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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明瑟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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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傍晚,明瑟楼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自称是来自龙虎山的两位道长,拜见明瑟楼东家。有道是:朝廷的锦衣卫,龙虎山的道长。虽极少涉足江湖中事,江湖上却无人愿意招惹。掌柜的不敢怠慢,一边招呼两人到一旁坐下喝茶,一协定赶紧让人前去通报东家。
  不一会儿,东家来了。那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一身绫罗绸缎,尽显富豪之气。远远的,他便拱手,笑容可掬的道:“不知龙虎山仙客莅临,顾长风有失远迎!还请包容则过!”
  两位道长皆起身相迎,年长的道士抱拳道:“顾居士,客气了!贫道龙虎山王永宁,这位是同门师侄郭晓义。冒昧来访,多有打扰!”王永宁常年与官家打交道,察言观色的眼力活自是炉火纯青。一眼便注意到此人步履稳健,却是神气内敛,料定此人定不简单,是以不敢托大。
  那年轻的道士也欠身行礼,道:“贫道郭晓义,见过顾居士。”
  顾长风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龙虎山王真人和郭道长,失敬!失敬!”说着,顾长风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赶早不如赶巧,顾某已经吩咐备下素斋,请两位仙客移步雅间慢慢说话。”
  王永宁摆手道:“顾居士有心了!这斋饭不急,贫道此来是向顾先生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赵错。”
  登时,顾长风脸上笑容敛去,似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继而哈哈一笑,道:“王真人是不是弄错了,确定这里有一个名叫赵错之人?”
  王永宁轻笑道:“顾居士莫不是明知故问?掌柜的总归得清楚。”
  顾长风转头问掌柜道:“是吗?”
  掌柜躬身道:“回禀东家,店中的确有一位赵错的客官,昨天才开的房间……”
  顾长风一扬手,打断了掌柜的话,问道:“不知王真人找这位赵错客官,所为何事?方不方便说上一说?”
  王永宁道:“但请顾居士唤他出来便是。”
  顾长风摇头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入我之门,便为我明瑟楼之客,我顾长风便应当为其周全考虑。”
  郭晓义忍不住插口,冷声道:“为了一个江湖宵小而与我神宵派为难,顾居士还请三思……”
  顾长风打了个哈哈,道:“郭道长,好大的气派!莫非是有心要砸了在下的明瑟楼这块招牌?”
  王永宁道:“顾居士说这话就过了……”
  顾长风神色一正,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做生意的,有做生意的行规。若是坏了规矩,便是让明瑟楼失了经营多年所建立的信义。做我们这生意的,来来回回都是熟面孔,若是没了信义,明瑟楼还能不能在苏州开下去可就难说了。”
  郭晓义一声冷笑,道:“莫非顾居士有意包庇此人?”
  顾长风怒而反笑,道:“郭道长这是在威胁我顾长风了?还敢问两位仙客,是以江湖的规矩而来,还是以官家的身份而来。”
  “以江湖的规矩如何?以官家的又如何?”
  “若以江湖同道的规矩来,我顾长风自是奉陪到底;若是倚仗官家之势压来,这明瑟楼铁定是没了,我顾长风却未必便不能全身而退,只是龙虎山是否还超然于江湖、朝堂之上,龙虎山一脉在神宵派中如何自处?”顾长风丝毫不为所动,说话掷地有声。
  正在两方剑拔弩张之时,赵错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又再碰上这郭王二人。本以为踏进明瑟楼,到了这个由水薤山庄推荐的地方便能稍稍松懈,偏偏在这里又给遇上了。
  三人皆是一怔,六目相对。郭晓义一见到此人,便怒从心头起,一按剑鞘上的机簧,长剑弹出一截,气势汹汹的道:“赵错,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赵错道:“的确没想了!”
  顾长风稍稍移步,挡在三人之间。
  王永宁按住郭晓义的手腕,淡淡的道:“赵错,还是那一句,七星龙泉剑乃我神宵派之物,交还出来,则前事一笔勾消,否则……”
  赵错冷笑道:“王真人,我是三岁的小孩吗?”
  “哦!”王永宁不悦的道:“此话怎讲?”
  “那就明说了……”赵错解下长剑提在手中一扬,放声道:“当日在临水,胡公子调戏良家女子,内子路见不平仗义相救。这两位郭道长不辨是非,助纣为虐,反将内子打伤。在下夺剑之时,就知道这梁子结下便难善了。王真人能将这事揭过,可是这位郭晓义道长呢?还有令兄郭晓仁呢?今日此剑在手,赵某未必无一拼之力;若是没了这把剑,赵某便只能托庇于他人羽翼之下以求苟安。”
  当日之事挑出,郭晓义听得浑身极不自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精彩。
  顾长风隐约露出几分欣赏、嘉许之意。
  王永宁黑着脸,恼道:“你道我神宵派言而无信……”
  赵错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尔等龙虎山道人,除了会装神弄鬼,就是欺神骗鬼,于天下百姓何益?何来信义?”
