低下了头,余伯伯兴高采烈地看着涌动的人群,拍了拍弗的肩膀,瘦小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静。
  “孩子,过去看看吧。看看都捕到什么好东西了。”
  “我不想去,现在去已经迟了,回来时菜就卖不掉了。”
  “卖不掉自己吃嘛,而且这些很新鲜嘛,明天还可以卖的,那边的东西才不是应该错过的。”
  “我感觉有些不舒服……伯伯,如果你要去的话还是一个人去吧,如果可以,我想要一条鱼。”。
  很显然,这个小镇的渔民们不是那种商业性质的渔民,他们的本质其实是像祭司的,渔船回来时他们也会为人们带来来自大海的祝福。说起来,这个小镇也不是完全没有类似宗教的事物,在老人口中,有这么一位救苦救难的巫女存在着,据说她活了很久,也有极强的法力。比帝都的那些所谓的法师还要强很多,最重要的是,有传言说有人在这几天内见到了她。顿时,有关她的各种流言散播开来,事实上,这些传言多多少少有比较恶俗的成分。
  伯伯一个人离开了,弗坐在椅子上,身前是空空的街道。
  或许也不是这样,这里至少有风,也有熟悉的气息。
  “妈妈……”他喃喃道。
  “过来。”干净的女声仿佛从极远处传来,风儿则顺从地在原地打了个转。
  “为什么?”
  “过来,你自然会知道。”,如果这时有人在这里做一个好梦,就会听到那远去的海潮声,如果他还有那在梦中睁开眼睛的能力,那他还会看见海滩上无数晶莹的珍珠与倒映它们的夜空。
  话虽这么说,那剩下的人也已经走了,房屋之间可以不再保持沉默,桌椅之间亦可窃窃私语了。
  圣堂的正中央,一位白衣老者正对村民讲述着什么。村民们听得很认真,他们都是帝都的移民,还有一些外乡人,他们可不会听见那令人心动的锣响。他们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也为自己的信仰自豪,在神的光辉之下,他们心中充满勇气与对明天的信心,神的正义让他们心醉神迷。
  白衣老人的耳畔响起了他使魔的声音,“有不速之客闯进来了,我很确信那是个不虔诚的人,那是一个平静却又根本无法得到平静的灵魂,却又有魔鬼般的智慧。朋友,别让那种虚伪污染这里!“
  “朋友,平静又有什么错呢?我们又何必害怕魔鬼。这样的虚伪,比起说成是伪善,何尝不可是伪恶。我们只需例行公事。”,老人不慌不忙地从露台舀起一抔水,浇在了一个村民的头上,这是叫做洗礼的仪式,等到用乳香洗过头后,他也就入了帝国常教了。
  脚步声在靠近,不急不缓,但回声辽远。不知是看见什么还是听见了不和谐的杂音,白衣老人有些走神,而这一切都被那些信徒们看在眼里。
  “圣者大人,您怎么了?”,他们七嘴八舌地问,但总是一个意思,眼神里则是与心不相称的担忧。
  “没事,不用担心。”老人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从容地示意女侍为那人洗头,然后接待下一个人。
  “啊,看来不是陌生人,这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命运了。我告辞了!那家伙会让我感到不自在!你好自为之。”使魔说完便遁去了,老人不露声色地做法事,人们一个个离开,天完全黑下来时,男孩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来了……”老人这话是对那女人说的。
  “这是我的孩子,我和你说过的。”
  “是的,是这样的。你说过,真是个不寻常的孩子。”
  “我还没拜托过你什么,现在就听我孩子说吧。”
  老人看向了弗,“孩子,你母亲希望你拜托我什么呢?”
  “做我的老师好吗?”弗的眼瞳湮没在夜色中,他的瞳孔很特别,不能倒映出任何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布娃娃的眼睛,只是比那要黑。
  “没问题,说实话,你母亲也是我的老师。这是难得的缘分。那你想学什么,还是说,我要做你的全职家教?”
  在黑暗中,弗看起来像是战栗了一下,“做人,她是这个意思,请告诉我做人的道理。”
  在那一瞬间,老人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很快就又端正神色说道,“真是惭愧,你要学的东西想必要比那口中说出来的要更进一步,我又能怎么教你呢?你说的那人,不过是水中的倒影,可望而不可及,可触却又止于水。可否换一个想法呢?”
