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炼精

　　“狂风系列摩托车，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创立，主产地江陵市，主要生产日用摩托车和专业级赛车，创始人是留学归来的天才机械师，物理学家，发动机专家方睿。”莫从心喝着酒，慢慢讲述着历史，声音平静，目光迷离：
　　狂风系列摩托车一经上市，便引领风潮，火遍华夏江南一带，因其迷人而霸道的造型，强劲的动力，精湛的工业品质，迅速成为年轻人的风潮，九十年代之后更是风靡国外，但是在世纪之末，由于“狂风之父”的意外离世，加上狂风集团的内部重组，创造力的缺失，狂风系列摩托车渐渐成为历史，其经典限量款车系更是成为众多机车爱好者的永恒经典和情怀。
　　狂风系列摩托车出过众多的纪念款和限定款的赛车级摩托车，包括狂风精锐系列车型，狂风野马系列，沙漠风暴系列，狂风荒野骑士系列，其中更是以狂风精锐和狂风野马这两个限量车系广受好评，价格更是一路飙升，即使如此，也是一车难求。
　　后来陆续出现其他车系，配置各不相同，满足机车迷的要求。
　　在“狂风之父”方睿去世之后，狂风生产了最后的限量款车系，精锐野马十三骑士，又名狂风精锐YM—13，据说这是天才机械师方睿的亲手设计制造的心血之作，也是他的遗作。
　　莫言韶听得瞠目结舌，实在想象不出一向醉鬼模样的老爸会不瞌睡不打嗝不迷糊地讲完这么长的一段话，也实在想不出这段要通过百度都未必能了解清楚的历史，他竟然能讲的这么清楚，不过毕竟曾经是个畅销书作家，这么多年的功底肯定是在的。
　　“不过狂风精锐YM—13又被成为死神十三骑士，在西方，十三是个不祥的数字，但是接受西方教育的方睿却选择了十三这个数字，在造完这些车后不久就去世了，诡异的是，买这些车的车主，也相继出现事故，所以后来这款车又被称为死神十三骑士，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了的。这辆车排名第八，八和六在华夏是个比较吉利的数字，也是十三辆车中少数没有出现过事故的车之一，据我的经验，骑这个车，速度一定不要超过三百，一旦超过三百，非常邪门，就会变得非常难以控制。”莫从心喝着酒，醉眼迷蒙，慢慢说完。
　　“我靠，老头子，啊呸，老爸，看不出你除了喝酒还对车这么了解啊。”莫言韶差点就要刮刮眼睛，表演一下什么叫做刮目相看了。
　　“你老爸也是年轻过的人。”莫从心扔给莫言韶一把钥匙，“先把车推出去，明天去做一个检查，顺便加一点油，这辆车做过密封处理，里面的零件应该没什么问题，轮胎和线路要更新。”
　　“行家啊。”莫言韶毫不费力推出去，放到后门门口，这辆黑色霸气的摩托车，造型有些独特，即使是十几年过去了，依然很不落时，油箱部分和车座结合自然，坐姿非常舒适，整车是流线型，车前有减弱风阻的曲面挡板，在油箱右侧，有精锐YM-8的字样。
　　即使尘封多年，摩托车的轮毂仍旧白的发亮，车身外露的颜色要么黑色发亮，要么白的发光，光泽如新，细节设计处毫不吝惜想象力，就连支撑杆都做成一条盘旋的黑龙形状，两个把手是两条盘旋昂首吐信的黑蛇，整辆车设计大胆，用色纯净，造型狂野，却又兼收并蓄，内部更是用上了方睿最新设计的发动机，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莫言韶停好摩托车，想再去储物间看看，十几年间，莫从心似乎都把这间房当做一个秘密，从来不让莫言韶进去，并且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盖上了篷布，这勾起了莫言韶的好奇心。
　　他刚转过身就看见莫从心挡在门口，把门关的紧紧的，挡在门口睡着了。
　　莫言韶要去抬他，莫从心就发酒疯一样狼嚎，莫言韶也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发酒疯，只得作罢。
　　吃过剩饭，放好破损的自行车，莫言韶为自行车静静默哀片刻，接着欣赏了好一会那一辆霸气狂野的摩托车，然后用软布仔仔细细擦过摩托车的每一个角落。
　　睡觉之前，莫言韶给莫从心盖了条毯子。
　　躺在床上，莫言韶陷入了沉思。
