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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目高悬,无垠之月。
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身体破裂,发出狼的哀嚎。
需要血——更多的血。
凌晨四点的月光,好似女人的眼泪。
每当此时,白招拒就习惯性地起身,到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去买点晚饭吃。白日喧闹而肮脏的街道,因为积雨的缘故,看起来磷光闪闪,在略带寒意的风中,显得那么宁静。
——在一天当中,现在是最惬意的时刻。
连续9个小时的写作,让皮肤的每个毛孔都分泌着粘液,把自身和外界完全的隔绝。不过,与其说是写作,倒不如说是码字吧。一行30个字,一页44行,平均来说,一章5页,一天2章,这样算起来,每天要写1万字左右。在交期逼近的时候,一天2万字也不是没有码过。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多久了?
白招拒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倒并不是因为来这个小镇太久了的原因,而是被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所同化了。社会性的时间,对他早已失去了作用。就连他原本的名字,也只有拿出身份证的时候才会记起。
——哦,原来我叫这个名字啊。
曾经,他还有许多别的名字,都是些自己起的笔名。现在的这个名字,是他大学在白桦边文学网站上注册的,一直用到了现在。该怎么称呼自己呢,恐怖小说家?不,充其量只能说是写手吧,小说家是对一种更高贵的人的称呼。而且,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的小说是恐怖的,也不是有些评论说的那样属于妖怪杂谈类,从他刚开始创作,似乎都只是在讲述一些稀松平常的事物而已。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也许,他无法认清自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渴望着那个时刻,从老远就可以看到“天福”超市的牌匾,里面渗漏出灯光来,在周围的漆黑一片中,略显妖异。
——果然,她在里面。
一个美丽的女子。
大概一个月前,招拒开始注意到,每当凌晨4点左右,隔壁总会响起门的开合声,铁质的大门在黑暗而寂静的夜里呜咽。
大概是新来的邻居吧。
不过,邻居只是一个通俗的说法而已,用在这里似乎并不合适。一般来讲,只有房子与房子的主人们之间,才存在邻居的关系吧。所谓房子,得由客厅、卧室、厨房等等组成,并不要面积有多大,但至少得有”区分”——如果缺少了区分,内部的秩序便会杂乱,甚至分崩离析,与外部的隔绝也无从谈起了。
只有这样,才能称为给予人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家吧。
准确地说,只有独立的家与家之间,才能毫无愧色,充满自信地说:“哦,那个人啊,是我的邻居呢。”起居全挤在一个15平不到的房间,去公共洗浴间还要担心里面是否有其他人,洗的时间长了别人会不会在暗地里想,“又是那个人!”
不,这样的地方不能叫做房子,更加不能称为家。所以,“邻间”的美丽女子,才更加适合。
——有的时候,甚至能听见她的呼吸声,急促而尖锐。
四点对于在夜里工作的招拒来说,就像是一天中的黄昏一样,天色突然从亮堂堂的白昼变成怪悲伤的鹅黄色,是个奇妙的转折点。疲乏的脑袋,需要黑夜中月光的洗礼,才能重新清醒过来。
而在那位女子来了以后,他又多了一个下去散步的理由。
他期待与邻间的女子碰面,至少得知道名字,总是”那位女子……”的称呼,实在是太麻烦了。可是好几次看到她的背影,或者正面碰到,都因为紧张的原因而没有做出行动。
——她应该不知道我的长相吧。
但或许认识。
三个星期以前,晚上十点左右,他推开窗户,因持续写作和抽烟的原因,满脸赤红,几乎快要窒息了。
可是,一股幽香飘来。
随着香味的轨迹,他清楚的看到,一袭黑发,遮蔽了整个身子,在叶黄色的灯光中,随风飘荡着。一霎间,心底似乎有某种东西被揭开了。他仿佛看到了粉红的脸颊下,樱桃般的嘴唇微微抿着。
——而漆黑的眼眸在太阴之夜里,泛着光芒。
突然,黑发旋转,招拒立即收回身子,心脏跳得厉害,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了。一开始他很肯定,她并没有看见他,因为她低着头,黑发遮住了脸颊。
可是,时间一久,也没有那么确信了,记忆这种东西,会变得模糊。
说到长相,招拒即使年过三十,却仍然十分俊美、身材修长,只是长期的劳作,再加上眼角的皱纹,和眼眶周围的黑眼圈,让他显得疲惫而憔悴。但这样一来,反倒从眉宇间仍然露出古代落魄书生的气质。
就这样,三个星期的时间内,每到4点,他渐渐养成了散步的习惯,下楼左拐,走273步,来到红樱路口,再左拐走698步,就会看到西岭地铁口,她就是在那一带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而天福超市就在地铁口的边上。
前天是紫色镶花连衣裙,昨天是紫色短裤黑皮衣,今天又是什么样的背影?
