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世所闻

　　“这地府中，哪有这样的道理。”
　　“明明是这唐氏母子杀人，与秦家兄弟何干？”
　　“地律上分明写的是杀生者偿命！”
　　刘家老大也跟着喊了两声，而后也不知道怎地，突然有些不安，怔怔的看了大堂之上看不清表情的城隍，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一把捂住了旁边兄弟的嘴，就缓缓向人群后面退去。
　　他兄弟犹自挣扎着：“哥，你做什么？”然后却见自家大哥神色说不出的惊惶，一下子愣住。
　　只听刘家老大低吼道：“闭嘴，快走！”
　　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秦顾，突然从嘴角边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前世所闻，果然不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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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顾上一世曾经做过几年军法官，地律对他而言，简直可说是倒背如流。
　　他简直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清楚，杀生者偿命，此乃地律之中的铁律。在整个地府之中，在其他任何衙门上，他都是必死无疑。
　　除了在这偏僻闭塞的向善城中，除了在这位一手遮天，能够把地律视若无物的钱万里堂上。
　　钱万里，赤面鬼族，出身自微末之间，发迹于沙场之上。
　　他并非在这向善城里方才如此暴虐不仁，而是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因军功绶职之后，所辖之地就被他治得哀声载道，民怨如沸，贪财好杀之名在地府官场里传得是近乎人尽皆知。让查察司忍无可忍，最终才把他调到了这贫瘠的向善城。
　　秦顾知道得如此详细，是因为上一世他军中有一同僚，便是钱万里的旧识，对其所知颇深。
　　在他那里，除了这些人所皆知的事儿之外，也得知了关于钱万里的不少秘闻。其中最重要，也最让秦顾吃惊的便是——
　　这杀人无算，好财如命的酷吏，居然是个着实的孝子！
　　据说钱万里年幼丧父，由母亲含辛茹苦的一人将他养大。且为了他不受旁人冷眼，他母亲甚至不惜终生不嫁，受尽了各种屈辱。年幼的钱万里把这一切都收入眼中，对母亲的恩情自然也是感激涕零。
　　所以他日后成为城隍，虽然在衙门之上六亲不认，嗜钱如命，却是偏偏是认一个“孝”字。
　　只不过他自身从不宣扬，因此几乎无人所知。
　　秦顾当初听闻此事，也是大吃一惊，想到在家乡凶威滔天，无数人恨之入骨的南城城隍，竟然藏着如此隐秘的心思，于是对此印象极为深刻。
　　这一回，也正是因为这重了解，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秦顾心头大石终于落下，自己靠着自残扮了一身凄凉，又主动投案，揽罪己身，目前看来，果然对了这位城隍大人的胃口。
　　“你们耳朵聋了，还不快快动手？”
　　这时钱万里又大吼一声，而后看到堂前众罪魅鼓噪，不仅不怒，反而面露喜色，一跃而起：“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把本老爷的话不当回事，公然咆哮公堂，简直无法无天，左右无常，牛头马面，把他们给老子统统抓进来。再遣衙卒去通知他们家里，要想活命，拿魂棱来换！”
　　最后他大手一挥，忽的一下扔出桌上的令签——
　　“给老子动手！”
　　刘氏兄弟此刻刚好奔出衙门大门，就听得钱万里的命令。
　　他们不由回头一看，只见那张家父子在内的一干罪魅正仓皇惊惶的一哄而散，连滚带爬的向这门外逃来。
　　可就在这时，朱红色的大门竟是无风自动，轰地一声，霍然关闭，就宛若一只猛兽的巨口，一口把那些人吞下了肚子，耳边就此再听不到半点声息。
　　他们对视一眼，只见彼此眼中都是惧色。不约而同的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只恨不能再变几条腿来，瞬间离这里越远越好。
　　秦顾看着钱万里在台上来回搓手，喜不自禁的样子，心中顿时暗道不妙，他没想到这位竟然如此饥不择食，看样子真是在这向善城里穷得狠了，竟连一点儿魂棱也不放过。
　　这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万一他也要自家拿钱赎命，那自己母子是铁定拿不出来的。
　　唐氏不知秦顾心中已经想多了一层，她只觉这辈子也没经历过如此的大起大落，听到钱万里所言，简直恍若梦中。不由想起昨夜秦顾的话和方才的举动，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顾儿早就料到这结果？
　　不禁偏头望去，却见对方正好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秦顾看着母亲惊喜交加的脸色，露出一丝微笑。可旋即，目光便看到她身后，心中骤然一惊，只觉头皮一炸——
　　他怎么敢！
　　秦顾大惊之下，来不及思考，便猛地向唐氏冲了过去，一伸手就抓着了她的胳膊，旋即用力向后一扯。
　　几乎就在秦顾冲出的同时，只见唐氏身后不远的秦元蓦然扭身屈腿，一弹而起，手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雪白尖锐的匕首，此时紧握刀把，屈肘蓄力，向唐氏直扑而来！
　　在此之前，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在这大小尊神，城隍判官的所在之处，居然一个小小罪魅敢于当场行凶。
　　可偏偏这个时候，正是堂外最为闹腾之时，整个衙门鬼吏的注意力都在堂外，就连押送秦元的黑无常也没来得及反应，就此放任他冲到了唐氏的近身之处。
　　“噗哧”一声。
　　刀光如练，鲜血四溅。
　　那尖锐的二指匕身，便宛若刺过一块豆腐般，霎时间，就把前方肢体戳了一个对穿。粘稠的血液迫不及待的从其中汩汩涌出。
　　秦元的眼中却满是不可思议。
　　原来便在他要把匕首送入那妇人的胸脯之时，对方身体竟猛然向后一倒，刚好避开了蓄力的一击。待他咬牙再进，一只纤细小手又蓦地从唐氏腋下穿出，好像看到了他刺进的方向般，恰好挡在了匕锋之前。
　　秦元一时反应不及，一刀便插入其中，一下子把那掌心刺穿。可那人竟是一声不吭，硬生生的以血肉为盾，骨骼为磨，接住了这一刀。
　　不仅如此，那只小手在刀锋入肉之后，不闪不躲，反而用力抓住了刀锋，让他想要抽刀再刺，却是拔之不出！
　　秦元用力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