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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年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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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二年,一个明媚春天的早上。
  一个十三岁,长得精瘦的少年,正在诺河边狂奔。在他身后,十几个混混打扮的年轻人,手操钢管,紧追不舍。
  “阿黄!这群杂碎真他妈烦啊!”少年虽然年纪尚轻,但是面容已经成熟,黝黑的脸颊上,两道十字疤痕触目惊心。他习惯性地半转头,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心里暗暗骂道:“阿黄这小子,又跑到哪里调情去了?”
  “孙子!给老子站住!”后面的人喊道。
  “站你老母!”少年回头大笑。
  经他这么一激,后面一个人怒不可遏,忍无可忍地把手中的小刀向前猛力甩去。
  “好他妈大的胆子,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两者中间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大汉,手上戴着狼头戒指。
  “你个****的又是谁?老子教训人要你管!”看起来像混混头子的纹身男,光着膀子,露出强健的肌肉,嚣张地说道:“你妈没教你少管闲事吗?”
  他身旁的小弟们随之起哄叫好。
  “活腻歪了是吧!”黑衣男双手向后一抖,巨大的西服应声而落在地上。
  只见一道道数不清的伤疤,虬曲在白色背心周围,粗壮的手臂覆满青筋,肌肉几乎要爆裂出来。
  混混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强壮之人。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家伙胆怯地凑到头子耳边,说道:“该不会是长青会的人吧?”
  头子朝前方不远处定睛一看,仔细一想,恍然大悟,心里惊声尖叫:“****的怎么突然就闯到长青会的地盘了?”于是,他连忙大声喊道:“仗着年纪大欺负我们是吧?****的有种别走,老子叫人去!”
  一群混混们立刻作鸟兽散,拔腿便跑,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杂碎!”少年嘴里念念有词,一边一脸扫兴、招呼着巨犬准备离开,周围围观的群众也意兴阑珊地散去。
  “等等!”黑衣男叫道。
  少年半转头,侧过脸来。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河——边?”少年露出困惑的表情。
  一条巨犬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里,突然慢慢悠悠地走到少年身旁,躺在阳光下,诺河边。
  “河边自然是河边,我是问,你知道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黑衣男走进一步。
  少年警觉地放低重心,右手反射性地朝左手的箱子伸近。
  “不要紧张,小伙子,我就直说了吧。这里是诺河与森林交界之处,也是长青会的玄关。”
  “玄关?”少年冷淡地问着。
  “不错,再往前走,便是我们长青会的本部,所以我刚才才会教训那群无法无天的小混混。你看起来被他们追的够呛,才会碰巧跑到这里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过天也快黑了,小伙子你也赶紧离开,不然等会摊上什么大事就晚了。”黑衣男说着说着,才注意到眼中突然多了一条巨犬,连忙问道,“还有这么大的狗?是你养的吗?”
  “不是。”少年回答。
  “那是别人送你的?”黑衣男又问。
  “不是。”少年蹲下身子,抚摸着正眯着眼晒太阳的阿黄。
  “那就奇怪了,既不是你的,又不是别人送你的,那是怎么来的?”
  “阿黄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既不是我的,也不是别人的,这难道很奇怪吗?”少年反问。
  “那不就是你的吗?”黑衣男一脸无辜,然后沉下脸这样问着,“既然如此的话,你果然就是最近传闻中,那个带着巨犬,多次致人重伤的少年?”
  “我从来不听什么传闻,所以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我一点都不在乎。”少年站起身,招呼着阿黄准备离开。
  “等等,我看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有本事,不如加入我们长青会吧,现在情势有变,正是用人之际,不瞒你说,今晚我们将有六十五个新人入会,加你一个刚好凑个吉利的双数!”