  “很早以前,人死了,如果是你说的那样,又怎么会死去呢,树有影,可树不知,影难道就没有吗?请答应我,妈妈说你可以做到的。”
  老人笑了,“我有个朋友,说你是其智如魔,其实不然。这是神的路呀。虽然为难,我却知道你母亲的意思。我就尽力教你吧。”,然后,他走到了灯盘边上,指尖轻点,灯很快被点燃,老人看见了他的装束,笑得更加开心。“为何穿着女孩的衣服呢?还留着长发。”
  “妈妈说过,需表里如一。”他慢慢地说着,此时,在他的眼中,几只金色的光蝴蝶从耳畔飞过,落在老人的身上,又变成了一种蜥蜴的样子。老人目光如炬,察觉到了他的失神,“卡侬,天地的精灵,展现世界神秘的神秘。”,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
  “先生知道它吗?”弗瞪大了眼睛。
  “嗯,真是造化弄人。如今的我倒也是乐在其中。之前我见过的看得见卡侬的人总共只有三位,包括我。他们都是伟大的人,只有我卑微而落魄。”
  “先生不至于如此。”男孩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对前一个问题的兴趣,他全身心投入的只是眼前这人本身而已。
  “不要叫我先生,世人不自知世人,贤人却自知贤人。叫我前辈吧。”
  “好的,前辈。”
  “你叫弗对吗?我叫艾尔齐斯。”
  “我叫弗,全名是基路弗。艾尔前辈好。”
  “我突然觉得关于你的要求,我有点低估它了。”他笑得有些无奈,“说不定我死的时候也无法完成你的愿望,至于原因,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知道了。”
  “那么收学费吧。”
  “我没钱”
  “不需要那种东西,我希望在十年后你能来看一下我。就这样。”
  “就……好的。”
  “那么,第一课现在开始吧。”
  我们不能知晓那夜他们说了些什么,想来只是闲聊罢了。只是此日的灯火终夜不息是真的,天知,地知。
  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改变世界的吧。
  小镇的今日阴雨连绵,太阳缺席了这可以被看作不祥的预兆,渔船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出海。好在就在昨日,他们回来了,守海人会时刻注意有没有人靠近大海,尤其是那些外地人。其实只要稍微有一点动物的知觉都会远离那里,可就是有些迟钝的天真的人会走向那里。
  “那个,拾贝的,赶紧离开。今天封海!”
  “呀啊,是老吴呀!你看现在远处雷也没起,应该还算安全的,我就捡一点,今天的东西都很不错呢。”
  “去你的,等到雷起,你就走不了!赶紧离开!”,那人既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应该不会对事情一无所知,老吴只吼了一句就继续往前走了,守海人没有权力强求一个人远离大海,对于那些人,他只能提醒他们。如果人们问起他们难道没有义务保护那些人的生命吗?当然没有这种义务,守海人的义务是个秘密。
  什么叫秘密?
  不得不说一下老吴的故事,老吴本名吴海望,很明显是个夏国人的名字。大概是在十年前,他逃到了这里,大概是在老家犯了什么事吧,那时的他据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使是现在的他也有一些当年的感觉。他在镇的中心地带逗留了几日,有一天从夏国寄来了某个包裹,然后有好几天没人见过他,后来也是有人在海边捡贝壳时见到了他。
  “离开这里。”他说道。
  “我再捡一会儿。”那人见他一口夏国口音,没有在意他说的话。结果吴海望那男人像是没看见那人一样,带着一丝失神感走开了。那人见他如此,平静的脸顿时凝固,紧接着变得扭曲,他慌忙扔掉贝壳,径直逃开了沙滩。
  然后,人们就知道守海人又出现了。
  是的,之前的守海人已经失踪多时,那是一个有千年传承的家族。在一年前因为莫名的原因消失了,最为人所接受的说法是那一代触犯了禁忌,被诅咒缠身,以致人间失格了。但是人们没有忘记守海人这件事,知道那样的存在的一举一动最直接的意义。
  人们不约而同地接受了吴海望,并亲切地叫他老吴。
  老吴是怎么成为守海人的?
  在那失踪的几天里发生了什么?
  跟原来的守海人有什么关系?
  这些就是秘密。
  老吴话不多,穿的却多,他的气质如同这片海早晨的雾。说起来,上一个守海人还是个喜欢闲暇时唱水手歌的家伙呢。
  那拾贝的好像突然明白了事理,又捡了一个大家伙后,赶紧离开了。老吴头也没回,海潮声越来越大了,他已经听不见自己急促的呼吸,脚下的沙开始流动,他的脚印正一个个地消失。
  “回去。”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回去。”第二遍。
  “回去!”第三遍了。
  感觉上像是在自言自语。
  余伯伯在摊位上等好久了,天还没亮他就在这里布置了,一条金鲤鱼正在水桶里游弋,那是他在昨天捕来的鱼中挑选来送弗的。他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觉得这种鱼挺好看,事实上,它确实是璀璨夺目的小可爱。他向街的那头望,终于他看见了他。
  “回来啦。”他下意识地说道,大概是想起了某个亲爱的人吧,不过这个距离还是比较远,他听不到这句话,他所呼唤的只是自己的心。
  “伯伯,早上好。”,弗走到跟前,他闻到男孩身上的香气时,他才反应过来,“呵呵,早上好。这是你要的鱼,瞧它多好看。如果我去迟一点,它早就被人拿走了!”
