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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胡公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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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风儿带着俏,花儿带着笑,小草在点头,杨柳在招手。太阳红了脸庞,躲躲闪闪的在捉迷藏。赵错正是春风得意,脚步轻快,从家走到辜府也就转眼工夫。
  忽然,见辜府门前停着一顶八抬枣红官轿,护卫亲兵皆精神抖擞,顾盼自雄。赵错正惊异间,一个魁岸彭硕的身形远远的向他打招呼道:“赵壮士,别来无恙!可是来找辜大侠的?”
  赵错避无可避,只得大步迎上去,拱手行了一礼,道:“胡公!也是来找辜大侠的?”
  胡汝贞见他不叫“大人”而改称“胡公”,明显多了几分尊敬之意,由是脸上多了几许亲近之意,打趣道:“看小赵面带春风,如果不是知道你已成亲,还以为是少年郎在走桃花运。”
  赵错摸了摸脸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时,随着吱呀的一声大门敞开,辜远瞻亲自迎了出来,拱手施了一礼,道:“胡公亲至,蓬荜生辉啊。”
  胡汝贞拱手道:“辜大侠,不必多礼。”
  辜远蟾道:“早些时日,胡公三番五次来访,适逢辜某不在杭州。辜某回来本该登门致歉,没想到胡公竟然又亲自到来,实在是失礼了。”
  胡汝贞道:“无妨,无妨。“
  辜远瞻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里面说话!”
  “好!”胡汝贞迈步进去。
  辜远瞻又对赵错道:“小赵,什么事?”
  赵错走到辜远瞻跟前,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道:“辜大哥,麻烦你帮忙给送到青龙帮任帮主那里去。”
  辜远瞻接过锦盒,掂量了一下,道:“想明白了?”
  赵错点了点头。
  胡汝贞注意辜赵二人的话,开口道:“早该知道小赵与辜大侠是老相识,也一起进来吧。”
  赵错一愣,也有些意动,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道:“胡公与辜大侠定是有要事相谈,小子去了怕不大合适。”
  “嗯!”胡汝贞慎了一声,道:“堂堂正正之事,无不可对人言。”
  大厅中还汇集了好些人,大伙相与见礼之后,分宾主落座,下人奉上香茗。
  胡汝贞道:“听说辜大侠此行去了南京,可还顺利?”
  说到南京,辜远瞻就皱起了眉头,心事重重的道:“不容乐观。张部堂取得大捷,有功未赏,却在翻然间锒铛入狱,被解押进京。胡公与张部堂有联手抗敌之义,在王江泾又曾亲临前线指挥,说话最是可信。还望胡公为张部堂分解一二,还张部堂清白,莫让江南这大好局面,付之东流。”
  胡汝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不瞒辜大侠,张部堂已经回不来了。弹劾他的奏章也不知凡几,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亏我们还以为你胡汝贞虽然巴结权贵,总算还有几分良心,是能办实事之人。没想到,你竟然也不择手段,与那些人沆瀣一气,投机钻营。”一个声音悍然打断了胡汝贞的话,说话的人胡子拉茬,如同老农一般,此时眼中仿佛要喷出愤怒的火焰,正是狂侠梁柱乾。
  胡汝贞脸上依然古井不波,道:“梁先生,自称是王门子弟,阳明先生有言:此心不动,随机而动。敢问,辜大侠、梁先生多年在江湖奔走,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还是为了朱纨、张经?两位的的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柱乾针锋相对的道:“这有区别吗?”
  胡汝贞声音略略抬高,道:“有,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为天下黎民百姓而抗击倭寇是大义,朱纨、张经是过客,我胡汝贞终究也只是过客;若出于义愤为张经奔走相告是忠义,但只是小义,是一懵懵懂懂任意去做的莽夫所为,只配为朱纨、张经陪葬,于国家何益?于天下百姓何益?”
  梁柱乾强辩道:“强词夺理!救下张部堂便是为了江南抗倭大业,你非但见死不救,还要做落井下石这等亲者疼仇者快之所为,分明是为了自已的权位。”
  胡汝贞声音高亢,道:“我胡某人为官以来,所到任各地,可曾有取贫苦百姓分毫?”