　　“暗夜听吾声，剑来。”莫言韶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做贼一样悄悄说道。
　　一把黑剑无声漂浮在床前。
　　“试试这句，看看什么效果。”莫言韶有些兴奋，“幽夜遵吾命，剑斩。”
　　莫言韶随手一挥，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黑剑如同暗夜幽灵，随着莫言韶的手，如同切豆腐一样划过房间上的圆盘形灯罩。
　　灯光消失，圆盘状硬脆的灯罩像被利刃切开的西瓜，裂开两半，往下坠落。
　　坠落的动作在莫言韶的感知里变慢，他一个鲤鱼打挺，听觉瞬间变得灵敏，听声辨位，伸手，稳稳抓住落下的两半灯罩。
　　“我靠，这么厉害。”莫言韶坐在床上，借着窗外的光，手里的灯罩切口光滑，边缘整齐，就如同激光切割一样。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莫言韶看着空中的七星龙渊，疑惑不解。
　　这是一把没有剑锋的黑剑，边缘处本不锋利，按理说不应该造成这样的切口。
　　看来这把剑确实有独特之处。
　　“收。”七星龙渊隐没在黑暗里。
　　“再试试，不应该是这样啊。”
　　“暗夜听吾声，剑来。”莫言韶再次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两指并拢，低声念道。
　　七星龙渊浮在胸前，莫言韶瞪大了眼睛，“大哥，怎么又是你？”
　　七星龙渊沉默无言，无声悬浮。
　　“收。”七星龙渊再次隐藏在黑暗里。
　　“暗夜听吾声，剑来。”莫言韶再次伸出食指中指。
　　依旧是七星龙渊。
　　“不是根据我的能力来随机召唤剑冢神剑或者护剑师吗，怎么一直是七星龙渊？不会又是忽悠我吧？”莫言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收。”七星龙渊消失在黑暗里。
　　“换个手试试。”莫言韶伸出了左手。
　　“暗夜听吾声，剑来。”一分钟的平静和尴尬。
　　“暗夜听吾声，剑来。”依旧是无声的平静。
　　“暗夜听吾声，剑来。”莫言韶再次说出，依旧是让人尴尬地平静，“我靠，剑呢。”
　　莫言韶从床上跃起，忽然一阵眩晕和恶心，浑身精力似乎被掏空了一样虚脱。
　　莫言韶忽然想起了夜神的话，使用恩赐是要消耗相应的能力，而“剑冢”即使特别，那也是属于神级的恩赐，他现在刚刚洗髓伐毛的阶段，就这么玩似的使用恩赐，必然消耗了巨大的精力。
　　耗损生命力，想到这个后果，莫言韶悚然一惊。
　　莫言韶不敢再轻易尝试，靠着窗户想了良久，夜神也没有教他如何进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方法。
　　莫言韶想着各种小说里通过打坐冥想的方式进行初级修炼，左思右想，干脆坐起来，冥思，打坐。
　　深呼吸，深呼吸，闭上眼睛，外面的世界沉入夜幕，自己的世界也陷入黑暗。
　　黑暗是视觉的盲区，听觉在这个时候变的异常敏锐，外面的世界变成了声音的浪潮，风声，遥远的喇叭声，楼下传来莫从心若隐若现的鼾声，还有小区二哈偶尔的叫声......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无欲无求，无想无念。
　　什么才是冥想？什么才是静坐？什么才是炼精？什么才是使徒？
　　莫言韶渐渐进入了深度的冥想，一些奇思妙想，从没有过的念头纷至沓来。
　　冥想是肉体与精神的分离，还是精神与肉体共同的进化，静坐是静还是动？炼精，从何开始？
　　思想沉入思辨的深渊，莫言韶额头渗出汗珠，头顶热气蒸腾，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闭，沉入了冥想的深层境界。
　　蓦然间，黑暗之中，像是有什么受到了意念的指引，两股冰冷的洪流从两只脚底涌起，一股热流从头顶倾斜而下。