  赵错这说的未尝不是实话,但这话极不中听,简直是直挑龙虎山一脉的短处,故而从来无人会当着龙虎山道人的面说出。
  “竖子,找死!“王永宁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发作。说着,身如幻影飞电,欺身上前,愤然一掌击出。掌带风雷,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掌影重重,虚实难辨,如排山倒海之势。天下至刚至烈的神霄天雷,竟还能有如此变化,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顾长风一看王永宁这是要下杀手,担心赵错猝不及防之下会有性命之忧,不敢怠慢,从旁双掌推出,击在王永宁臂膀之上。掌劲似刚还柔,将王永宁掌势击偏。
  赵错说出这话,其实在心中早已暗自提防。但见王永宁欺身上前,无法直拭其锋,急忙脚步飞退,不及拨剑出鞘,挥剑带鞘点向王永宁小腹。王永宁翻掌拍开,身形终是稍稍一缓,紧跟着臂膀被撞得一偏。赵错觅得这难得之机,闪身脱出掌影笼罩。同时一按剑鞘上的机簧,手上一振,运劲将剑鞘甩出。这一甩声东击西,却是甩向郭晓义。
  郭晓义也没料到师叔说打就打,应变已是慢了一拍。“刷”的拨剑出鞘,直取顾长风,攻敌必救,意图迫其回招自保,令其无法援手赵错。孰料,长剑刚剌出,一道黑影直击面门而来,来势又劲又急,那是赵错的剑鞘甩到。急忙把头一偏,堪堪避过赵错这天马行空的一击。
  顾长风头也不抬,听得风起处,出两根手指一夹,将长剑夹个正着。而又仿如没有夹紧,长剑在两指间剌过,直没至剑柄。手腕转了个小圈,小指在郭晓义手腕太渊穴上一拂,郭晓义手上一麻,握着剑柄的五指自然而然的松开,长剑坠下。
  王永宁见郭晓义长剑失手,顾不得继续追拿赵错,腰间猛的一拧,脚步转动,手掌转动挟神宵天雷的余威尽数向顾长风倾泄。顾长风甚至来不及捞手夺剑,在百忙之中回掌。“砰”的一声轰然巨响,双掌相交,各自倒退一步,两人俱是手臂发麻。
  与此同时,赵错已挥剑削来。他深知神宵天雷之威,怕顾长风会吃暗亏,这一剑既是攻敌,又从旁拦住了王永宁的后招。王永宁与顾长风对掌,神宵天雷掌力反噬,手臂发麻,一时活动不便,眼看就要伤在剑下。突然,一道寒光向着赵错的小腹激射而来,那是郭晓义见王永宁危急,起脚将长剑挑来。赵错矮身沉肘,用剑柄将飞剑磕飞开去。剑势也由斜削改为上撩。只是多这一个动作,王永宁经已缓过劲来,险之又险的让过赵错一剑。
  只听“噌”的一声,被赵错磕飞的长剑去势未歇,劲力犹存,直直的插在柱子之上。剑鸣声中,四人已各自收招,分据四方。
  说时迟,那时快,方才不过一瞬之间,四人兔起鹘落的交锋数招,互有攻守应援,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好!”王永宁自喉咙里吼出一声,道:“赵错,今天暂且看在顾居士情面上,暂且放过。改日再来讨还。”说完,拂袖而去。
  “郭道长,且稍等……”顾长风叫住正欲离去的郭晓义,从柱子上拨出长剑,双手奉还,道:“顾长风乃生意人,求财,不求结怨。规矩如此,不得不为,万望体量则过!”这话说的不卑不亢,而有恭敬有礼。
  郭晓义发作不得,默默的收剑回鞘,狠狠的瞪了赵错一眼,向顾长风礼节般的略一拱手,快步追随师叔王永宁而去。
  但见二人走远,赵错关切道:“顾老板硬接了那牛鼻子一记神宵天雷,可曾有碍?晚辈粗通医术,还是让晚辈给看看。那掌劲威力绝纶,可不能大意。”
  “不碍事!”顾长风活动一下手臂,感叹道:“神宵天雷果然名不虚传,纵使强弩之末还能有如此霸烈,险些着了道儿。”
  赵错颇有些过意不去,道:“方才多得顾老板仗义相助!今番只怕是要牵累明瑟楼了!”
  顾长风浑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老夫也老早瞧他们不上眼,只是碍于身边牵绊不能与小兄弟一般畅所直言。放心,他们不会拿明瑟楼如何,也无法将明瑟楼怎样。倒是小兄弟你要小心了!”
  “晚辈晓得。”
  “当真晓得?”
  赵错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是否另有所指。
  顾长风挥手道:“今天想必你也奔波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赵错只好拱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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