  “无聊。”少年头也不回地往南边走去,阿黄跟在后面。
  “今晚七点,虎落崖下。”黑衣男毫不在意,挥着手喊道。
  虽然口上说着一点兴趣都没有,少年柳信心里却泛起了波澜。自打从那场原初之火中醒来之后,已经三年过去了,每天都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还要时刻防着小流氓们心血来潮的骚扰。特别是在最初的时候,他饥肠辘辘,瘦骨嶙峋。每日四处偷窃,东躲西藏,风餐露宿,和还是小狗的阿黄相依为命。但是,逃跑总不是办法,在无路可逃的时候,再怎么害怕,也还是要咬牙面对。
  他记得,第一次拿起拳头,是面对拿着菜刀的包子店老板。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他明明只是偷了两个包子而已,老板却不依不饶的举着菜刀追了快三里路。最后,他逃到一个死胡同里面,已经无路可走了。
  身材肥大的老板,在路灯下拉出老长的影子。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似乎发着笑,仿佛是在逼近一头待宰的羔羊,心情格外愉悦。越来越近,影子也随之愈加扭曲,丑陋的面孔隐没在黑暗中。
  背部已经抵着墙壁的柳信,满头大汗,浑身颤抖,身旁瘦骨嶙峋的阿黄哀嚎得嗷嗷叫着。
  确实如此,也许平常大家都说是善良的人,在看到一个比自己更加弱小、更加无助的生物时,会由衷地感到幸福,并且由这股幸福引发出可怕的**。因此而发生的犯罪事件,屡见不鲜。
  而现在,这种事件,几乎就要发生了。
  两方相距不过三米,只需要跑上两步便能轻松把这个距离抹掉。包子店老板举着菜刀,开始一晃一晃地加速,吃力地奔跑起来。就在刀锋即将砍到胳膊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感觉从柳信的浑身各处涌现出来,随之是嶙峋的快意。
  等他回过神来,老板已经躺在地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躺在血泊中。后来,警察带着年仅十岁的柳信回警局做笔录,后者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之前老板对自己紧追不舍的事情还有印象。因为店家老板只是受了皮外伤,受了惊吓而晕厥,草草问完后,警察把无家可归的他们关进了拘留所,毕竟当时已经是深夜。
  那个夜里,尽管又冷又饿,并且觉得做了绝对不该做的事情,打开了绝对不能打开的锁链。然而,不知为何,柳信第一次睡得很香,阿黄也是如此。
  从那之后,间断发生了多次正面冲突事件,在战斗中,柳信逐渐变得越来越清醒,越来越冷静,并且发现,自己似乎有战斗的天赋,而不光是逃跑的专家。以往见面就打算逃跑的他,似乎从内心,涌现出对厮杀和鲜血的渴望,尽管这股渴望并不明显,但已经开始使得他不再怯懦。
  曾经所厌恶的,今昔却充满了生活,并且给枯燥、可怕的生活带了快乐,这是他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他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在大火中醒来时,身旁的黑色箱子中黑白双刀的含义。这段时光里,遗忘的记忆似乎一直在致力于阻止他拿起它们,所以长久以它们隐藏在阴暗的下水道中,而现在看来是取回来的时候了。
  不光是他,就连阿黄也开始变得凶狠嗜血,也许是发育的缘故,体型开始急剧变大,有时它发起狂来,那双冰冷倒竖的白眼吊睛,甚至让他都感到害怕。但久而久之,心中的疑虑和踌躇,在名为生存的激流之中,渐渐地下沉了。
  所以,当听说长青会的人邀请他入会的时候,虽然表面上冷淡,内心其实激动不已。即使是他,也听说过此地的两大帮派,除了南方的在虎帮,另外就是北方的长青会了。据说,长青会的会长是红樱区的恩人,在十几年前组织和率领部下压制了以在虎帮为首,不可一世、抢夺林木的亡命之徒。不光如此,每当在虎帮做出出格的祸事时,便定会出动,对其降罪。但是,讲述这些杂谈的人,却都没有目睹过长青会的真面目,而隐蔽在深处的会长,则更是神秘。
  “神之森林,红樱之北;日照太阴,魍魉魑魅。”在街头巷尾这样流传着。
  在广袤深林中,如同幽灵一般,窥视着大地。
  第一次听说后,他便对长青会,特别是对如同生活在另外世界的会长,燃起了非常大的兴趣,经常幻想着能有一天——
  ——行走在日与月的边缘——
  ——像幽灵一般,如鬼魂一般……
  如今,这个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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