想起她在天福超市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的招拒抽着香烟,吐出如白龙般的烟雾。今晚一定要和她面对面地见面,想到这里,他感到紧张,同时又感到幸福。
——没错,现在是一天中最为惬意的时刻了。
但今晚有些不同。
现在是四点十五分,按理说应该已经到了,莫非是今晚不回来了?还是……
遇到危险了。
这时,招拒想起最近有一个读者给自己写过一封信,似乎隐约写到在红樱区,发生了多起女性失踪的案件。本来自己都是在睡觉之前随便浏览网上对自己文章的评论以及读者的来信,绝大多数的内容都不会记得,换做在一个月以前,即使这一带发生杀人案,自己都不会觉得害怕。
——毕竟,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可是,他清楚的感到,心头如同被红蛇咬了一口一般。
——如果,失踪了的话。
——如果,还没有见一面就失踪的话……
忧虑让他晕眩,窒息的感觉,无数嘶嘶的耳语声,都回来了。
为了躲避人群,而离群索居,甚至颠倒黑夜白天的自然规律,自己过着可怕的、无助的生活,孤独如蟒蛇般锁紧咽喉。如果就这样消失的话,如果就这样消失的话,就真的、永远是一个人了。
寂静的夜空中,满盈之月,如目高悬。
突然听见女人的尖叫声。
虽然遥远,但分外清明。
招拒立刻扔掉烟头,飞速的朝声音的源头方向跑去。
“别这样,我说了不要再缠着我了!”
“求求你,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你,我——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
——在一个巷子里。
路灯十分古老,像古旧的油灯一般。
“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而且我也无法跟你在一起,我们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是没有办法的,只要我们相爱,一切都可以过去的。”
“不要自说自话,你难道听不到吗,要我说多少遍?你这个人啊——只是垃圾啊。”女人继续说道,“所谓垃圾,就是被丢掉了也不觉得可惜的存在,所以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法看清两人的脸。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你这个娼妇!”男人说道,“你才是社会的垃圾、败类!我是一个工程师,是个体面人!你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上的烂货!”
“对,你说的对。就是因为爱上我这种女人,你才是垃圾。”女人的声音如寒冰一般。
“反正你都要死了,还不如让你死在我手里!你给我消失吧!”男人发起狂来,挥出拳头。
女人惨叫一声,倒在墙上。
一个黑影如猫一般冲出,瞬间撩翻了发狂的男人,雨点般的拳头随之落在了他的脸上。男人疯狂地挣扎,拼命用胳膊护住头部,呼吸急促而沉重。在白招拒的记忆里,这似乎是人生的第一次打架。实际上,虽然他的攻势猛烈,但几乎没有几拳打在了对方的头上,而且体力的消耗异常快速。
男人抓住招拒攻速减慢的空档,一拳向前砸去。招拒立即感到胸口灼痛,无法呼吸,不自觉地想用右手按住胸前,一霎间,只见对方的肘部急速地挥来,把自己掀翻在地。
还未来得及反应,新的疼痛再度袭来。头部、胸部和腹部被尖锐的皮鞋踢得快要撕裂成碎片。
——飞舞的,无数花的碎片。
——不要死,不要死啊……
突然,对方的攻击停住了,在他的后方,站着黑发及腰的女子。
——邻间的女子。
砖头落在地上的声音。灯光下,从面目狰狞的男子的头上流下猩红的鲜血。
“明白了,明白了!都是因为他对不对?你喜欢他对不对?”男子转过身,一脚踢中她的小腹。
她捂着腹部呜咽着,却叫不出来。
“今天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这狗男女下地狱!”随之从口袋抽出一张卷着的报纸,“先从你开始吧,小白脸。”
报纸落在地上,寒光从刀锋上溢出。
“不要啊,我根本不认识他,求你放过他吧……”女人拼命喊出声音。
男人径直走向在地上痉挛的招拒,缓缓地举起了惨白的刀。
大约5秒钟过后,杀人刀急速地下落,刺进了新鲜的肉体。随之,女人晕厥过去。
……
“喂——喂——”,男人踢了踢招拒,“喂——”
——死了?
——我干了什么?
刀掉落在地上,男人惊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后捂住了头,不断掐着头发。
——死了啊。
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远处似乎有警笛的声音,准备立即逃走,但又停了下来。
——那个女的。
他朝女人冲过去,抓起她的头发。
——干脆……
“喂!”
——是谁!莫非警察已经到了?
但周围并没有人,他感觉灯光变得愈来愈亮,快要把整个街道都照亮了。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他惊恐地转过身,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头颅,那双布满血丝,似乎要崩裂的眼睛,发着可怕的红光!
“鬼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