　　像是细微的水流流过身体，莫言韶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体里的变化，热流如同雨水蔓延过眼睛，鼻子，嘴唇，沿着脖子，肩膀，胸口，缓缓流向腹部，热流所到之处，汗流不止，毛孔痛快的舒张，肌肉在皮肤下蠕动，上半身如同浸泡在温泉里，却是温泉所没有的畅快自由，仿佛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在自由的呼吸，身体是从没有过的自由。
　　冷流逆势而上，从脚底发源，冰冷的寒流顺着双脚缓慢上爬，冰冷侵略脚，小腿，大腿，冰冷的寒意侵入皮肤，血管，肌肉，骨头，冷流所到之处，皮肤绷紧，毛孔骤缩，汗毛直竖，血液都仿佛冻结起来，整个下半身仿佛和冰山融为一体，寒意侵入骨髓，彻骨冰寒，寒意能把灵魂都冰冻住。
　　寒流向上，热流向下，在莫言韶的腹部丹田相遇。
　　矛与盾相遇，寒与暑碰撞，火星撞地球，针尖对麦芒，两个力量毫不相让。
　　终于缓慢而无情地交锋。
　　黑暗中的莫言韶一声痛苦的冷哼，浑身抽搐，表情极度痛苦，腹部像塞入了一个炸弹，却没有瞬间爆炸的干脆，那种感觉就像是时间放慢了几百倍，炸弹的碎片和冲击力缓慢的穿透他身体的每一层肌纤维，一点一点的破坏掉身体里的组织，慢慢扩散，放大，要把整个身体炸成烂泥。
　　而他的身体，裸露的脸和手臂，都呈现一种赤红色，裸露的腿和脚，则是发了光的象牙白。
　　两种力量相遇，他却不知道如何调和这两个极端的力量。
　　他却不知道，他在无意之中，进入了炼精的状态。纵使是夜神，也不会想到，一个刚刚伐毛洗髓的凡人，仅用一天，只一天，就进入了平常人修炼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进入的炼精状态。
　　然而这个状态同样充满了危险，如果没有使徒的主神指引，使徒的下场非常惨。
　　痛苦虽然短暂，感觉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五六度的天气下，莫言韶却已经大汗淋漓，头上蒸腾的水气，如同浓雾一样。
　　冷热交战不休，仿佛两方实力相当的军队的对战，各有胜败，然而无论胜败，受伤的都是莫言韶的身体。
　　最可怕的是，莫言韶发现他就像困在笼子里的猛兽，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从冥想中苏醒过来，他只能靠着意念去控制那两股霸道的力量。
　　然而那两股力量既像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又像是寄生在他体内的怪物，某一个瞬间他能操控它们休战，停止逆流下行，下个瞬间这两股力量就开始无情厮杀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布满疮痍，像是冰雹中的脆纸片，随时都会稀巴烂。
　　无尽的痛苦像爆发的火山，他这个猛兽在笼子里奄奄一息，只能绝望地喘息。
　　黑暗里，一只蝴蝶翩翩起舞，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翅膀上的图案花纹复杂。
　　这个季节本没有蝴蝶，也不知它从何处飞来，它在空中振翅飞舞，绕着莫言韶飞舞几圈，忽然停在了莫言韶的额头上。
　　蝴蝶的触须在他头上左右晃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忽然间，随着触须的动作，三个纯黑色的圆点从莫言韶额头的皮肤深处浮现出来，蝴蝶的触手在中间的圆上点了点。
　　然后蝴蝶又挥舞着翅膀，慢慢飞走了。
　　中间的圆点正中央，一点金色慢慢蔓延，直到变成纯净的金色之色，两黑一金的三个红点就这样浮现在莫言韶的额头上，像是纹身，却隐隐颤动，不一会，三个圆点又消失了。
　　随着圆点的消失，莫言韶像打了镇定剂一样，颤抖抽搐的身体忽然挺得笔直，在他肚脐位置，忽然出现了一个金色漩涡，漩涡缓慢转动，冷与热两股力量受到漩涡的牵制，竟然不再互相对抗，而是旋转着交汇，如同一个旋转的太极图。
　　矛与盾合璧，冷与热交汇。
　　笼子里的猛兽不再喘息，莫言韶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脸上的赤红色渐渐褪去，他的脸平静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