  “谢谢伯伯。”弗说完默默地靠近了水桶,轻轻地将手伸进了水中,那鱼用嘴亲吻他的手,接受他的触摸。
  “水桶里光线不好,拿出来看一下吧,可漂亮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鱼??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开心啊,怎么了?”
  “没有,我很开心呢。我好像也可以拥有人生了呢,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想起来心里就暖洋洋的。余伯伯,鱼还是不要离开水为好,况且今天也没有太阳。”
  “说的也是,没有太阳。你喜欢就好,说到人生,那就是有喜有悲,跟活着不同,那不是等死,咳咳咳。”他剧烈咳嗽了几下,弗连忙上前给他拍背。刚停止咳嗽,他就又说了,“你看这鱼,也不知道它是喜是悲哟。”
  “它说它很开心哟,它愿意和我做朋友。”弗难得地笑了,他的脸本来就有点像女孩,这一笑,一下子就让人想起了那昙花。
  “啛,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鱼在想什么?”
  “我想开个玩笑,不过伯伯你居然对此这么认真。”弗马上收敛了笑容,同时开始布置摊位了。
  “昨天,你去拜师了吧?”
  “是的,那是个好老师。”
  “谁呀?”
  “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弗想了一下正要坦白,却猛然转头,失神地看着某物。余伯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竟缓缓起身,口中喃喃道,“是你,是你啊。您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我明白了,他是您的孩子吗?我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呢。大人,如果是您,可以让我见一下我的孩子吗?他过得还好吗?现在又在哪里?他不认识我了吧?还有我的爱人,她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这些你都知道答案,只要你愿意相信他们曾在你身边。老人家,去告诉大家,摩耶曾来过这里,以及她的孩子那些事。”
  “可我实在想见一下他们,哪怕只有一眼,我怕忘了我儿胎记的轮廓。”
  “老人家,我也可以满足你的愿望,我和你说定了,你拥有在你临走时的梦里自由活动的力量。那是一个清晰,长久的感觉。”
  “谢谢,谢谢。”余伯伯其实没有理解她说了什么,但他可以不理解她,她却是理解他的,她也不会失言。与此同时,基路弗不知什么时候,眼睛开始窥视水桶里的鱼,并用手把它轻轻抚摸,那鱼用嘴亲吻他的手,默默接受他的爱抚。
  “小笨蛋,先别管位了。回家,我有事情要交代。对了,可别忘了那条鱼。”
  “记着呢,妈妈。”他马上跳了起来,拎起水桶就走。女人早走了,而且走得很快,好像那男孩根本不是她的孩子一样。弗没有抱怨什么,只是跟着她,街旁的种种事物都化作模糊不清的虚影,伴随着微弱的嘈杂声。保持着这么一种状态,弗随他的母亲到了一个山坡上,这里可以看见小镇的全貌,每一个街上的人影都看得清清楚楚。
  “妈妈,那个孩子。”基路弗看见了一个人,那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从那张脸庞看,往好处长,将来一定充满英气,这些可以从那对眉毛可以看出。
  “怎么了?小笨蛋。”
  “那个孩子,气息有些不一样。”
  “是这样呢,你现在说到底还是不成熟,只能辨别其中的差异而已。”女人安静地眺望着海的那一头,“他是一个早熟的孩子,如果愿意的话,就和他做一个朋友吧,你们是互相需要着的。”
  “可以吗?妈妈?”
  “他叫迈尔斯,如果他来找你,就接受他吧。那是你擅长的,日后,你还要试着去拒绝那些不适的,明白吗?”
  “什么叫不适的?”
  “小笨蛋,话虽是这么说。但对你来说,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她将头轻轻一摇,把男孩推开,往山的深处走去了。
  弗目送着他母亲的慢慢远去,直到一只海鸥落在了他的面前,翅膀的末梢轻轻划过他光滑的皮肤,他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迫不及待地看向了海的那头。人们总说海的那头什么也没有,近处,海岸线上的那个人仍没停下他的脚步。
  暴风雨要来了。
  可暴风雨也没有来,现在,仍是风平浪静的昨天。明天是这样的,后天也是,大后天也是。到了那天,船说不定还要出去一趟。
  想到这,他略感乏力地向后躺下,仰面朝天欣赏白日之星。那只海鸥叫唤了一声,向预料中的方向飞走了,留下了屈指可数的几根羽毛。
  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他想了想,唱起了那首科尔努著名的童谣,可是完全不着调。咿咿呀呀比哭还难听,也许吧,不然那棵树上的叶子也不会不住颤抖。
  所以如果有人看见了这个故事,那还是去听其他人唱那首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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