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着一身白衣的墨曜倒是颇有几分书生意气，提着把折扇走在街上倒也不显突兀，甚至还可能会被棍子砸上那么几下。
　　英俊潇洒的墨曜就这样提着折扇在大街上兜兜转转，偶尔会在路边树下驻足，看着顽童围着一窝蚂蚁跑前跑后；偶尔站在人群身后，观看一场别开生面的杂耍；偶尔坐在茶楼窗边，听着说书人讲些江湖故事，虽不真实，倒也精彩。
　　墨曜当真就像个寻常人一样，体验着寻常人的生活。
　　可惜，这寻常人的生活可不全是快乐。
　　当你看到那汉子坐在门槛上沉闷的抽着旱烟时，当你看到那妇人忍痛将自己的骨肉卖给人做丫鬟时，你会发现原来这座天下当真是无人幸免。
　　“阁下，我这倒是有些银两。”墨曜站在街上望着门槛上的汉子说道，“虽说可以借与你，但不知你何时能还？”
　　听闻此言，汉子抬起头来，眼里亮起了光，“等俺…”
　　但仿佛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汉子眼里的光熄灭了，“俺…俺也不知道。”
　　朴实的汉子在这一刻竟也学不会骗人，“俺在村头的耕地被收缴了，说是要为一位贵妃娘娘建一座塑像祈福，俺……”
　　汉子不再言语，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吧嗒着旱烟。
　　但墨曜的下一句话为其再次带来了希望，不必从心头剜肉的希望，“我若是能帮你找到挣钱的门道，敢问你何时会还与我？”
　　汉子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浑身颤抖，眼里泛着光，“俺挣到钱就还给你，第一时间就还给你！”
　　“一言为定？”墨曜缓缓摇动着折扇问道。
　　“一定，一定！若是挣到钱俺就是拼着老命也要还给公子！信俺！一定要信俺啊！”
　　堂堂尺的汉子已是泪流满面。
　　“好！我信你。”
　　墨曜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与这汉子。
　　“谢谢！谢谢公子！”汉子说着就要跪下。
　　“那边买卖可就快成了，还不去？”墨曜伸手托起汉子。
　　反应过来的汉子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大人，大人，俺这就还钱，这就还！求求你别带俺闺女走！”
　　接过银两的那人，回首望着墨曜道：“你可知你管的是谁的事？”
　　“不知，也不愿知。”墨曜收起折扇微微笑着。
　　“哼！”那人一甩长袖转身便走。
　　将死之人，何需多言？
　　“快！谢谢恩公救命之恩！”汉子拖拽着劫后余生的妻女来到墨曜身前。
　　“不必如此，我只是借钱给你而已，记得还与我便是。”墨曜伸手拦住又要跪下的三人言道。
　　“恩公，俺……”汉子欲言又止。
　　墨曜自是知道他所言之事，于是伸手从袖子摸出一封书信，“将此信交与本地县令，他自会给你安排出路的。”
　　“恩公，那俺如何还钱给你啊？”汉子捧着那封书信对着墨曜的背影喊道。
　　墨曜轻轻扬起嘴角，笑道：“若是他日有缘相见，你再还我也不迟。”
　　望着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墨曜抬起手中的折扇挡住眉眼，“这读书人当真是难做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