  “嘿嘿……”一声冷笑响起,只见此人相貌堂堂,一身布衣,正是鄞县沈明臣。只听他冰冷冷的道:“胡公生财有道,手都伸向了豪门富户。”
  胡汝贞怒气一闪而过,颇有意味的笑道:“这是在指摘本官贪墨啰?似乎沈先生对那些款项的去处很有兴趣,烦请先生为本官照看着。”
  “哼!”梁柱乾冷哼一声,正要开口。
  “笃笃笃……”辜远瞻重重的敲击着桌面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梁柱乾的话语,也令大厅中剑拔弩张的气势骤然消散不少。
  辜远瞻心事重重的问道:“以胡公之见识,张部堂进京之后会如何?”
  胡汝贞缓缓的道:“就看他的造化了。赵文华之前的弹劾奏章,我总算是看明白了,最狠的一条是养寇自重。如果没有打这一仗,或这一仗输了,顶多是个才力不足,革职归乡;偏偏这一仗打赢了,还是大捷,坐实了这一条,就不好说了。”
  原来,自赵文华以工部侍郎巡视东南防倭事宜到任以来,屡次催促张经出战,然张经以为准备未足,拒不出战。最终,在张经着手准备王江径大战之前,参了一本。也正是这一本,令张经有大功不赏,锒铛入狱。
  仔细一想明白,众人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声音道:“我们坐在这空谈也不是个事,该怎么办?得给拿个主意。”说话的是不修边幅的徐文清。
  这话本应由辜远瞻来回答,胡汝贞却接过话头,惋惜道:“徐文清,才子之名不负。但我最初听闻你的名字,非诗非书非画,独见于夹在战报中人的建议文书。很有见地,张经何以会让如此的明珠蒙尘。”又叹了口气,“你们都是阳明公的后辈弟子,阳明公的‘知行合一’之说,已经给了你们指引。只是看你们怎么理解的?读懂了几分。”
  知行之说,众人都太熟悉了,已经熟悉到再也难讲出一些新意来;说简单也简单,简单到就如同都要喝水吃饭一般;说艰深又太艰深了,艰深得似乎纵使有千万年的时光,也学习不完。场上一时寂静无声,谁也不说话。突然,一声茶盏碰触的轻微响声发出,在这寂静当中是如此的清晰。
  巡声望去,这声响来自敬陪末座的赵错。胡汝贞道:“小赵,能否为我们解说一下,你心中的知行合一?”
  赵错见众人都望了过来,讪讪一笑。端起茶盏,缓缓的抿了一口,心如电转,思索着应对之词。硬着头皮道:“我没读过多少书,《传习录》也看不大明白。”顿了顿,眼光扫过众人,却见没人有让自己停下的意思。知道若然推托定然会让人小瞧,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讲。于是,手中的茶盏微微倾斜,茶水洒落在地上画了一个圆,边画边道:“知行本为一体。只是世间上有一种人,只是懵懵懂懂的任意去做,根本不去思惟省察,所以必须说个知,才能知道如何行得正。还有一种人,只是海阔天空漫无边际的思考,根本不去切实力行,所以必须说一个行,才能知得真切。”茶水继续洒落,在圆中画了一条曲线,赵错将最后的茶水洒泼而下,在空中一分为二也落入圆中,便成了一太极。继续道:“在我看来,这知行就如同太极的两仪,哪个是始,哪个是成,谁能说清楚。说哪个是知,里面都要有行在其中才真切;哪个是行,里面都有知在其中引导。行而求知,知而践行,才能有过则改之,无则加勉。至于,哪个是始,哪个是成,谁又能说清楚。”
  胡汝贞微微颌首,道:“孔夫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小赵怎么看?”
  赵错一阵错愕,脱口而出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岂不是要撞个头破血流?”但此言一出便知道错了。
  胡汝贞呵呵一笑,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需要大勇气、大毅力。孔夫子虽为圣人,只领悟了如何做人,却不通处事之道,是以四处碰壁,终其一生都只是教书匠,一事无成。就如同明明知道前面是死胡同,却还要一条筋的闯过去,怎么就不能绕一绕。阳明公融会了知行合一的处事之道,故能立功、立德、立言。辜大侠可然否?”
  辜远瞻一时摸不准他葫芦里买什么药,但所说句句在理,于是缓缓的点头,道:“然!”
  胡汝贞道:“那么,我只想问一问,辜大侠你前者追随朱纨,后投身张经麾下,所为者何?”
  辜远瞻道:“荡平倭寇之患。这两人都有匡扶社稷之志,平定东南之才。”
  胡汝贞沉思着,道:“朱纨才能俱足,然而书生意气,只知一味用强,刚则易折。张经虽有大将之才,无论全局的谋划,还是作战时机的把握,都有所欠缺。”
  张经堂堂东南总督位高权重,又刚刚打了剿倭以来最大的胜仗,却身陷牢狱之灾,令人扼腕叹息,感叹天道不公。以江湖中人的认知,实在想不到他哪里有举措不当之处,辜远瞻问道:“张部堂有何欠缺之处?”
  胡汝贞道:“其初到江南,与倭屡战受挫,便以为诸将有私心,浙兵糜烂不堪用矣。只知埋头修缮城池,下令坚守勿战,一意坐等客兵到来。此举看似深谙兵法之道,美其名曰诱倭深入,骄兵之计,以为最后一战而竟其功,则大善。实则大谬,此举实为下下之策,取亡之道。深沟高垒于兵法乃无奈之选,实则他进取之心不足。主帅尚且如此,如何激励将士用命,是以纵使倭寇深掠浙境,致百姓安危于倒悬。他失算有三:一,丧尽大明天威;二,虽无城池沦陷,实有失土之责,大失百姓之望;三,逆君上之意,这苦果是早已种下。”胡汝贞语气转缓,继续道,“胡某数度进言出兵,他可曾听从,又几曾身冒矢石。要知道将乃兵之胆,若上官亲临前线,将士敢不效死力?如此一来,纵使血染疆场,上也能对得住天地君王,下不负黎民百姓。局面又何至于斯?”
  徐文清问道:“何为上策?”
  胡汝贞拿起茶盏,润了润喉咙,道:“建海船,练水师,哨捕于海中,御敌于海疆之上,而勿使近岸,是为上策;据守海塘海港,阻敌于国门之外,是为中策;下策,就是张部堂所行之策,纵敌深入,残害地方,虽歼敌有功,然功不抵罪。”
  沉默良久,徐文清道:“如今事已至此,当如何为之?”
  胡汝贞目光愈显深邃,声音更是激越,道:“时机已然被张经所错失,倭寇已在近海站稳了脚跟。惟今之计,不拘一格,选材任勇,历经战火锤炼,打造一支江南人的铁血雄师,方是长久之计。
  辜远瞻叹了口气,道:“胡公一言惊醒梦中人。如此说来,张部堂确有失策之处。”
  胡汝贞悠然长叹,道:“现今大明如我等之辈,是功在当下,祸在朝堂,朱纨、张经便是前车之鉴。他们的功绩必然著于史册,可那一腔热血不是洒在战场,而是染红了朝堂这是非之地。可惜,事未竞而身先败,空留余憾。本官敢不畏之,慎之,并以之为介,方可有成功之日。”
  众人黯然沉思。
  胡汝贞道:“若曾,把你的东西拿出来,给诸位看看。”
  一个儒生打扮,却黑黑瘦瘦的老头站了出来,此人就是郑若曾。他跟随胡汝贞进来,一直沉默寡言,是以大家都没怎在意他。只见他捧出一茬纸张,一张一张的展开摆在地上。纸上是绘有岛、山、海、河流、沙滩、海岸线、城镇、烽堠等地物符号,幅幅相连,犹如画卷,一字展开。再看仔细些,海中的岛屿礁石,岸上的山情水势,沿岸的港口海湾,沿海的卫、所、墩、台跃然纸上,甚为详备。
  只听郑若曾道:“老夫得胡公大力资助,历时大半年才绘制出这二十一幅浙江沿海山沙图。若假以时日,将广东、福建、直隶、山东、辽阳的都给绘出来,于抗倭一途将大有裨益。”若依郑若曾所言,将此图绘成,则大明万里海防一目了然。后来之人,也不用再盲人摸象;将帅用兵,也多了几分成竹在胸。此举开前人所未有,将是名留青史的一件大功德。
  辜远瞻道:“胡公高瞻远瞩,正是张部堂所远不及也。”
  胡汝贞却是忧心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昔日张经在任之时,浙军便没能很好的练起来;如今他这一去,远来客兵骁勇,后来者若不能节制,江南将又酿兵祸。倭寇大败而元气未大伤,大举报复之日不远矣,行动也更加谨慎而凶狠。如今我守牧一方,更是深感一个人的见识智力着实有限。愿与诸位豪杰志士齐心合力,共诛倭寇,则何愁功勋不立,大事不成?”
  辜远瞻心中苦苦挣扎,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胡汝贞跟前,深揖一礼道:“从今日起,只要不违道义,我等皆愿听从胡公差遣。”
  其他人等,也陆续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道:“我等愿听从胡公的差遣。”
  胡汝贞拍了拍辜远瞻的肩膀,将其扶起,拱手连道:“承蒙诸位相辅!今后还要多有倚重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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